第六十四章 梅雨季節話情話
風波終於過去,人人心中都放下了一塊大石頭。此後笑容掛在每個人臉上。當然不知道此事的胖掌柜等人不算。只是納悶不過是張曜宗回來了,怎麼人人都那麼高興。不過想想自己的未來也在那個人身上。也湊趣來巴結張曜宗。
劫後餘生,張曜宗更加珍惜身邊的人,整天膩在騾車上不下來,給安寧講白雪公主的故事,灰姑娘的故事,人魚公主的故事。安寧的心情也每時每刻的跟著上下起伏,或者為白雪公主高興,或者為人魚公主悲哀。柔福也沒有聽過這些故事,每天聽得也是津津有味。
阿五不再往柔福的騾車邊湊,有什麼事都是大聲在前面喊張曜宗,張曜宗也不知五叔為什麼變得這麼刻板。
行程平淡起來,張曜宗又覺得沒意思了,人生就是這樣,太平淡了也不好,激情太滿也不行,天天防備著被偷襲,神經會崩潰的,也不好。
「少爺,少爺,再給人家講個故事啊。」安寧現在居然會撒嬌了。可見女人都是需要人疼的,每個女人都會在心愛的人面前變成一朵花的。張曜宗看著容光煥發的安寧,下定決心也守護住這份幸福。安寧的眼睛現在炯炯發亮,綻放著光彩。
「我給你唱個歌吧,老講故事也沒意思。」張曜宗說。
「好啊,還沒有聽過少爺唱歌呢。」「唱什麼歌啊?」安寧好奇的看著張曜宗。
張曜宗坐直身子,看著安寧,準備了一下,沉聲低唱:「瑟雨帶風撒透溫風地該都,木黑雨薔桑安木故地仰忙,忙行孤單地滿燈。系那桑感地記憶……黑佛內,那桑眼動言,秀僧更麥言,暈做何輕弗內……」安寧和柔福都沒有聽懂張曜宗唱的什麼,但是卻都沉浸在張曜宗這溫柔的歌聲中,腔調很怪,從來沒有聽過這種曲風。唱的什麼都聽不出來,但是可以感受到在這歌聲中張曜宗的深情甚至還有一絲傷感。張曜宗的嗓音低沉而又有磁性,隨著最後一個輕柔的結尾。安寧和柔福都沉淪在這沒有聽懂的美妙樂曲中了。
張曜宗唱完也頗有感慨,本來這就是beyong的經典曲目《喜歡你》,黃家駒的英年早逝讓這首歌更加被人傳唱。更是被無數人翻唱。自己本來只是想唱一首歌給安寧聽,就選了這一首,唱完之後自己也被帶入其中,別人唱這首歌是懷念黃家駒,自己唱完時懷念自己已經回不去的那個時代和自己的親人,愛人。
安寧和柔福只是沉浸在美妙的樂曲節奏里,又沒有聽懂唱了什麼,早就清醒過來了,反而是張曜宗自己深深的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虎目中甚至有點濕潤,安寧和柔福大驚,唱首歌把自己唱哭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半晌過後,安寧抓著張曜宗的手輕輕搖晃「少爺。」
張曜宗一驚,才從剛才的氣氛中掙脫出來,暗想丟人了。
「少爺,你怎麼了?」安寧怯怯的問著。
「沒什麼,近鄉情怯,八歲離家,如今七年多沒有回家了,想起我母親了,不知道她是否康健,滿頭烏髮是否添了銀絲?害怕看到母親的蒼老,更為自己這麼多年未能在母親身邊盡孝感到愧疚。」張曜宗解釋道。
「少爺,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唱歌的。」安寧連忙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說什麼呢,是我要唱歌的。關你什麼事。我再給你們唱首歌,是我剛才思念母親所想。」
「無法可修飾的一對手,帶出溫暖永遠在背後,總是啰嗦始終關注,不懂珍惜太內疚……請准我說聲真的愛你。」這次張曜宗沒有唱粵語,改成普通話唱了出來,但是曲調依然優美,感情深沉而真摯。將一個母親對子女的關懷全部唱了出來,現在的宋曲無一不是文人雅士所作,所刻畫的又無一不是風花雪月,沒有一個人能把深情融入其中。而張曜宗所唱的歌詞似乎淺顯易懂,但是其中的感情卻是那麼深沉,怎麼能不讓人感動。安寧也被張曜宗對母親的感恩之心深深感動著,另一支手悄悄的伸過去拉住了柔福的手。柔福彷佛也沉浸在張曜宗的歌曲中,沒有察覺似的,就讓安寧一直拉著自己的手。
「好了,你們坐著吧,我去看看隊伍。」張曜宗振作一下精神,每天這樣悲古傷今還怎麼奮起啊,今天失態了。還是去大自然里感受一下天地之雄壯吧。剛出騾車,噼里啪啦的一陣暴雨就把張曜宗打回騾車裡了。梅雨季節來了,此後很長時間內都會持續陰天有雨。
「少爺,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要去看隊伍嗎?」安寧嗤嗤的笑著,打趣著張曜宗。安寧現在活潑多了。活潑又可愛。
「梅雨霽,暑風和,高柳亂蟬多。小園台榭遠池波,魚戲動新荷。薄紗廚,輕羽扇,枕冷簟涼深院。此時情緒此時天,無事小神仙。」柔福輕輕念道,語音一如銀鈴一般清脆。念的是周邦彥的《鶴衝天》。周邦彥是北宋的大才子,所作詩詞格律謹嚴。語言典麗精雅。長調尤善鋪敘。以閨情,羈旅居多,但是最著名的事還是聽了徽宗和李師師的牆角。徽宗大怒要把周邦彥發配,后被李師師求情饒恕。柔福此時念了這首詞不止是對梅雨季節的應景,也有一種懷念自己父親徽宗的感傷,也許是剛才聽了張曜宗的歌的緣故吧。
「野草閑花不當春,杜鵑卻是舊知聞。謾道不如歸去住,梅雨,石榴花又是離魂。前殿群臣深殿女,赭袍一點萬紅巾。莫問興亡今幾主。聽取,花前毛羽已羞人。」張曜宗也跟著吟誦一詞,好像又是偷取別人的詩詞吧。反正偷得多了,也習慣了,張曜宗也不覺得害臊了,應該是辛棄疾的吧。此時的辛棄疾還在北地金人治下,應該不會知道有人偷取了他的詩詞了吧。
張曜宗的詞不但應景又有一種憂國的情緒在其中,格調又比周邦彥的一味詠情高了一點。柔福還以為是張曜宗自己做的,深為嘆服,自是不好意思再背他人的詩詞來與張曜宗爭高低。感懷故國,似乎在梅雨季節更加應景。柔福的情緒低沉下來。
張曜宗也沒興緻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吟詩弄詞,那是文人喜歡的事,自己只是偷取別人成果的文化搬運工,自家知道自家事,以後不是應景需要還是不要多干這些事了。
打開廂簾,噼里啪啦的雨滴順著就打進車廂,張曜宗貼在廂板上向外張望,隊伍還沒有亂,大家都知道這梅雨季節一來就是一兩個月,不要想找地方避雨了,還好都有準備,早早的大家都穿上了蓑衣,拉好牲口,依然向著福州前進。張曜宗放心的把廂簾放下。臉上,胳膊上已經被雨打濕了,安寧連忙拿出手帕幫張曜宗擦拭。
柔福皺皺眉,想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張公子,你和安寧這麼親近不好吧?安寧的身份你知道,她配不上你,將來會成為你的累贅的。公子你是要成就大事的,剛才的詩詞也可聽出你的格局極大。如果將來被人用安寧的身份指摘您,您讓我們如何自處啊?安寧這小丫頭沒這個福分,只要您幫她找了老實可靠的人了卻此生,我們就對您感激不盡了。」
張曜宗笑了:「柔福大人此言差異,這才是對安寧最好的安頓。」
柔福還要爭辯。張曜宗攔著柔福接著說:「安寧長得很漂亮您不否認吧?如此美貌生於太平盛世,於富貴家自是金枝玉葉,於一般人家也可攀得上富貴人家做個小妾,安頓一生。但是生在亂世中,一般人家出了美貌女子就是一種負累。會引得奸惡之人惦念。也許就要落得一個家破人亡。將安寧許配一個平凡人家,此生不但不會安寧,反而會惹出很多麻煩。我不否認我喜歡安寧的容貌,但是我更喜歡的是安寧的性子。溫柔體貼,性格柔順。這種性格放到羊群里沒什麼,放到狼窩裡就會被狼把骨頭都吞了。只有我才能給他安寧。」
柔福無言以對,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身份高貴,容貌無雙,國破家亡日,自己的遭遇連一般百姓都不如。
張曜宗的霸氣宣言震驚了安寧,安寧只是覺得張曜宗對自己好,自己就要對張曜宗好,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成為張曜宗的人,也許心底里有過這種期望,但是從來不敢想,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聽到張曜宗的宣言,安寧只覺得一種幸福從腳湧上頭頂,渾身戰慄,滿臉通紅,一種暖洋洋的感覺驅散了梅雨季節帶來的寒涼。
「安寧,你可願意跟著我?」張曜宗拉起安寧的手,凝神盯著安寧的美眸。
安寧羞澀的低下頭,不敢言語。
「安寧,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願意了啊?」張曜宗霸氣的說著。
「少爺,我……」安寧不安的抬起頭。
「怎麼?你不願意?」張曜宗說話的聲音大了一點。
「不是,少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怕我的身份會影響你。」雖然安寧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會怎麼影響張曜宗,但是母親一直說自己的身份會影響張曜宗,那就一定會影響到的。安寧心中一直不安。
「不是就行了,你跟了我,你的問題就是我的問題。對我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放心好了。」張曜宗霸氣的把安寧摟入懷中,感受著溫香軟玉的溫暖。
「大人還有什麼意見沒有?」張曜宗接著問柔福。
柔福無力的擺擺手,也許這就是安寧的幸福吧,自己不必再阻攔了。希望她的一生會真的平平靜靜,安寧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