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對峙
有什麼植物正要從堅硬的水泥土地上面破土而出。那真的算是植株么？或許只是仿造植物生長的形式而已，實際上長出來的則是另外一種物事。
從沒有顯山露水的繃帶男的能力，在這裡有機地和正太男的能力結合在了一起。應該說不愧是議員集體之中為數不多的拍檔么？結合在一起的能力綻放出知秋從未見過的強大力量，一時間讓知秋感到手足無措。
他早有意識防範兩人之間的合擊，卻沒有想到合力的攻擊結合得如此天衣無縫，根本就不是一加一等於二的程度了……剛剛獲得力量的知秋面對它們也沒有戰鬥的勇氣，倒不是知秋不敢去拚命作戰，而是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的，實力明顯差距。
於是繃帶男從陰影中慢慢走了出來，已經不復任何人類的形態了。原先高大人類的形象已經完全被自己的鱗甲所取代，不像是什麼堅硬的鎧甲，倒像是因為太過於乾涸而龜裂的皮膚樣本了。樣子醜陋無比……或許在從【深淵】之中走出來的時候，所有的食人鬼並沒有什麼美醜觀念，只是侵入了人類的世界越來越久的時間之後，沿襲自人類的醜惡觀念也自然而然地流傳到了食人鬼的社會之間了。
食人鬼的真身不能說怎麼好看的，譬如繃帶男，貴族等級的議員們能夠自行定義自己人類的相貌，所以無論是哪位議員都是一等一的帥哥美女，恐怕連平日的戰鬥間隙都不肯輕易地解除自己的偽裝。如果真正地顯露出了真身，也就側面說明了它們是動真格想要格殺對方的。
甚至將自己丑陋的身體完全顯露出來了。如果當作人類的形象來比喻的話，無非是將自己真實的一面扒光了展現在人前，也足當羞恥。不過它們想的也簡單，若是被其他的傢伙看見了不堪的模樣……殺掉就行了。顯然它們沒有打算讓知秋離開這個地方。
繃帶的植株終於是破土而出了。白色的幼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地上冒出來，輕輕搖晃著身體散發著誘人的生機。似乎繃帶這類的無機物也活過來了，若是繃帶男自己一個的話，斷然做不到如此配合。它能夠將繃帶如同種子一樣播撒在地上，但是要讓它們成長出來也需要相當的時間，宛如施肥收穫的老農一樣，甚至需要選取最為肥沃的土地種植自己的土地。而戰鬥情況素來講究瞬息萬變，要等「作物」收穫，恐怕要等到黃花菜都涼了也來不及啊。
正太男的能力，甚至連土地的肥力都能夠控制。方圓數十公里的肥力全部集中在了這一刻，以極致的肥力催促了「幼苗」的成長，以此為代價……原本就貧瘠不已的迷宮土地，恐怕在數十年之內都沒有辦法再長出一根植物了。
雖然這不管它們的事情……原本正太男就沒有一處固定的領地，也缺乏對於土地的任何熱愛之情。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自然是無所不用其極，自己幹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後，土地會變成什麼模樣根本不干它的關係了。
然而還是干其他人的關係的。有黑影從暗處悄然接近了食人鬼們，似乎方才這些怪物們大開殺戒的模樣還是讓他們膽戰心驚不敢往前，只是稍微一偏頭，就能看見宛如青松一般傲然挺立在兩位食人鬼跟前的少年，自有一種莫大的勇氣在【流浪者】的心中暴散開來。
少年便是精神支柱。而戰況已經到達了如此棘手的情況，知秋依舊強撐著不走的理由也正是如此。若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話……他恐怕就是撒腿就跑了，無法戰勝的敵人，強撐著作戰又有什麼意思？少年不是迂腐的人，相反更是有著能屈能伸的心思，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他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繼續留在原地，不過是等待一個「契機」罷了。一個可以將此刻不堪的戰局瞬間反轉過來的契機！
晃悠悠的繃帶已經破土而出了。繃帶男醜陋的真身卻沒有當先攻擊過來，而是如同一位勤勞的園丁一樣，手舞足蹈地在繃帶「植株」之間催促著生長。土壤集中起來的肥力，加上繃帶男詭異的催生手段，地上生長出來的繃帶如同無人打理的肥沃土地上加快速度的瘋長雜草似的，轉眼之間就到達了齊腰的高度。
然而生長的速度還沒有停止，知秋眼睜睜地看著繃帶到達了人頭之上，甚至還在長高。究竟要長到什麼地步……原本是一處欣欣向榮的植物生長景緻，在知秋的眼中則像是蝗蟲過境似的噁心，在生長之處他甚至奮力地踩死了幾株繃帶，但是對於整片田野的數量不過是杯水車薪。
麻煩了……兩個傢伙之間的極致配合，其強大之處正在此處。正太男對於「領域」的掌控力也算是極致了，明明是臨時劃定而來的領地，正太男卻能夠比起經營某個領地的管理員掌控領土的手段還要更加高深。一塵一土，一草一木，只要在範圍之內，所有的物事都能夠自在地操縱。
但是只有這種程度是不夠的。頂端之上，也不過是控制一些領土之上原有的物質罷了。土石，沙子之類的東西，即使花費精神力去再度創造，其強度也是有限的。如同數量有限的積木，哪怕創造者擁有多麼卓絕的創造天賦，然而原料只有那麼多，創造出來的作品也是有限的。
加上繃帶男的能力就不同於往了……那份繃帶絕對是強度高絕的武器，無論是堅韌程度，還是鋒利程度，再附上操作者的精神力控制，已經是無與倫比的神兵利器了。而如此等級的神兵利器，擁有一柄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事情了，此刻在土地上生長著，一刻不停地在增值著。
理論上土壤的肥力還在，繃帶就幾近是無窮無盡的。雖然之前知秋在對方的能力顯現中，繃帶似乎是源源不斷地從繃帶男的身體中冒出來的，不過那並非是連接著什麼異次元的空間，無非是繃帶男自身所存儲的「存糧」罷了。
暗地下繃帶男倒是一位相當勤奮的農民了，它作為力量來源的繃帶，當真要靠著自己來耕種出來的。並且作物還有恰當的使用「保質期」，必須在一定的時間內儘快使用完畢才行。存糧是有極限的……兩兩的配合正好相互彌補了彼此的短處，成為了一個更為強大的個體。
隨風瘋長的植株已經遮蔽了少年的視線，縱擺搖晃之間，似有鋒芒的刀光晃迷了自己的眼睛，一刃一刃都是奪人性命的鋒利武器。不是一柄，充斥了周圍，四面八方沒有任何死角，一擁而上若不進行抵抗的話……一刀一刀切下去，血肉都會散成塵埃大小的碎粒，就此完全消失在人世間了。
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知秋現在正像是拿著一扇足夠堅韌的盾牌，儘管他相信剛剛得來的防具的強度，足夠抵擋一些強力的攻擊。然而對方掏出來的，也是從未見過的神兵利器，一時間究竟能不能擋住，少年也沒有底氣了。
正如同他宛如一尊神像一般激勵著任何朝拜他的信徒，越來越多的黑影從側邊繞過來印入了少年的視野，也為他提升了更多的對敵勇氣。
迷宮才是【流浪者】們獨一無二的家鄉。咬著刀鋒的戰士們，踏著牆壁悄無聲息地移動了過來，其間的目標正是在場地中央的繃帶男本身。強烈的攻擊性不言而喻，為家鄉的保衛，也不能全部交到一個完全不相干的外人手中，若是想要之後的日子能夠安身立命，必須在此刻集結，然後抵抗。
彼此之前都是見面廝殺的仇人和食物，此刻卻攜手共同作戰。腹腔中隆隆的饑渴感覺也像是為了催化戰鬥意志的催化劑，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們——必須殺掉眼前的敵人。
第一波的攻擊是徒勞的。如同雞蛋一樣兇猛地撲向堅硬的石頭，最終只能落得一個身死的下場。環繞著瘋長而危險的繃帶，園丁本身的防禦能力已經堪當堡壘級別的了。當先沖陣的【流浪者】甚至沒能夠接近於敵人身邊數米的範圍，就被兇猛撲過來的繃帶攪成了血水。
第一波的攻勢如此簡單地消失，知秋暗自吃驚於繃帶的威力，心中也越發地感到了肆憚。被那種玩意兒劃上一刀可不是開玩笑的……絕對！不想！被那種東西劃到！
第一隊的是最為勇敢的戰士，但也正好洽和他們不懂得思考的頭腦，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往前沖，來的多快，便消失的有多快。之後的追擊者彷彿被這種殘忍的殺戮手段給嚇了一跳，一時間紛紛地停下了腳步，重新回到了觀望的狀態。
這樣下去不行啊……知秋焦急地想到。好不容易凝結起來的，【流浪者】集團的膽氣，卻要在還沒有來得及發揮出來的第一步，就要消失殆盡了么？自己必須做點什麼才行……不是一味的防禦……而是確切而有成效的進攻。
自古以來，防禦給予人的印象便是沉穩，波瀾不驚的，如同窩在殼子裡面的大烏龜，當它將頭縮進了殼中，再兇猛的捕獵動物也拿它沒有辦法。而進攻也是機會參半，要不毀滅，要不取勝，常常需要千鈞一髮的判斷力，同時……給予己方士氣的提升也是毀滅性的。
知秋沒有帶領大部隊的人員作戰的經驗，經驗不足使得他無法得心應手地應付當前的情況。他想做出攻擊，但是最大依仗的【星辰石】顯然欠缺相似的功能，他需要一個更大的刺激來鼓舞【流浪者】的戰士，繼續龜縮於原地什麼也做不了。
應該怎麼辦……少年一刻不停地思考，在這期間……敵人反而率先開口了。
「真的是難得而愚蠢的勇氣，不是么？」繃帶男立於場地中央發生，而周圍的繃帶彷彿是一面放大形象的鏡子，隨著繃帶男細小的動作而不斷地搖擺，「他們根本做不到任何的事情，卻想要憑藉著渺小的力量，參與到你我的爭鬥中。這份勇氣對於人類來說難得可貴，卻也同樣愚蠢至極。」
「愚蠢么？我倒不這麼覺得。」知秋說道，「該怎麼描訴現在從來都是靠之後的勝利者來決定的，如果他們確實打敗你，恐怕你就不能好好地像這樣笑出來了。」
「就憑他們？一群和最卑劣的屍鬼相當的野人，甚至肉都是酸掉地，我難道會被這種存在給打敗么？」
「但就是你口中的屍鬼，野人，佔據了整片的隧道和迷宮，其領地範圍恐怕比起所有的農場加起來還要更大吧？最不能容許的就是小看人，總有一天你要為你的輕視付出代價的。」
「聽起來你比我想象中的知道的還要更多啊。」繃帶男詫異地說道，「農場，隧道，迷宮，你究竟是從哪裡知道的這些事情？」
「從很多像你一樣被我打敗的食人鬼的口中知道的。」
「聽起來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包括要打敗我的事情也一樣，或許我真的會遭到報應吧，不過肯定也是之後的，相當久遠之後的事情了。但是你現在，是最沒有資格說那麼久遠的事情的人了。」
你說錯了，我依舊會踏上旅途，了解更多的事情，知曉更多的知識。不過是兩隻食人鬼，又怎麼能夠阻擋吾之腳步？
但是他沒有說出來，說出來大概會暴露自己的內心，頂著假面具和對方交談，藏住了自己所有的負面情緒，半真半假的話也起到了很好的迷惑作用。
真話卻不能說，即便只說百分之五十的真話，所有都為真實的話語也不能說。展現自我的時候是最為脆弱的，對面是一隻智慧生物，任何一個破綻顯露出來都足以致命。
唯一能做的，便是默默地在背後抬起手掌，催發著手中的奇特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