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錯誤的判斷
一 世界運行需要一個完整的系統來維持。不管運行這個系統的主角是誰，它倒是不怎麼在乎的。譬如人類和食人鬼之間的大戰，也是原先的系統被破壞殆盡之後，又有一個新的系統出現以及維持它的運作，從來都不缺少運作者。天下對於所有生物的雄性來說都是都是一個極其浪漫的辭彙，值得它們拋頭顱灑熱血地去爭奪。
舊日的秩序崩潰，自然會有新的秩序來繼承世界。人類在三十年前失卻了領先的地位，其領導權被食人鬼奪走，世界的氣運也就順帶著轉移到了怪物們的身上了。不得不認定這份氣運也是相當強大的，強大到這麼久過去了也沒有辦法克服這份困難，只能在敵人愈來愈逼近的攻擊只之中節節敗退。他實在是撐了很久的時間，全身也變得傷痕纍纍，恐怕自從出征以來便沒有遭受過如此嚴重的傷害。然而和逐漸疲憊下來的身體形成鮮明的對比的是，自己的精神反而越來越亢奮了。
人總是會在極限的時刻爆發出原先沒有過的力量。平常或許連集中注意力都很難做到的傢伙，在危機時刻全神貫注著已經算是一種基本的技能了。知秋此刻正是沉浸在這樣的狀態中，身體十分疲累，但是眼界卻更加清晰。他甚至能夠更加清楚地看見敵人襲向自己的一舉一動……但是看得清楚，並不代表著能夠反應並且扛下來。他的意識已經漸漸地和意識脫節了，從大腦傳達到肢體上的信息短慢了些許的時間，或許對於日常生活來說並不是什麼傷及大雅的缺陷，不過在分秒必爭的戰鬥之上也算是一項相當致命的失誤了。
也算是靈機一動，利用極短距離的強大排斥力製作成了一副相當堅硬的「鎧甲」，敵人的物理攻擊幾乎都能夠承受下來，但是分攤在全身各處也是相當具有痛楚的。全身的骨頭都似乎在發出嘎吱嘎吱的哀嚎一樣，他能夠運用【藍晶石】將身體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做出各種超乎想象之外的動作，也能運用【星辰石】奇妙的吸力斥力製作各種優良的裝備，其身體依舊算是普通的少年人級別。縱然比起同齡人相較起來健壯了一點兒，也超過不了多大的限度的。
對方如同電動馬達一般密密麻麻擊打過來的攻擊力道，繁雜得彷彿雨點一般，砸在硬度絕佳的鎧甲上叮叮噹噹地作響，沒能夠砸透，卻也讓知秋著實吃下了不少的苦頭。
戰鬥之意志不滅，便永遠稱不上失敗。某一刻，他在此祭出了大型的空氣大手，猛地將所有靠近自己身邊的敵人給狠狠地推了出去。這次的力道並無法控制得很好，再也無法重現最開始的時候，那種虛無縹緲的夢幻感覺。食人鬼們能夠明顯地感受到其力道，也能夠運用雙手觸碰到空氣地實質，這說明知秋的控制力已經是大不如前了。
這對於食人鬼們來說是一個好消息。並且暫時將對方推出去的動作也無法解決最為根本的問題就是了。它只能暫時性地拉開敵我雙方的距離，而轉眼之間對方便會再度地期身於前，費了大力氣地行為到頭來也只能夠爭取短短的數秒鐘的時間而已。
只要數秒鐘的時間就夠了。知秋暫時性地安靜下來，明明現在開始每一秒鐘都是閑的極其珍貴的，然而少年卻使用了足足一秒鐘的時間來調整呼吸。
快捷的方法什麼的……是不太現實的。所謂奇策的實行成功，無不是天時地利人和共同作用才形成的結果了。在現在形勢完全一邊倒的情況之下，僅會耍些小聰明才是愚者才會去做的行為。知秋知曉無法和對方硬抗，如果自己想要取勝的吧。然而想通了如此的關節，要去實行也是相當的困難的。更何況對方擺明了車馬就是要和自己正面對抗，足足三雙眼睛在緊緊地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不容許自己會去做任何一點兒出格的舉動的。
想著什麼旁門左道，反而會在對方光明磊落的行為之下起不到很好的效果。是的，就像之前自己的所作所為，大概正是自己想要採取別的方法，所以根本展不開手腳來戰鬥把。
明明那麼多次警告過自己……不能被對方嚇到的。不過是食人鬼而已。不過是區區三匹而已。自己又怎麼能夠真的被它們給嚇到呢？嚇到認為憑藉著正面硬肛的辦法沒有一點兒勝利的希望，嚇到認為只能憑藉著旁門左道才能夠窺探到勝機。或許正是太過在乎於勝負……以至於將自己的原初之心也徑自忘切了。真的不像自己啊。
不像自己。真正的我應該無所畏懼，用最為強硬的方式正面對抗的才對！就算是頂級的食人鬼又怎麼樣？就算是貴族階級又怎麼樣？它們的強大固然是原因，但是一個人真正落敗的話，心頭的魔鬼才是其落敗的真正原因吧。
那就戰吧！少年的嘴角露出了一副相當詭異的笑容。心理的負擔的什麼的，顧忌強大什麼的，都去特么的吧！果然遮遮掩掩的戰鬥方式實在不適合自己的風格，自己就需要堂堂正正地戰鬥！既然對方都向自己發出了正面對抗的邀約，又怎麼可能不相互呼應呢？
想來還是需要靠著自己對於所獲得武器的更加卓越的理解獲取更多的技能，才能夠和對方相抗衡吧。對方也是一群相當謹慎的傢伙們，之所以一直保持著人類的形態和自己作戰，也是察覺到了這種攻擊方式對知秋行之有效的結果。正因為過分的警惕，所以不願意再度冒險，它們大可以變身成為完整的食人鬼形態來作戰，同時也就是說明會失去現在一直積累起來的優勢。現在能夠取得勝利的契機，之後就不一定了。畢竟知秋也算是應付食人鬼的專家了，難保變成食人鬼的形態不僅不會將勝利的情況進一步地擴大，反而會因此失去自身的優勢吧。
總之對於知秋這邊來說……對方過分謹慎也算是幫了自己的大忙了。知秋或許有應對食人鬼足夠多的辦法，卻也並不都是絕對精通地。至少稱不上專家，之前諸多次戰勝敵人的原因也是大勢所趨，並沒有什麼可以值得稱道的地方。
所有的疑問迎刃而解，所有的問題也就在此化為了泡影消散乾淨了。知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彷彿要將自己腦袋之中的所有雜念盡數排除出自己的思維之內。開始著力操控【藍晶石】的力量，更多的精神力觸手以知秋為中心向著周圍散布了開來，如果能夠親眼看得見的話，肯定是一尊幾近是修羅像級別的巨大怪物吧。然而在諸多視野都無法看得見的虛擬物事，知秋也不過是在獨自一人，淡淡地靜默著罷了。
但是身上的氣勢卻也在一步一步地攀升著。諸位食人鬼瞪著眼睛看著，相互踟躇地看了看彼此，最終還是一咬緊牙關，確定自己要上前戰鬥了。好端端的獵物就在自己的面前，說什麼也不可能就此放棄了。是的，就算有一些危險也沒有關係，風險總是和利益成為等比關係的，知秋這般重要之物，他們也從來沒有想過什麼代價都不付出就自然能夠捕獲的。
打鬥在所難免，就算三個食人鬼之間死掉一個也不足為奇，就是抱有著如此覺悟的。所以……也不懼怕任何反擊。
於是食人鬼集團再度上前。而知秋在冥冥的想象中逐漸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睛中的黑色已經被淺淺的藍色全部取代，整個人的氣勢都渾然突然。少年明明在眼前，卻又感覺不在跟前。少年的眼睛變得熠熠發光，漂亮非凡，卻同樣空洞不已。此刻他的意識已經離開到了身體之外，發散到了全身更遠的地方。
【藍晶石】形成的【超級網路】，涵蓋方圓一百米之內的所有空間。當知秋的身體行動能夠和周圍的每一個分子每一個細胞都有著相當的協同作用的時候……這個時候，才能算作是真正的「超人」了。
直到食人鬼們進入知秋專屬的氣勢空間之中，才能察覺到宏大的壓力自上而下轟然朝著身體的各處擠壓過來。眼看著知秋便站在跟前，下一刻就在眼前陡然消失掉了。此刻的他比起人類本身，更像是被絲線操縱的一枚提線木偶。不過不是尋常意義上面那種笨拙的木偶，而是全身的每一處關節，每一處骨頭都被一條明確的絲線所操縱著。所以能夠做到尋常人類做不到的動作，所以能夠超越平常人所不能達到的速度。浮空飛翔，超速奔跑，都不過是最為尋常的行為而已。
而真正的知秋的意識，已經如同空氣一般散步在了方圓一百米之內的每一處空間之中。作為操縱木偶的一份因子，分散著，但是卻著實凝聚著的思維，至少操縱著已經淪為了木偶的身體行動並沒有什麼障礙。
最大的缺點就是「將自己做成木偶」這個行為。得到這份超越人類極限的力量同時……也就此消除了自身的痛感。意味著知秋就算硬吃到對方的攻擊也不會感覺疼痛，依舊可以保持相同的頻率攻擊，不過是動作稍微顯得有點兒不自然而已。
然而這副軀體終究不是什麼一次性可以損壞的木偶，而是真正的擁有血肉的軀體，並且是知秋本尊擁有的軀體。它所受到的傷害都是實打實沒有任何遮掩的，就算在此刻付出了大代價戰勝了敵人，回歸了思想的知秋已經和受到重傷了沒有什麼區別了。在無人照料，缺少醫療條件的陌生旅途中身受重傷，幾乎和當場判決下知秋本身的死刑沒有區別了。
所以一定不能夠遭受重傷……即使是熱血上頭，知秋也依舊沒有失去應有的冷靜判斷，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所以不管怎麼樣，知秋都會極力避免自己的軀體受到大幅度的創傷，即便這等觀念看起來相當的美好就是了。可以的話，能夠憑藉著極高速的速度與之周旋的話，肯定有大概的辦法吧。現在急上頭也不妥。
對方只用人類的形態和自己作戰……就是對方的失策了。自認為是一個頗為好的主意，只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而已。此刻知秋已經超脫了人類的能力範圍很遠之外，而食人鬼集團就算利用某種秘法強化了自己的身體和力道，恐怕也註定在一個極限居高不下的。
這下就不是知秋被壓制，而是恰恰反過來的狀況了。來去如風的人影如同迷霧中行走出來的鬼魅一樣，來回蕩漾著行走在諸位食人鬼的周圍，對方卻連他的殘影都看不見。
短短几秒鐘的間隔之內，三位食人鬼的全身各處都掛了彩。知秋用其毫無重量的激光刀簡簡單單地劃開了它們身上的防禦裝置，直直地割裂了它們的皮肉了。
那副場景看上去著實夢幻不已。諸位食人鬼還停留在反應的時間段，碩長的血竹便從它們各自的身上飆升了開來。古神話之中有關於所謂「鐮鼬」的傳說，這等怪物向來是並肩而行的三兄弟，第一位運用風將行人撲倒，第二位迅速從割裂皮膚並且吸食血液，最後一位迅速將傷口縫合成為毫無痕迹的模樣，往往人們遭受了攻擊之後反而不自知。正是形容攻擊的迅捷和猝不及防。如今知秋正是省去了第三個步驟，他才沒有那麼好心地，反而去替敵人療傷，他做的一切，就是最大可能加大對方身上的傷口。
或許他本身還是相當冷靜的，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少年已經在錯誤的道路上漸行漸遠，到底是被死死壓制的狀況迷失了判斷的方向，他從一開始篤信的「正面交鋒沒有勝算」的觀念，就算加上【藍晶石】的進一步理解也同樣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