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愁暗恨(二)
她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小梳子收起來,緊貼著胸口放著。
突然聽到有人進來,這個時間誰會到后廚里來呢?似乎還不是一個人,桃子從柴火縫裡看到一個高高大大的身影,那是廚子老褚,還有一個要瘦一些,看背影很陌生,似乎不是影殺的人。
「最近外面鬧得很厲害。」那人隔著門縫往外望了望。
老褚說:「不要緊,這裡不會有人過來,到底出了什麼事,我也隱約聽到些風聲。」
「唉!」那人嘆道,「最近無端地死了好些人,且都被扒了皮,放了血,坊間傳的沸沸揚揚,說是之前處死的西林黨變成了惡鬼索命。」
「胡說八道。」
「自然是胡說八道,所以現在又說,是西林黨給他們報仇的。」那人似是很焦慮似的,說道,「現在老百姓提起西林黨,都直接叫西林惡鬼了。」
桃子暗暗吃驚,沒想到老褚竟然是西林黨。可是容易之前不就是查的西林黨的案子嗎?桃子緊張的攥緊了拳頭,恨不得連喘氣的聲音也藏起來。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問老褚:「你這裡如何?他是什麼態度?」
「他么,還是那個樣子。」
「朝廷一下子殺了這麼多人,可都是他的手筆,我就想不明白了,這麼個殺人不眨眼的人……」
「你不懂就不要說。」老褚有些生氣似的,又說,「對了,連生死了。」
「你說什麼!」
老褚嘆口氣說:「死了,前兒夜裡大水缸里撈出來的,身首異處,已經死透了,上面封鎖了消息,沒幾個人知道。」
「也罷,反正他也不算清白,叛徒一個,死有餘辜。」
桃子的手指節都白了,連生,她知道的,就是靈舒院里打掃的小廝,他竟然也是西林黨,而且死了。這件事靈舒知不知道,她師父父又知不知道?他們的影殺府里竟然藏了這麼多西林黨人,若他們要找容易報仇,又該怎麼辦呢?
不一會兒外面沒了動靜,桃子還是不敢動,又等了好久才敢從柴火垛里鑽出來。
她渾渾噩噩也不知自己走到哪裡,又不知自己該往哪裡去。往常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和師父父一起吃飯,可是她一想到師父父會趕她走她就不敢去了。
「桃子桃子!」
桃子循聲望去,是蘇妞妞,她一看到蘇妞妞更加難過起來,要不是因為她的緣故,她也不會被師父父趕走了。
「你怎麼了,一副失戀的模樣。」蘇妞妞一蹦一跳地過來,她倒好,每日賴在梁景瀟這裡活得十分快意。
桃子嘆口氣,說道:「若說失戀……也算是吧。」雖然她根本也不算戀過,「我二師兄呢?」
「出去了。」蘇妞妞說,「正好你來,我們一起吃。」
桃子沒心情吃飯。
「你怎麼了?肉都不吃了?」
桃子嘆氣,把靈舒的話告訴了蘇妞妞,又說道:「只怕我就要走了。」
「不能吧。」蘇妞妞說,「我沒事啊,不至於啊。」
「是吧,我也覺得。可是,我又覺得……」桃子說不下去了,她又覺得她原本就沒資格留在這裡,因為她什麼本事都沒有。
「哎呀,讓我說你不要想那麼多,不要你,就走唄,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嘛!」
「你說的輕鬆。」
「咳,當然了。這對你來說是很有難度的。」蘇妞妞看桃子魂不守舍的模樣,又說道,「其實吧,這個事情沒有嚴重到那個地步。」
桃子幽幽地看她一眼。
「你看吧,就算是你聽到的這些都是真的,他的確想把你趕走,那有怎麼樣呢,不是還沒有明確地讓你走嗎?那接下來只要讓他沒機會讓你走不就結了嗎。」
桃子搖搖頭:「怎麼可能沒有機會呢。」
「你不去他眼前晃蕩,讓他看不見你,自然就沒有機會趕你走了呀!而我呢,再經常去他面前蹦躂蹦躂,替你美言幾句,讓他知道我一點也不怪你,自然就沒有理由趕你走了嘛!」
桃子眨眨眼,似乎有點道理,桃子終有有點心情吃飯,剛舉起筷子,腦子裡又閃過一個霹靂,立刻丟下筷子拔腿就走。
「你去哪?」
「我!我找我師父父!」她突然想起來,老褚是西林黨人,假如他要對容易下手豈不是很簡單。
「你腦子壞了!」蘇妞妞一把揪住桃子,「不是剛說了讓你不要去晃蕩嗎?」
「可是……萬一師父父他有什麼危險呢?」
「你傻啊,他能有什麼危險,就算他有危險你有本事幫他嗎?我看你,添亂還差不多。」
桃子嘆口氣,回到桌前,不得不說,蘇妞妞說的很有道理。她什麼都不會,不去添亂就不錯了,何必自討沒趣呢。桃子胡亂吃了點東西,就去床上睡了。
蘇妞妞本想著兩個人擠一擠,可是桃子說不用了,要一個人從小榻上睡,蘇妞妞看她那副模樣,也沒再多說,隨她去了。
桃子躺在小榻上,卻根本睡不著,一顆,兩顆,三顆……她望著天數星星,可是數著數著就輸錯了又得重新數,反反覆復了幾次她也懶得數了,專心致志地想她師父父。
忽然彷彿一道黑影掠過去了,若是平時桃子只當自己花了眼,可是今天……她倏忽就想到了西林黨和老褚,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沖了出去。
她衝出去的時候人早就不見了,可桃子知道這一定不是錯覺,因為他的味道還在,那是一種很刺鼻的腥臭味兒,且十分濃郁,怎麼都散不去似的。
桃子追著這股腥臭味跑,一路追到容易的卧房,當桃子發覺這是容易的卧房后立刻嚇了一跳,她很怕那個很臭的影子是沖著她師父父來的,又怕萬一她師父父出了事……桃子不敢想,但是容易的房間並沒有人,桃子長舒一口氣,心裡突然就輕鬆了。
可是她師父父去哪裡了呢,桃子想了想決定先離開這裡,免得被她師父父看見。突然一股濃郁的腥氣將她籠罩,桃子的脖子有點硬,心底騰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她鬼使神差似的就地一滾,緊接著一道白光落到眼前,迎面撲來刺鼻的腥風。
「史賁。」
那人的身子僵了僵,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他抬起頭定定地看向房頂上的容易,雖然蒙著面,卻能看到他鎮定的眼睛:「你在啊。」他說著把蒙面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