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肅宮闈(三)
桃子被禁足不久便解了禁,邱嬤嬤很快查出來那黑色漆盒是大宮女故意陷害她的,可這事卻不算完。不多久宮裡就沸沸揚揚傳起來,說桃子與她師父早就苟合在一起,傳聞總是言之鑿鑿,煞有介事。諸如「江湖中人,不拘小節,表面是師父徒弟實則早就是夫妻了。」
又有人說:「當時查得月台查得並不分明,是邱嬤嬤將這事按下了,實則裡頭的東西多著呢。」
一大早芳芷出去,氣鼓鼓地回來,說:「御花園的小太監們背地裡議論,宮裡查出來的那些東西,原都是從我們這裡得的,還說郡主私下裡做生意,就賣這些髒東西給宮女太監們。」
桃子萬沒有料到,自己只是寫了幾個字,得月台卻不幸成了別人口中穢物聚集的淫窩。莫如蔓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彼時她正以一個熟識桃子的外來人的身份在暢春園的湖邊散布流言。
她早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一副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模樣,可是說著桃子的時候猶如一名粗俗好事的村婦。
小太監看見桃子來,大大方方地對桃子介紹說:「這是陛下新封的莫才人。」
莫才人花枝招展地沖桃子微微一笑:「久違了。」一臉驕矜溢於言表。
桃子眼睛一翻:「本郡主摔壞了腦袋,不知道才人是個什麼東西,沒聽說過。」
莫才人笑道:「你摔壞了腦袋,卻沒忘記惦記著你師父,可見情真意篤。」又特彆強調,「對,不是師父是師父父,叫的可真甜。」
桃子氣的想咬人,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狡黠地一笑,低聲說:「我是摔壞了腦袋,可我知道你讓人綁我卻不小心綁了太后奶奶,你這個才人怎麼來的?太后奶奶還不知道吧,要不要我告訴她老人家?」
莫如蔓立刻變了臉色說:「你沒有證據!」
桃子卻又笑了:「我當然沒有證據,所以我才問問看,到底是不是你。」
「卑鄙無恥!」
桃子剛要走,聽她這麼說,轉過頭笑著說道:「莫才人,你驚慌失措的樣子很好看。」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身後傳來莫如蔓恨恨地詛咒。桃子自以為取得了勝利,卻沒有想到她過於小看了莫如蔓。她不知道宮裡的女人們從來都是單憑一張嘴就可以攪弄風雲,更不知道這些女人的嘴到底能刁毒到什麼地步。
菡萏院里,莫如蔓和佳陽郡主談笑風生,麗夫人在側,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
佳陽笑道:「莫才人的計謀果然不錯,順手推舟就卸掉了容易的職務扳倒了影殺府,又替我收拾了桃子那個臭丫頭。」
莫如蔓笑著說:「這算什麼,臣妾能進宮全賴郡主提攜,且臣妾與那丫頭相識得早了,她有幾斤幾兩,臣妾當然曉得,能幫郡主剷除禍害,是臣妾的榮耀。」
麗夫人冷冷一笑道:「莫才人智計過人又生的一副搬弄是非的好口齒,將來註定前途無量,但時候可別做出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事。」
「麗夫人的話臣妾不懂,誰是狡兔誰是走狗?況且臣妾是商賈之女身份低微,想進宮不過是仰慕陛下,能有什麼前途,倒是麗夫人名臣之後,他日青雲平步可別忘了臣妾。」莫如蔓一番話四兩撥千斤,和氣里透著機鋒,佳陽深深地看她一眼,笑著不說話。
「你我三人姐妹同心,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別說如蔓你是商賈之後,只要家父肯幫襯誰敢看輕你,更何況麗夫人你呢?」佳陽郡主看著莫如蔓和麗夫人的神情知道這話有效,又說道,「讓我說,此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終該有個結果,若能釜底抽薪就不怕死灰復燃。」
莫如蔓微微一笑:「郡主說的是。」
「你有什麼打算?」
「既然人言可畏,就讓它可畏到底吧。」
「你有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要讓他們再無翻身之力。」
「郡主莫要小看了流言之力,莫須有也是可以死人的。」莫如蔓笑道,「況且臣妾近日又打聽到一些消息。」
「什麼?」
「據說,那師徒兩個早就同床共枕,不分彼此了。」
佳陽羞紅了臉斥一聲:「怎麼這種渾話也能傳出來?」
「這有什麼。」
「可靠嗎?」
「可靠不可靠又如何,流言已經出來了,她要怎麼證明她的清白?」
佳陽郡主疑惑道:「宮裡的嬤嬤什麼不懂,倘若這傳聞不實又查驗出來,那可是自打嘴巴。」
「查驗?」莫如蔓冷笑一聲,「已經到了查驗的地步,她還有臉活著?要是我,寧可一頭撞死以證清白。」
佳陽終究是姑娘不懂這些,問麗夫人是什麼意思,麗夫人只是掩口低笑,佳陽卻打破砂鍋問到底,麗夫人只好俯在她耳上說了,佳陽立刻紅了臉啐道:「沒羞,沒羞!」旋即自己也笑了。
不久,京中已然傳的沸沸揚揚。都道是禁軍十二衛的指揮使和他的小徒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係,於是民間藝術家們積極發揮創作才能,對這個故事進行了再一次加工。當這個故事又從民間返回宮中傳到陛下和太后耳朵里的時候,變得更加真實有細節,且富有傳奇色彩,這也是桃子沒有想到的。於是當她猛然聽說她師父父被革去了禁軍十二衛職務的時候,內心無比詫異。她立刻想到去找太后奶奶問問究竟,可是邱嬤嬤說太後身體抱恙,而皇上那裡,就更不能去了。
「我師父父不做,誰來做呢,我師兄嗎?」桃子問。
芳芷搖搖頭說:「彷彿不是,似乎是一個叫戴逸的將軍。」
「那是誰?」
芳芷又搖搖頭。
「那我們影殺府,豈不是要聽一個不認識的外人的指揮?」
芳芷點點頭。
「陛下是瘋了嗎?」
芳芷一把捂住桃子的嘴:「郡主你才是瘋了吧,怎麼能說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說了怎麼樣,我師父父幫他這麼多……唔唔!」
芳芷捂著桃子的嘴說:「姑奶奶你可省省心吧,就是你這樣口無遮攔才拖累了大人,再這樣下去,是要拖累死他了!」
桃子扒拉開芳芷的手,內心冷靜一些問:「為什麼這麼說,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的事與我師父父何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