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路相逢(一)
容易把被子罩在她頭上,裹得嚴嚴實實,自己摸索著起來。
桃子藏在被子里突然聽到幾聲短促而凜冽的聲響。緊接著便是兵刃相接的打鬥聲,桃子有點擔心又有點害怕,偷偷掀開一個被子角向外張望。只見有三個黑衣人圍著容易,要是以前他一定迅速就把他們解決了,可是現在終究是因為看不見,身手多少受到一些影響。
桃子又把耳朵貼在床面上,隱隱聽到外面也有打鬥聲,桃子想,肯定是梁景瀟他們也被殺手纏住了。
忽然一個殺手貓著腰轉到床邊躲在容易身後,這個卑鄙小人,一定是想偷襲!桃子也顧不得隱藏,猛地跳起來,把被子罩在那人頭上,抱起床頭的琉璃瓶卯足力氣向那人頭上砸去,那人剛好從被子里爬出來,眼睛一翻就又倒下了。
容易頓了一下,手底下卻沒放鬆,趁著對方也在發愣,擰斷了他的脖子。活著的那個一看,覺得桃子應該是個好欺負的,越過容易向桃子衝去,桃子又抱起另一個琉璃瓶向他扔出去。
「哐」一聲,瓶子碎了一地,黑衣人倒在地上,胸口還釘著一柄劍。
「哈哈!」桃子激動地撲向容易,「師父父,你看我是不是比以前厲害了?」
「看不見。」
「別這樣嘛師父父,誇我一下嘛!」桃子抱著容易蹭來蹭去。
「這回又覺得我好了?」
桃子眨眨眼撅起嘴「哼」一聲,從他身上跳下來。突然被捏住下巴,臉被輕輕地咬了一口。
「你幹什麼呢?」
容易淡淡地說了一句:「沒瞄準。」
「你怎麼這樣!」
「賞你的。」
容易說完靠著門邊聽了一會兒才打開門,一推門梁景瀟剛好趕過來看看容易又看看桃子問道:「你們沒事吧?」
「沒事。」桃子得意地說道。
「沒事,那你臉紅什麼?」
「啊?」桃子捂著臉,「是嗎?可能是激,激動吧。」
容易沉默了片刻,問道:「這麼激動嗎?」
說話間,潮水般的殺手涌了進來,而後黑暗的潮水分成兩半,一個身穿戰甲的健步如飛的年輕人走進來,身後跟著的人正是靈舒。那年輕人手一揮,押上來幾個人,竟然是老吳和他手下的幾個兄弟。
「容大人,好久不見。」年輕人帥先開口。
「聽上去像是凌王殿下。」
「是。」年輕人說道,「龍覺剛從域外回來就接到聖旨緝拿容大人,說你意欲謀反,可是我又聽說容大人眼睛生了病,本以為是訛傳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容易笑了笑說:「有勞殿下掛心。」
「龍覺當年受小人陷害,幸得容大人指點才留下這條命,龍覺感佩於心,並知道大人並非冷血無情之人,更不可能謀反。所以這次來,與其說是緝拿大人不如說是請大人回去,大人可以放心,皇兄已經將此事全權交給龍覺,龍覺必定秉公辦事,不令大人蒙冤。」又指著老吳幾個人說,「這幾個人方才橫加阻攔,如今龍覺就放了他們。」
老吳等人走回容易身邊。
「他們是騙人的吧?」桃子懷疑道。
「龍覺再不濟也是個王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你說的好聽,剛才又為什麼派黑衣人來?」
「他們可曾傷諸位一分一毫?」
「那倒是也沒有。」
容易開口道:「凌王殿下的為人我是相信的,你說的話我也相信,但是即便如此,我還是不能跟你回去。」
龍覺的眼色暗了暗,問道:「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你該知道我做事一向如此。」
「如果是這樣,那龍覺只好當做你真的謀反了。」
「你不用激我,我也不吃你這一套。你信也罷不信也罷,全都隨你,況且就憑你們這些人,即便是人多些,也未必就能留住我。」
容易說罷,拍拍蘇妞妞的肩膀,對她說:「你和淺櫻帶著桃子從後門先走。」
「我不走,你又想扔下我!」
「胡說,我們回頭在十里坡見。」
「你說話要算數。」
「算數。」
忽然,老吳說道:「桃子,蘇妞妞,你們走絕壁山洞,那裡更快,也安全。」
「絕壁山洞?」桃子不解。
「我知道。」蘇妞妞說。
「容大人固然武藝超群,卻也未免太目中無人了。」龍覺繼續說道。
「笑話,我一個瞎子,自然是目中無人。」
「既然這樣,那龍覺就不客氣了。」說著一揮手,潮水般的士兵便向桃子等人湧來。
黑壓壓的潮水越來越近,容易說完率先衝上去為桃子等人殺出一條血路,蘇妞妞二話不說,拎起桃子就跑,蘇妞妞打頭,淺櫻斷後,且戰且走。桃子回頭看到容易等人被黑色的潮水包圍著,大喊一聲:「你說話要算數!」容易向她們的方向「看」過來,桃子這才咬咬牙走了。
靈舒質問龍覺:「我說過,先拿住那丫頭,你為什麼放她走!」
龍覺凜冽的眸子看著她說道:「我是戰士,戰場上拋顱灑血我都做得,但是用一個女人的命要挾別人,且這個人還曾是我的恩人,這樣的事我龍覺做不到,更不要說忘恩負義,出爾反爾了,我說了是請他們回去就是請他們回去,靈舒姑娘還是少說些話吧。」
忘恩負義,出爾反爾,這分明就是在映射她罷了。靈舒咬牙切齒,趁龍覺不察,偷偷地帶了一小股人追出去。
桃子一口氣跑出去兩三里地,終於跑不動了,扯著蘇妞妞問道:「你說,我師父父真的不會有事吧?」
「你就別擔心了,他這麼厲害,何況還有老吳和梁景瀟呢。」
「可是,他會不會又要拋下我?」
「不是說了去十里坡嗎,你就別疑神疑鬼的了,有這個功夫我們還是先去十里坡等他們吧。」
「也對,我留在那裡也是累贅,我們去十里坡備好馬匹物資,等他們一來我們立刻就走!」
「好。」蘇妞妞想只要桃子聽話就好了,其實她接到的指令是如果卯時他們還沒有來就先走。到時候即便桃子不答應,打昏她也要走。
突然樹林里飛出一群鳥。
「有人。」
「什麼?」蘇妞妞正想著打暈桃子的事。
「沒有風卻有驚鳥,一定是樹林里有人。」桃子忙拉著蘇妞妞和淺櫻躲進灌木叢里。
過了一會兒,蘇妞妞問:「你會不會搞錯了。」
「絕不會,以前師父父說過的。」
「什麼時候說的我怎麼不知道?」
什麼時候,她也不記得了,或許是偶然看書的時候說起來的,也可能是喝茶的時候,他說的話她每一句都記得,連說話的語氣神情也記得,哪怕是這種不經意的時候說的話,她也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