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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風波

  柏言夫婦回家成了徐家最大的事,孫管家進來通報,原本生氣躲在書房不見小兒子的徐老爺也出門來接,害得徐柏華好生羨慕。


  徐柏言先進了門,問候了父親母親,從身後牽出了韻清來,韻清也是例行問候,柏華跑過來問候大哥,兩兄弟久不相見,相對無言,卻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柏言指是韻清:「柏華,這是你大嫂,你知道的。」


  韻清過來打招呼:「柏華,你好。」


  只是柏華看著韻清,楞在那裡,並不動彈。徐夫人覺得他失禮,推他一下,他仍不動。


  韻清難為情,低下了頭,柏言飛醋橫生,他的嬌妻就生得這樣好看嗎,怎麼一個個見了都走不動的,莫不是這個弟弟後悔了。帶幾分慍怒,幾分威嚴,訓斥道:「柏華,有你這麼看嫂子的嗎?」


  柏華這才回神:「對不起,大哥,她跟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我想我是錯認了人了。」


  柏言看他可疑:「韻清並無姐妹,哪有什麼人跟她很相像的?」


  柏華並不理會柏言的態度,支支吾吾地問:「她叫……韻清?」


  她看柏華的些奇怪,柏言有惱怒,想化解:「是,我姓陸叫韻清。」


  沉默,徐柏華眼裡突然燃起一股怒火,直勾勾地瞪她,卻咬著牙關對徐柏言說:「大哥,我有話跟你說,我們去我房裡。」


  房裡,柏華激動地說:「大哥,你知道你娶了個什麼樣的你女人嗎?」


  柏言狐疑地看看他,並不說話。


  他從抽屜里抓出些信,甩到柏言面前:「你看看,這些,都是你妻子寫給我的情書!」


  徐柏言抬眼看他:「不可能,韻清一直跟我在一起,怎麼給你寫情書?再說,你們要是兩情相悅,她又怎麼會嫁給我呢?」


  「我之前並不知道她就是我那未婚妻。」柏言理了理思緒:「我有一次在學校組織活動,瞧見了她,便對她一見忠情。我當時不敢上去表白,只好偷偷跟著,後來見她跟小六要好,便央小六去說,小六跟我說她也中意我的,但她也有婚約,等她解了婚妁,再跟我在一處。我信了她,並不去找她,只是經常書信往來。我逃婚也是為著她,我跟她斷了快半年不曾聯繫了。中間小六跟我說,她早晚會回了那邊,讓我等她。」


  柏言聽了也是覺得可疑,回想一樁樁又問:「你們難道就沒有說過一回話?」


  「我那時一心傾慕於她,小六說她非要解了那樁婚事才肯與我在一起,我怕嚇走了她,就全都依了,只是,我從未聽姆媽說她家來說要解除婚約。我只跟她有書信往來,就連信也是通過小六轉交。」


  「那你該去問問小六,她應該是知情的。」


  「我最近也聯繫不上小六,但這些信卻不假。」


  柏言拿來看,確實是韻清的字不假,他只覺不對勁,卻猜不出哪裡不對。韻清跟了他幾個月,一向安守本分,不像是那樣的人。


  「照你說的,如果她對你有意,該知道你是徐家二少爺,早該跟你說穿了才是。」


  「大哥,你覺不覺得這是個圈套?她許久不與我寫信了,我想她是見異思遷了,我不過是她眾多對象中的一個,聽說她那母親不是省油的燈,怕是他們一早就相中的是你,故意做了一齣戲,好讓她嫁給你。」


  這樣的事不是沒可能,她是徐家長子,又在軍中任職,徐老爺最看中的就是這個長子,有些事,徐老爺還徵求柏言的意見。這番話,讓柏言也疑慮起來,那周氏何等勢利,韻清看起來不諳世事,但自己畢竟才跟她想處了幾個月,日久才得見人心,說不定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角色。


  有些事,一旦自己牽涉其中,便很難以最理智的態度也看待問題。他反覆地看那些信,字裡行間,情真意切,一副小女兒心態,跟她的脾氣極為相襯。那字,跟她給他抄的文書一般無二,他看著看著,一股怒意襲上心頭。


  柏言衝出門去,看見下人便問:「少奶奶呢?」


  「少奶奶剛回房裡去。」


  他趕去房裡,看見她正與秦媽收拾床鋪,換的是他最愛的藍色。只是此時這顏色好觸目,他支走秦媽,審視地看著她:「你跟柏華早前認識?」


  韻清知道,她和柏華的事終會被提起,直接坦白:「我曾去見過他,偷偷的。不過,我沒跟他說過話,我那時只想知道那人長成什麼樣子。」


  果然如此,柏言猜她早就認得柏華:「你那時怎麼想的?」


  韻清有些不好意思:「覺得他也不討人厭。」


  更有意思了,她居然不否認,是覺得他對她沒有情意又想回頭嗎?徐柏言自己也覺得好笑,不過他還是想確認一下:「有沒有想過嫁給他?」


  她沉默許久,還是說了實話:「有,不過他都逃婚了。這些都過去了,你提這些做什麼?」


  柏言並不回答,她的答案令他憤怒,他開始翻箱倒櫃。


  韻清不解:「你找什麼?」


  他終於在韻清的箱子里找著一個筆記本,像是日記,轉身出去了。


  那是她的日記,她不能睜睜看他拿了自己的東西去,一路追出去,卻被堵在門外。


  柏言跟柏華仔細比對筆記,確實是像。柏言心下一沉,眼前一黑,憤怒到不能剋制,他打開房門,把韻清從房外拎了進來:「你倒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韻清摸不著頭緒,獃獃地看他倆,又看那些信,上面筆跡確實是像自己的,但她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寫過這些東西:「這不是我寫的。」


  「不是你寫的,那這筆跡怎麼說?」柏華氣她到現在還強詞奪理,「陸韻清,你既對我有意,何故對我欲擒故縱?最後要嫁給我哥?」


  真是賊喊捉賊了:「是你逃婚不要我,現在卻來問我為何要嫁你哥?」


  柏華很激動:「我那時並不知道你是我未婚妻,要是知道,我怎麼會逃婚?」


  韻清冷笑:「你是怪我沒上前跟你說我是你未婚妻嗎?」


  柏華再按耐不住:「你是不是和你母親串通好了,故意做戲好甩了我,再嫁我大哥,你們真是好算盤。」


  這話徹底激怒了陸韻清,她是厚了臉皮嫁進徐家不假,但也不能無端被潑了髒水:「徐柏華,我好歹是個女孩子,終究知道什麼是羞恥。你先前逃婚害我成別人笑柄,現在又誣陷我和母親?你真當我陸韻清好欺侮嗎?」


  眼看兩人爭持不下,徐柏言冷靜下來,不能任由事態發展,叫下人看了笑話,再傳了出去,叫他父母怎麼抬頭,他拉了韻清往自己房裡就走。


  韻清氣昏了頭,大喊:「放開我,放開我。」


  這下倒叫家裡人都聽著了動靜,紛紛圍過來看。徐太太哄散了傭人自己上前來,瞧著柏華的房門開著,便進去,裡頭只柏華一個在那雙手抱頭,一臉委曲,便問事情經過。徐柏華一心拆穿韻清真面目,便一股腦兒全倒給了徐太太,當然裡頭加了自己的猜測。徐太太一向信任這個兒子,一聽說這事,頓時火冒三丈,就要發作起來。


  再說徐柏言,把韻清關在房裡審問:「那些信,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沒寫過。」韻清理直氣壯。


  「那字跡跟你的一模一樣,你怎麼解釋?」


  「無從解釋,你們想怎麼冤枉我就怎麼冤枉我。」


  「用得著冤枉嗎?證據在那擺著。」


  「哼,真是可笑,你也認定那些信是我寫的了?那你還來問我作什麼?」


  「我只想知道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我們?我和誰?我本就不想嫁進來。」


  「可你並沒有拒絕不是嗎?」


  「是,可我們約法三章你忘了嗎?要是我圖你徐家什麼,我為什麼要跟你定下那個約定?」


  「是啊,那只是個口頭約定,誰知道之後會怎麼樣?」他想到自己這些天來,對她有意無意的關注,就有點差點上當的后怕。


  「那你現在和我離婚吧!至少,給我留下最後一點尊嚴。」她已經懶得解釋,他竟然也信了徐柏華,是了,他們才是一家人。


  「尊嚴,你們計劃敗漏,想全身而退?」徐柏言咄咄逼人。


  「隨你怎麼想。」韻清咬牙。


  柏言難受地閉上了眼,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難受,比他打了敗仗還難受,他一再求證,證實之後卻如此受不了,他感覺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


  徐夫人過來拍門:「柏言,開門。」


  柏言只是不理,他這會兒混亂不堪,聽不見任何聲音。


  韻清過去打開了門,徐夫人劈臉就是一個耳光,聲音響亮地驚醒了陷入麻木的柏言。他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徐夫人來勢洶洶:「陸韻清,我真是看錯你了,我當你跟你那繼母不同,沒想到全是一丘之貉,你馬上收拾東西給我滾。」


  但她馬上又轉了一副比柏言還痛心的樣子去安慰柏言:「柏言,我的好孩子,都是姨母害了你,你放心,我自會挑個比她好一百倍的給你。」


  柏言只是不說話。


  韻清流著淚,也不辯解,是呀,他徐家有錢有勢,什麼樣的不好找,她算什麼。正好今天回來的行李還沒打開,韻清二話沒說,拿了自己最小的箱子就走。一路到大門口,並沒有人出來阻攔,她只是傷心,要帶著這一身髒水走出徐家,離開徐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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