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出走
徐家陷入一片沉寂,徐柏言悶在房裡不肯出來,任徐太太叫得嗓子啞了也不開門。徐柏華摔了好一通東西,他既有拆穿了壞人的快感,又有被騙的傷心,所以,他只對著那些情書,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又將信撕得粉碎,還發出吼叫。
徐夫人自責沒看清人,害得兄弟倆離心。徐父暗恨自己這許多年商場摸爬滾打卻被個小女子騙了。只秦媽,雖不信這些事,但卻不敢吭聲。只是無人去管陸韻清去了哪裡。
一晃到了小年夜,天氣格個地冷,徐家四口坐在客廳圍著火爐,徐父正勸說柏言把這婚給離了,柏言只沉默不言。
徐家管家進來通報:「老爺,陸家老爺和太太求見。」
徐老爺氣不打一處來:「你不知道家裡個情況嗎?他們還有臉來?回去問問他們養的好女兒?」
「老爺,」管家小心地說,「我也是想擋了他們在外面,只是陸家兩老說是來看看女兒女婿,還帶了禮物,好像並不知道少奶奶出走的事。」
柏言一聽立時坐了起來,他心下忐忑:她沒回去,那她去了哪裡?
也不管其他人,他第一個衝到門房,陸家老夫婦見著女婿喜笑顏開:「姑爺,你們好沒良心呀,都小年了,怎麼也不回去看我們一眼。」
柏言焦急:「岳父岳母,韻清沒有回家嗎?」
周氏一頭霧水:「沒有啊,我也是聽人說你們回來了才來看看,韻清真是沒良心,攀了高枝就忘了娘了。」
柏言心下暗叫不好,也不回去穿外套就跑了出去,他不知道,韻清不回家裡能去哪裡,是了她曾說,若是離了他,那個家,她是回不去的。他自顧自盲目去尋找,找他們一起去過商場,公園,飯店,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天黑才回到家。
管家拿了外套來給他披上:「大少爺,你不知道,你走後,那陸家兩老跟老爺太太起了爭執,那陸家太太,當真是個潑婦,撒潑打滾什麼都來,只說我們家害了她女兒,要我們家賠人。」
柏言並沒有聽進去什麼,他現在腦子一片空白,回憶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對了,突然想起韻清跟他提過一個人,吩咐道:「備車。」
管家擔心:「少爺這麼晚要去哪裡?」
柏言不耐煩:「別問,快去。」
徐柏言來到陸家,陸家也不安寧,陸父生平第一次發那樣大火,只聽他歇斯底里:「叫你貪他徐家富貴,如今白白折了我女兒,我且告訴你,我女兒要有個三長短,你就給我滾回鄉下去。」
周氏終於知道怕了,道:「老爺也不想呀,韻清左右不該受了委曲不回娘家來呀!」
「就是你這惡毒的後母,害得我女兒有家也不敢回,這冰天雪地的,也不知道她衣服穿得暖不暖,飯吃了沒有?」說著競嗚嗚地哭出聲來。
這番聽下來,就是徐柏言這樣長年在外打仗,看慣了生死的,也不由得動容,他記得她只拿了只小箱子,並沒有拿什麼衣服。但是他今天來是有目的的,整理好思緒,他推門進去:「岳父岳母,我來問問韻清可還有什麼朋友可以投奔的?」
「你還有臉來,看我不打死你。」陸父拿了棍子就要打。
周氏死命一條上前攔著,結結實實挨了陸父一棍:「你要找女兒還指著人家呢?」
陸父松下手來,只等在那裡哭泣。
周氏將與韻清最要好的彩平與林六說與柏言知道,柏言道過謝,只說尋到了人自會上門請罪,便去了彩平那裡。
袁彩平住的也是獨門獨院的小院子,他父親是個先生,家中布置古樸清幽,柏言不及細看,只焦急等她。見她一片安然嫻靜在從樓上下來,他迫不及待地問:「袁小姐,韻清可來找過你?」
袁彩平很是納悶:「沒有啊,我正要罵她呢,嫁了你就忘了我這個朋友。」
柏言沒空理會她的玩笑:「我知道你曾叫她跟你去蘇北辦學,不知道,她會不會去那裡?」
彩平心下埋怨韻清,居然把這事也招與他知道,看來是真有些感情出來:「你怎麼也知道?看來她什麼都不瞞你,我們要開了年才去,這會我也不知道那裡的具體地址,對了,你和韻清吵架了?怎麼尋到我這裡來?」
柏言不敢掩飾,他怕錯過什麼線索,卻也沒時間跟她細說:「我跟她有些誤會,她離家出走了,也沒回娘家去。」
彩平聽了,心下也急了:「怎麼這樣?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
柏言不願浪費時間,交待道:「你如果知道她的下落最好跟我說一聲。」
彩平看此事有些蹊蹺,追問:「我是真不知道,快說說,她為什麼離家出走?對了,小六回來了,我們或許可以上她家看看。」
柏言正有去林家的打算,想想自己去找小六也不妥,終是帶上了彩平。
柏言禁不住彩平盤問,在車上就全招了,當然,他也是想找到人後,能讓彩平韻清開導一二。
彩平平日最愛打抱不平,聽完事情經過,差點沒甩徐柏言一個耳光:「徐柏言我告訴你,韻清就不是那樣的人,她要是貪圖富貴,早跟了林少清了,林家雖然聲望不及你家,錢財卻比你家多多了。」
柏言驚訝:「怎麼又扯上阿四?」
彩平卻要氣氣他:「四少爺不光長得風流倜黨,身家也是不菲,對韻清也是動了心思的,怎麼不見韻清倒到他那裡去,偏要嫁到你們徐家,看來你徐柏言還真是不識貨的。」
兩人一路說著話就到了林家,此時已經晚上八點多,林家也是奇怪,怎麼這麼晚還有人來訪。
林家管家聽說找六小姐,臉上為難:「六小姐被老爺關在房裡,不讓見客,兩位還是請回吧。」
袁彩平不肯死心:「那你把四少爺叫出來,找四少爺也是一樣的。」
管家看他們不罷休的樣子,只好去請林少清。林少清很驚訝,他跟徐柏言還沒要好到這樣地步,說起來他一直覺得徐柏言看不上他,也難怪,自己的父親一向是個投機倒把什麼錢到賺的人,做這樣人的子女,勢必不被人看得起。
他穿好西裝,從樓上下來:「柏言哥,真是希客呀,這會兒怎麼有空來?」
「我們是來找小六子的,你快去把她叫來。」彩平也不客氣。
「小六這兩天不便見客。」跟管家一個套路。
「那你問問她,韻清有沒有來找過她?」彩平一向是個直脾氣。
「韻清?韻清怎麼了?」
彩平白了柏言一眼:「韻清被人氣得離家出走了。」
「柏言哥,怎麼回事?」
柏言這才開了口:「說來話長,你就問問她韻清有沒有找過她就好了。」
林四直言:「沒有來過,我這幾天天天在家沒見著過,再說小六做錯了事,被父親關著,就是我也只能進房看看她,不能讓她出來。」
彩平氣呼呼地「一個個的,都犯了煞神了。你若是聽到韻清的消息,馬上通知我們。」
「一定。」
林少清等他們走後,左思右想,進了小六的房間里去。
一夜找人無果,大家都沒了過年的心思。柏言託了能托的朋友,自己日日去車站馬頭守著,也是無果。幾戶人家在一片愁雲慘淡中過了個沒滋沒味的年。
這日林四來找柏言,柏言一向跟他沒什麼交情,想想肯定是為韻清的事來找他。林四卻說約他出去走走,想是有些事不便在家裡說起,跟他去了咖啡館。
林四欲言又止,柏言坦然讓他有話直說。
林四嘆了口氣:「你和韻清,是否真有感情?」
「這好像不關你的事?」
「的確不關我的事,只是卻關我家小六子的事。」
「小六,怎麼扯進小六來了?」
「柏言哥,今天我可以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跟你說清楚,但是,你必須跟我保證,你不會遷怒到任何一個人身上,尤其是小六。」
「你知道怎麼回事?」
「我想我大概清楚了,我剛才不肯在你家說出來是怕柏華,他一向衝動。」
「這倒讓我好奇,你說說看。」
「這事得先從我家小六說起,小六很早就喜歡柏華,你知道嗎?後來聽說柏華有未婚妻她就想方設法地打聽了來,並且動用了些關係混到韻清身邊,跟她做了好友。小六也是一片痴心,先是讓我出面去追求韻清,好讓韻清自己斷了婚約,見韻清不為所動,她就又想了其他許多辦法,總之一直阻止他們見面。有一天,柏華跑來找小六,讓她送信給韻清,那時柏華並不知道韻清是他未婚妻。小六鬼使神差,看了信,哭著回來求我,是我支招,讓她仿了韻清的筆跡給柏華回信,並盡一切手段不讓他們見面往來。」
「你們可真是……」
「卑鄙是嗎?我們那樣的家庭,我父親五位太太,什麼手段沒見過。這種心計手段,我們都長在骨子裡了。」他繼續說:「是小六勸柏華逃婚,然後自己也跟著逃了出去,她以為柏華早晚為她所動。後來,她被我父親抓了回來,一直關在家裡。我一開始也不知道這些事,直到你那天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