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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受傷

  柏言送她們回去租住的地方,正撞著那家丁跟菊花僵持,菊花護緊了那箱子,那老頭兒卻要去搶。菊花雖是個丫頭卻也有些蠻力,雙手護緊了那箱子,那老家丁左撲右閃的卻沒討著半點便宜。


  李氏一瞧那箱子就急了起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在那箱子里了,若是讓人搶了去,叫她怎麼活才好。她急吼道:「你那不要臉的老畜牲,居然打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老娘今天跟你拚命。」


  阿奇見她又恢復那往日兇悍的模樣,說出那些刺耳的話來,也是皺了眉頭。這已經在柏言面前毀了休書,那她便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心下有些怪她丟自己臉面。


  不等李氏下車來,早有那姓蘇的趕在前面開道,車沒停穩了,他就一個箭步跳下來,上去就將那老家丁一腳,踢出老遠。踢得那老頭兒在地上打滾,嗚嗚在叫著,一時居然爬不起來,可見得他下了狠勁了。


  他賠著笑臉將菊花扶起來,上前賠罪來:「都是卑職失察,讓這老傢伙給矇騙了去。參謀長大人不計小人過。」


  柏言側目看他,吩咐道:「我太太還要在這裡住上一陣子,我不希望再有這種事發生。」


  那姓蘇的敢緊答應:「是是是,在下一定保證不讓太太少一根頭髮。」說著便要退了兩步,手裡已經驚出一手的汗,只是他並不敢走遠了去,生怕韻清將他那要挾的事說出來。


  阿奇見他不識相,便去趕人:「好了,這兒用不著你們跟著,你們忙去吧。」


  那姓蘇的有些猶豫,又不敢不走,只是心裡七上八下的。他一回去便立馬去找了他的上司,託人打點。


  柏言瞧了那麵館,心下不滿,也虧她們想得出來,真是想在這城裡紮根了不成。他臉急鐵青,一言不發。


  韻清怕他責怪,便主動開口:「你餓了吧,我去煮麵給你吃。」也不等他回答,就小跑著去了廚房。


  李氏安慰著菊花,誇她忠勇。阿奇也湊上來:「大姐,我說你也真是的,早些報上我名號來,你也省了這許多委曲不是?」


  李氏沖他:「人家看的是徐老爺的面子,你以為自己多大能耐?」


  阿奇想辯駁,卻又一時想不出什麼話來,和李氏打交道,他像是沒羸過。


  柏言插了嘴:「大姐,你和韻清姐妹相稱,以後叫我柏言就好。」他以前只當李氏是個過客,並未在意她怎麼稱呼自己。現在卻是不同,她與韻清只怕也是生死之交了,「我有件事一直想問,怎麼你和韻清會一同來了長沙?這回又是為的什麼,明明上了火車卻又折回來?」


  李氏瞧他問起,不說想是也不行了,便和盤托出:「你曉得的,我在上海全靠林四照顧,後來他出事,便有人來將我們接了出去,那接我們出去的聽說就是你弟弟,這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柏華加入了新四軍,他也是那次去救韻清才知道的,一開始,他只以為柏華是難以忘懷韻清,才出手相救,現在想來,全然不是這麼回事。他猜不透個中原由:「林四齣事,柏華去接應?」


  李氏小聲說道:「林四是共產黨,他藏得深,我也是他死後才曉得的。我以為林四一直是幫你們做事的呢。」


  柏言聽得驚奇,如果李氏知道,那陸韻清肯定也是知道的,只是為什麼,他從沒聽她說過。


  李氏繼續說:「我本來上了火車也是沒打算回頭的,可是韻清跳了下來,我便跟下來了,我總不放心她一個人的。」


  這些話柏言卻沒聽進去,他腦海里只是想著她為什麼要隱瞞他:「韻清和阿四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氏察覺到柏言有異,解釋說:「他們之間真沒什麼,徐老……不,柏言,你可不要聽了外頭流言蜚語,我是知道的,韻清她決不是這種人。」


  「那阿四呢?」


  「林四他是個好人,你不知道,韻清那次都不吃不喝不說話了,他將她送到別院里,我天天卻陪她說話才見她好轉,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不讓我去了。」


  柏言越聽越是頭痛,他不願提起那段過往,卻又掩不住那好奇的心,他耳邊回蕩的是她那凄厲的叫聲:阿四……阿四……那次他去救她,見到她時,她卻喊著別的男人的名字。他記得她從來都叫他:四少爺,那時她卻叫他阿四,那樣親密。


  韻清正端了麵條上來,他嚯地站起來,正撞到她,那面撒了一地,碗破了,湯汁濺到韻清身上。眾人驚呼,喚醒了沉醉過往的徐柏言,他瞧瞧她,那樣痛心,卻又不肯上前安慰。到得後來,他又退了幾步,接著又退了,眼裡空洞洞的,最後轉了身便走了。


  韻清正待上前去追,卻被阿奇攔了:「嫂子別追了,讓他靜一靜。」


  李氏焦心:「可是我說錯了什麼話了?」


  阿奇無奈道:「我也不知道,聽說柏言哥自那次南京戰役后受了重傷,躺在醫院裡半年多,後來誰要是跟他談到那段過往,他便沉默不語。我那時在江西,具體的我了不知道。」


  韻清顧不得手上疼,遠遠地望他背影:「怎麼他從未和我說起?」


  阿奇安慰:「嫂子,你們分開那些日子,發生了很多事,柏言哥心裡也是苦的。」


  自此,柏言再沒來尋她,她們在館依舊開張營業,只是生意一落千張,不為別的,只為那門口立著兩個黃皮站崗。李氏將他們嫌棄得要死,什麼難聽的話沒罵過,那兩貨就是不走。


  那姓蘇的經常厚著臉皮貼上來,只是他見著韻清發怵,只好跟李氏套近乎:「吳太太,您這是怎麼了,臉色這樣難看?」


  李氏瞧見他就來氣,雖說他第二日一早提了兩擔東西來賠禮,卻也沒能消了她心頭之恨。這可是她頭一遭冤枉被關了局子,要不是背後兩個靠山,她不定出得來。現在他又派了兩個人往門口一站,知道的全都繞著走,不知道的還當這是他保安團臨時辦事處呢。


  她怪怨道:「蘇大隊長,我求求你,你瞧瞧我這小店的生意,我都沒米下鍋了都。」


  那蘇隊長卻是個見乖識巧過了頭的,以為這是給他孝敬的機會呢,他應聲道:「米?我這就命人送來。」


  李氏氣他聽不懂人話:「誰要你送,我開店,就為做生意,你怎麼能擋了我的生意呢。」


  蘇隊長又為她獻計:「吳太太,您就別取笑我了,比起您兩位的安全,這點生意算什麼呀?虧了多少您說個數,我立馬奉上。」


  李氏瞧他越說越不像,只好明說:「喲,我可不敢,我這正經做生意的人,你快把這兩人給遣走了就好。」說著再不理他。


  那姓蘇的見馬屁拍的不是地方,不敢真箇把她惹惱了,只得把兩個手下給撤走了,完了又讓兩個穿了便衣,在不遠處候著。自己拉了幫兄弟跑隔壁街上拉客去了。


  韻清幾日不見柏言來,心下擔心,又不敢私自去找他,便巴望著阿奇會來。她天天在李氏面前念叨:「阿奇怎麼沒來?」


  李氏被問得煩了便回她:「你明明望著柏言來,天天念叨我家阿奇做什麼?」


  韻清嚇了一跳,這意思,是李氏要認了阿奇了,便取笑她:「你家阿奇?姐姐這是跟阿奇和好了?」


  李氏回過神來,立馬否認:「沒有的事,誰說的?」


  韻清哪肯饒讓:「我卻聽得清楚,改天我一定跟阿奇說,叫他開心上一天。」


  李氏偏口不依心:「你敢,就他那沒心沒肺的,我怎麼看得上。」


  韻清心下暗笑,卻聽到一陣防空警報來襲,一時街上大亂起來,李氏靈光,立刻上樓卻取了箱子,韻清也收拾些要緊的,三人相扶,朝那防空洞跑去。外頭炮火已然響起,爆炸聲此起彼伏,遠處火光衝天的。


  到處人擠人的,三個很快被衝散了,韻清四下尋找,哪裡尋得到,叫人流給擠著往前去。


  一枚炮彈落在不遠處,巨大的爆炸聲衝擊了她的聽覺,她一進耳里只有嗡嗡聲,卻聽不清周遭的哭喊聲。那爆炸激起的瓦礫與粉塵山洪般襲來,她整個人像從灰堆里爬出來似的,分不清那眼睛鼻子。


  她只覺頭昏腦脹,視線模糊,就要倒地,後頭卻有人來扶子她。接著便有隻手按住了她的額頭,她感覺到有水狀的東西流到眼睛里,那是血,她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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