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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任性

  韻清正要上前問候,卻被柏言拉住了,他再一次制止她:「我的話,你是不聽了嗎?」


  韻清真是為難,一邊是長輩,一邊是丈夫,算了,讓她低著頭找個地洞吧。


  徐老爺和徐夫人一聽柏言說話,還是踏了進來。徐老爺坐到沙發上,一言不發,徐夫人坐到床沿上,眼神複雜地看看韻清:「韻清,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那聲音越來越細,好沒底氣。


  柏言坐得起來些,將韻清又往後拉了拉,說話頗不客氣:「姨母不必假惺惺,有什麼事,快說吧!」


  徐老爺卻坐不住了:「你這是怎麼說話的,你受傷回來,不通知我們不說,我們還是從別人嘴裡知道的,你到底把你父母放在什麼位置?」


  柏言賭氣:「不過是受些小傷,死不了,你們也看到了,有韻清照顧著,我好的很。」


  「你……」徐老爺想要發作,卻又發不出來,氣得在原地打轉。


  徐夫人卻突然朝韻清跪下來:「韻清,都是我不好,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怪我一個人就好,千萬別讓他們父子傷了和氣呀。」


  韻清哪裡坐得住,趕緊過去扶她,她真是一頭霧水,哪裡曉得他們唱的哪一出。


  柏言罵道:「你再不要在我面前做戲,以後我這裡你們也不必再來,更不要來打擾韻清。」


  徐夫人定在那裡,她大約想不到徐柏言會如此絕情。徐老爺也是氣提癱坐在沙發上:「這兩個兒子,我算是白養了。」說完又沖徐夫人道:「還忤在這裡做什麼,左右你我沒有兒女緣份,將來孤苦無依的,自生自滅就是。」


  兩人一個氣沖沖,一個哭啼啼,一路下得樓來。韻清再不理柏言,她總是心軟的,追他們到門口:「父親,母親,柏言他受了傷,說些違心的話也是不該,你們千萬別往心裡去。」


  那徐夫人自是老淚縱橫,徐老爺卻低了頭,看不出他神情來,他淡淡地說:「孩子,終究是我徐家對不住你。」


  韻清以為,徐老爺定是後悔將她扔在上海那事,正想勸慰一番,卻聽徐柏言在樓上叫道:「陸韻清,你給我回來。」


  韻清怕柏言有事,不敢多說,只和兩老道:「父親母親,柏華他很好,他參加了新四軍。」


  兩老正待再問,韻清卻已經顧不得他們,匆匆上樓去。


  徐柏言已經下了床來,拖著那條病腿倒在地上,他正吃力地爬起來。這可怎麼了得,現在正是他養傷的時候,哪能多動彈,韻清趕緊叫了許伯來,將他扶到床上去了。


  只是柏言居然生起她的氣來了,不理會她了,連送來的湯藥,晚飯也不肯吃。


  韻清自問沒做錯什麼,只是徐柏言一向成熟有禮的人,怎麼突然耍起孩子氣來,真是罕見。她瞧他那樣子,氣不過,便說他:「你瞧你都幾歲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你絕了食,是要活活餓死嗎?你小心餓死了我改嫁去。」


  「你敢!」果然激著他的軟肋。


  她故意帶氣地訓他:「那你還不起來吃。」


  徐柏言這才緩緩起來,韻清一口一口喂他,看著他又好氣,又好笑:「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曉得自己有點過,不過是為了嚇嚇她,不想她現在比自己心眼多多了,反叫好說了一通,只好跟她解釋:「韻清,我氣你今天不聽我的話,我不要你和他們往來,你只要知道,我徐柏言今生只認定了你一個就好,任誰也別想拆散了我們。」


  她聽得心花怒放,如今他這不孩子般的模樣,越來越依賴她,叫她心裡很受用:「好,我都依你,以後什麼都聽你的。」


  那晚,徐柏言將她抱得很緊,緊得她要透不過氣來,她幾次想要掙脫,卻被他抱得更緊了。她也是享受他的懷抱的,只是這樣緊緊的佔有,讓她有些意外,心中生出一絲不安來。


  他不止一次告誡她:「韻清,我只要你這樣,不要去管外面的事,不要理會別人,只靜靜呆在我身邊就好。」


  她總是依著他,順著他,有時笑他煩,徐柏言幾時一句話會說這許多遍的。


  徐家兩老終是不能放下這個兒子,總是叫下人送東西過來,藥材,補品,家用,一應全說送到陸韻清手上。韻清感嘆兩老一片苦心,只是不知道柏言與他們有什麼樣的心結,要翻臉不認人。柏言不肯說,她也不敢問,總想找個機會與兩老說說話,好曉得一二。


  她悉心照顧,柏言漸漸好轉,能拄著拐在房裡走兩步。李氏念了那幾日佛,卻突然不念了,大約是吃不了素了,她以前一向無肉不歡的,卻偏說自己想透徹了,一切要聽天由命,一副看透大事大非模樣。


  菊花手藝好,把他們一個個嘴都養得刁了,李氏不念佛了卻又閑不住,跑外頭去了。她想起阿奇說在這兒開個麵館生意總不會比長沙差了去,於是又動起了心思。


  她去求柏言出些個主意,怎麼說柏言有些人脈,替她打聽個合適的店鋪也是好的。


  柏言一聽便不同意,訓斥道:「你們在長沙折騰的還不夠嗎?我總不能長年在這裡,萬一有事,誰來救你們?」


  李氏嚇了一跳,徐柏言如果不想管大可不必這樣大動肝火的,倒叫她很沒些面子。韻清也覺得徐柏言說話欠妥,以前他雖不管閑事,可也不傷人的,這次卻是怎麼了?自他回了重慶,脾氣秉性俱是乖張,與以往大有不同。


  韻清勸走了李氏,回頭就責怪起柏言來:「李姐姐怎麼說也是一片好心,我當初全靠她接濟,你怎麼能這樣傷她?」


  那徐柏言卻是一副親兄弟明算賬的樣子:「你欠了她多少,我雙倍還她就是了。」


  這話叫韻清聽著很不舒服,李氏幸好不在,不然可不要傷了她心去,她跟他講起道理來:「人情你還得清嗎?我們姐妹情分總是真的,哪是要跟你要錢,我瞧你這態度有問題。」


  柏言見她胳膊外拐,也生氣:「我態度怎麼了?」


  見他不開竅,韻清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這樣子,連我也不要理你了。」


  柏言又露出一副可憐模樣,抓著她的手不讓她走:「那她去可以,你不許參和,你只能呆在這屋子裡。」


  韻清想他可笑,估計是怕自己冷落了他,笑道:「你也真是,我如今離了你半步也是不行,我依你就是。」


  柏言心下歡喜,喚了許伯來吩咐一通,許伯應諾而去。


  沒幾日,那迴音便來了,店鋪尋好了,其他一切手續也辦妥了。徐柏言支開韻清,將李氏叫到書房說話。


  他將店鋪鑰匙,租約交到李氏手上:「大姐,這些是我一點心意,韻清之前多虧有你照顧。」


  李氏也是通透的,他這是替韻清還人情債了:「柏言,我跟韻清比親姐妹還親些,我這就是她娘家人了,還提那些做什麼?」


  柏言繼續說:「既然比親姐妹還親,我想你一定會為著她著想,對不對?」


  李氏猜不透他話外音,答道:「這個自然。」


  柏言一本正經,恢復了以往的鎮定從容:「你要去外頭開店,我自是攔不住你,但我不想韻清去幫忙,這是其一。」


  李氏一聽會意,她一向曉得柏言疼愛韻清,心下羨慕得緊:「我曉得你心疼她,你這兒也離不了她不是,這你就放心,便是她要去,我也不讓。」


  柏言卻沒有說完:「這樣最好,還有其二,你在外頭不管聽著什麼風言風語,不管是與她有關的還是與我有關的,都不許告訴她。」


  李氏聽他這樣說,曉得事情不簡單:「風言風語?柏言,你可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柏言為難:「你也知道,我父母那天來的模樣,他們又給我訂了門親事,我怕韻清多想。」


  李氏一顆心揪起來:「可這韻清不是……」


  柏言打斷她:「那時我父母以為她回不來了。」


  李氏深嘆一口氣,怪道柏言那樣對他父母:「原來如此,柏言,你可不能對不起韻清,她為著你吃了那許多苦。」


  他懇求地看著李氏:「我明了,只是要大姐幫我才好。」


  兩人私下約定,只瞞著韻清。李氏自是一番忙碌,日日早出晚歸的,害得韻清眼紅,她自來了此處,被柏言綁著,一日都沒出過這門去,這滋味甚是難受。


  可是只要柏言一聲呼喚,她便立馬出現在他身邊,又心甘情願地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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