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108條好漢—7
蘇寧那手法已經越來越熟練,面前的這幾個敵人,已經浪費不了他太多的時間。
接連的幾聲慘叫之後,一座小小的人山形成在兩輛武剛車的夾縫之間。其他的夾縫之中情形也基本與這裡類似,只不過堆積起來的人生沒有這裡高,而且,漢軍方面付出的犧牲也要大出許多。
這一系列的激戰之後,又有上百名海軍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雖然在他們面前死去的敵人更加之多,然而他們的同袍數量畢竟少於鮮卑人,再照這樣發展下去,恐怕戰局會對他們越來越不利。
好在蘇寧的一陣瘋狂砍殺之後,鮮卑人的進攻終於稍稍放緩了節奏,即便有些已經衝進陣營之中的心被人,也在其他人找掩護之下慢慢的又退了回去,他們知道,是這裡面的慘嚎聲,讓後面的那些膽小鬼不敢繼續衝進來了。
如果沒有人支援他們,那麼他們在陣營裡面也只能是等死。所以他們倒不如先行退出去,等待下一波攻擊發起的時候再一同衝進來。
蘇寧知道,像這樣的事情以後還會發生很多次,然而,每一個從這裡活著出去的傢伙,都會帶著更加冷酷的經驗殺回來,這可不是蘇寧願意看到的。
於是他乾脆命令后沖等人拉弓射箭,將那些原本有希望活著離開的人,變成了人山人海中的一份子。
當然還是有些人憑藉自己的敏捷身手,感覺在弓箭殺死他們之前逃了出去,不過這群人恐怕再也不想回來了,悄悄堆積在這裡的事情,他們已經成了填塞武剛車縫隙的最好工具。相信在向著裡面發起攻擊的人,在跨過這些障礙的時候,心裡一定不會太好受。
彌加也看到了這副場景,然而,他絕對不允許手底下的人停下進攻。
在砍翻了幾個逃兵之後,彌加怒不可遏的吼聲在鮮卑人的軍陣之中回蕩,他歇斯底里的訓斥的那些怯懦不前的將領,甚至揮舞著長刀威脅到他們的脖頸。
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又一次的進攻被組織起來,然而他也很清楚,這樣的方法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實施行,如果用的多了,說不定手底下人的不滿,就會發酵成一場新的叛亂。
對面的蘇寧也知道這一點,然而他更清楚自己部下的身體狀況,可能已經無法抵擋住對方接二連三的進攻,也就是說,即便對面的鮮卑人可能會醞釀出又一場叛亂,但漢軍當中的絕大多數人,都不太可能活著看見了。
現在,他的手下只剩下不到400人,是時候進行本方案的最關鍵一步了。
「傳我命令,召集眾將士,準備向西突圍,所有旗幟糧草全都丟給鮮卑人。」
這個命令已經傳達,便立刻引起了將士們的極大反響,很多人都衝過來詢問蘇寧,為什麼要放棄押運的糧草,如果沒有這些東西,前線的將士們將很難維持戰局,說不定整個涼州都要背鮮卑人攻陷。
更何況他們這些士兵,已經為了保護這些糧草而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如果在這個時候放棄,那麼之前死掉的那些弟兄們豈不是白死了嗎?就算他們之後能夠活著逃出去,又有何面目去面對那些袍澤們的家小。
蘇寧站在那裡一言不發,似乎是被這些士兵們的質問給問住了,然而,當這些士兵們發現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們才注意到自家主帥的嘴角上竟然掛起了神秘的微笑。
這群大頭兵們當中的一部分,當即就怒不可遏的大聲吼起來。剛才傳達的命令可是撤退啊,而且還是罔顧那麼多袍澤的犧牲,就此小蘇頭烏龜一樣溜之大吉。
然而也有少部分士兵,忽然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他們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趕緊轉過身去,抓起那些個糧袋就三下五除二的解開袋口,倒出了其中的糧食。
只見灰不拉嘰的顆粒狀物體,從大大小小的糧袋之中,稀里嘩啦的淌了出來。
士兵們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無不驚呆了。原來這些糧袋裡裝的根本就不是糧食,而是泥土一樣的玩意兒。
那麼這些東西丟給鮮卑人也就無所謂了,不過有件事情他們可想不通,自個兒為什麼要豁上性命,來運送這些根本不是糧食的糧食呢。
如果不能給他們一個很好的解釋,那麼之前付出的犧牲,究竟有什麼意義呢?一旦戰士們懷疑此次作戰的必要性,那麼漢軍陣營之中,恐怕會率先醞釀出一場叛亂來。
蘇寧可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他搶在士兵們進一步發出質問之前,立刻做出了解答:「那些東西都是引火物。我知道他們將會成為先被人搶奪的目標,然而先輩人最終能得到的,是將他們本身也能化為灰燼的東西。」
士兵們這下全都明白了此戰的真正意義。原來,強行運送糧草是假,引誘鮮卑人前來搶奪,並伺機製造大規模的殺傷,才是主帥的真實意圖。
一時之間,無數的人將仰望的目光投向了蘇寧,他們沒想到這個年輕的主帥竟然有這麼多的花花腸子。
其實蘇寧心中很清楚,如果不是阿格里科拉那位礦物學之父發現了涼州境內的幾處硫礦和硝曠,恐怕他也無法將火藥這頭猛獸釋放到東漢末年的戰場上。
只是此物一旦降臨瞬間,萬一配方走路出去,落到了敵人手中,那對自己也是不小的威脅,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蘇寧是不準備拿出來用的,奈何她如今面對的是擁有上百萬空閑之時的鮮卑人,所以他已經沒有別的退路可選。
孤注一擲,並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做出的選擇,因為那意味著巨大的風險和傷亡,就如同他現在正在做的事情。可是他的士兵們在知道真實情況之後的表現,卻給了蘇寧極大的鼓舞。
他們手裡捏著那些從未見過的螢火物,就那麼從眼前一點一點地拋灑到地上去,眼神的餘光還不斷劈向正在向他們圍攏過來的先輩永志,戲謔的神情分明是在嘲笑那些人還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怎樣的懲戒。
「去死吧,雜碎們!」不知是誰率先喊了一聲,倖存下來的漢軍士兵們立即發出了高亢的歡呼。他們友好的慰問著鮮卑勇士們的的女性親屬,並且將王八蛋、畜生之類的頭銜,友好的贈送給勇猛無敵的鮮卑騎兵。
而後,他們又一次唱起了軍歌,拍打著自己的胸甲,井然有序地集合在哪送領導面前,他們在等待著主帥的命令,等待著能夠慶祝勝利的光榮時刻。
蘇寧的嘴角抽搐了幾下,語氣也變得低沉了許多,他緩緩地對將士們說道:「這次突圍的傷亡,可能超過剛才防禦站的總和,畢竟我們要離開自己堅實的掩體,在遼闊的草原上以步對騎,雖然我們的士氣明顯高於那幫畜生,然而我們當中能夠活著回到家鄉的人,恐怕不會超過1/4,兄弟們,做好準備了嗎?」
「做好了!」整齊劃一的喊聲,昭示著一群死士的決絕。在他們出征之前,早就立夏了生死契約,此時又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又怎麼能會畏縮不前呢?
蘇寧看著他們堅毅的眼神,忽然覺得自己的內心實在太過柔弱了,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他的表現竟然還不如這群士兵。既然已經將目標定位到了捍衛疆土抵抗外侵這樣偉大的事情上,你又怎麼能夠吝惜自己的血與淚。
戰爭的傷亡,是什麼時候都不可能避免的。既然如此,那就讓敵人的傷亡,十倍百倍地超過自己好了。
「我們走!」蘇寧一聲怒吼,率領著他的士兵們向外突圍而去。
外面的新兵士兵們,此刻正準備向武剛車陣發起新一輪的攻擊。就在他們盯著那片屍山猶豫不決的時候,忽然發現裡面竟然不斷有人影閃過的痕迹。
這讓他們的心思變得更加疑惑重重,就在他們這恍惚的一剎那,接連不斷的漢軍士兵們就跳出了阻隔他們視線的屍山,轉瞬之間就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大驚失色的鮮卑人立刻揮舞著長刀向敵人沖了過去。然而他們哪裡有漢軍的準備充分。
在蘇寧兩隻鐵爪的揮舞之下,數不清的鮮卑人就是飛上了空中,在候鳥們疑惑的眼神之中,他們慢慢地又落回了地面,並且成為蘇寧拳打腳踢的目標,他們的屍體將更多的鮮卑勇士撞翻在地,而蘇寧的手下們,正好藉機衝過去將他們一頓砍殺。
這樣的交相進攻,很快就衝出了一條邪路。本來戰鬥意志已經變得脆弱的憲兵士兵,在這樣強有力的衝擊之下,一時間也丟掉了他們的陣腳。
蘇寧趁著他們陣腳大亂的機會,又帶著部下們向前沖了一段距離。這個時候他們付出的傷亡代價是很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然而事情自然不會一直這麼順遂下去,畢竟對面的彌加也不是好惹的。
彌加看到麾下士兵在蘇寧的進攻之下,竟然丟掉了先輩英勇似的顏面,當下氣得怒不可遏,便想衝過去與蘇寧一較高下。
然而她剛準備下令,就見到跟隨他一起出戰的幾個部落首領,竟然沒經過他的同意,就奔著誦經拋棄的車陣沖了過去。
這下他的怒火更加不可遏制,他當然知道那些部落首領們是為了什麼才這麼做的,來自漢軍的糧草和補給是他們此行的重要劫掠目標,那些部落的首領們怎麼會輕易允許寶貝的財物落入到競爭者的手中?
既然漢軍已經主動放棄了他們押運和護送的物資,那他們自然沒有還待在這裡無動於衷的理由。轉瞬之間,那座已經被其餘士兵包圍的車陣,就已經成了鮮卑士兵們展現搶掠才能的最佳舞台。
彌加很想衝過去阻止這群沒有紀律的傢伙,然而他手底下的親信在數量上遠遠你不上那些部落的首領們,否則檀石槐也不需要讓這些人跟隨自己出征來壯大自己的聲勢了。
更何況那些追隨他的親信此刻也是流出了貪婪的眼神,如果不是沒有得到他的命令,恐怕此時也已經沖了過去。另外那些檀石槐臨時借調給他的精銳騎兵更是對他露出了不滿的眼神,顯然是在埋怨他沒有給他們劫掠的機會。
彌加只能長出一口氣,有這樣混亂的部屬,又怎麼能夠打出勝仗呢?
為今之計,他也只能親自率領手底下的精銳,去與蘇寧拼個魚死網破,希望能夠活捉這個檀石槐口中的奇才。如果這場戰爭打不贏,那麼無論怎樣強調那些部落首領們的錯誤,都只能落下個推諉責任的罵名,如果在檀石槐心中留下這樣的印象,那麼對年輕的他來說,未來的前程恐怕就已經毀掉了。
所以他也像蘇寧一樣來到了不得不孤注一擲的懸崖邊上。
兇悍的呼喝聲,慢慢的從遠方傳來,正在廝殺中的蘇寧無意之間瞥見了那個年輕而又高大的身影。
他們在此之前從未謀面,彌加卻為蘇寧帶來了一份厚禮。
「取下蘇寧首級者,賞金500兩。」
蘇寧沒有想到自己的身價竟然上漲得如此之快,區區一個腦袋殼子就值得上500兩黃金了。
他穩穩坐在搶奪來的戰馬上,嘴角掛出冰冷的微笑。承蒙這位來自鮮卑部落的青年才俊瞧得起自己,在收到這麼一份重禮之後,如果不給對方送上回禮的話,那豈不是有失禮儀之邦的體面?
於是他也給對方送上了一份大禮。
「侯成,彎弓搭箭,目標,武剛車陣!」
周圍的漢軍士兵們在聽到這個命令之後,齊齊的發出了一聲歡呼,而後成就是在這歡呼的伴奏之下,向著目標射出了一支火箭。
深秋的枯草似乎齊刷刷的抬起頭來仰望著天空劃過的那一道明亮,然而他們並不知道那東西將會在多大程度上改變自己的命運,就如同還在搶掠所謂糧草的各個部落,此刻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命運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