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沒有愛，哪裏來的恨
張格帶她去一家西餐廳用餐，早就訂好了座位，人剛進包廂，叫的東西就陸續送了進來。
看得出張格是有過精心準備的，要的東西都很精致，還專門要了一瓶價值不菲的紅酒。
“紀言，來，我敬你一杯，慶祝我們重逢。”張格舉起杯子對紀言道。
紀言舉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輕泯一口，張格興致很高，一邊切著牛排一邊說著自己最近的一些情況。
張格最近在籌備開一家公司，說起話來的時候不免張揚了些，神采飛揚，紀言則稍顯安靜了點，偶爾讚美一兩句，張格說著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來，他看著紀言道，“你不開心嗎？”
“沒啊，老朋友見麵很開心。”紀言搖了搖頭。
“可是你都沒怎麽笑。”張格似乎很在意她的反應。
紀言就笑了笑，“可能是聽的太入迷了，你的想法很好，祝你早日成功。”
“謝謝。”張格還是有點遊移不定，不能肯定這話到底是真誠還是應付，隻是話說到這裏就稍稍變得尷尬起來，張格平時自詡很會調節氣氛，在和王佳在一起的時候通常都是他刻意尋找話題逗開心，但是現在和紀言在一起，發現自己的那些小聰明根本就派不上用場，這不由讓他有些挫敗。
他便變得沉默起來，食不知味的吃著牛排，喝著紅酒，神情些許落寞。
紀言這些年來生活的重點就是賺錢，也沒什麽朋友，對張格的友誼還是格外的珍惜的，見狀有些不忍心的道，“張格，公司開張那天你告訴我，我去給你捧場吧。”
張格這才笑了起來，“好啊，一定要去。”
“送個大大的花籃給你。”紀言笑道。
因為這一打岔，後麵的談話內容就變得輕鬆不少，許是真的很在意以前在一起的時候的事情，張格的傾訴欲~望很強，說著說著很自然就說起了和王佳之間的關係，末了他問紀言，“你現在有男朋友了沒有？”
“沒啊。”紀言搖了搖頭。
“肯定很多人追的吧？”張格不相信。
“也沒有，我這麽普通。”紀言苦笑。
張格就道，“紀言，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在一起玩的那個小胖子嗎？”
“哪個？”紀言思索了一下，沒什麽印象。
“叫李嵩的那個。”張格道。
“哦。想起來了，有點印象。”紀言笑道，那個時候小胖子很髒，永遠都拖著兩條鼻涕蟲跟在她的身邊，怎麽也趕不走。
張格就笑道，“前段時間遇到李嵩的時候他還有問起你來的，念念不忘著呢。”
紀言見老是被他說，於是就道，“你和王佳怎麽樣，什麽時候結婚。”
“我們啊……”張格支吾了一聲才道，“也不確定，她的意思是在春節之前，可是我還要再看看。”
“你們在一起也有好幾年了吧。”紀言道。
“你離開之後的第三年吧，大一的時候，是很多年了。”張格想了想道。
“那你可不能辜負人家，結婚的時候記得給我發喜帖。”紀言笑道。
張格看著她的笑臉，試圖想分辨除其中的真誠和虛偽，可是紀言那長長的睫毛遮掩下淡淡的眸光暗暗的淺淺的，根本無法分明，而她笑起來的時候又是那麽的真誠，真誠的讓他的心不爭氣的砰砰的跳動著。
吞了一大口口水，張格才頗為費力的移開視線，道，“如果有那一天的話，一定會的。”
“嗯？那我是不是應該提早準備紅包了，到時候可不能太小氣。”紀言笑的嫵媚。
這種笑對張格來說，既是陌生的，又是熟悉的，雖然和紀言分別了七八年之久，但是小的時候紀言就是一個美人胚子，那個時候她笑起來青澀，像是一個青蘋果，但是笑容本身就已經有了極大的感染力，要知道當初他和李嵩等人可是連正眼看紀言一眼都不敢，這裏一方麵是因為紀言優越的家事，而另外一方麵，則是她的美麗了。
而這種小時候的印象，在之後的很多年裏一直盤旋在腦子裏難以忘掉，相信不隻是他，李嵩也是……到了現在，原來青澀的小姑娘長大成熟了，花骨朵已經極致綻放，那種極致的美麗更是難以抵擋。
手不知道什麽時候伸出去的，在將紀言的手握在掌心的時候，張格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手心在冒汗。
“紀言，我……”
“什麽事？”紀言看了看被她抓著的手，眉頭輕蹙，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一些。
“紀言，我喜歡你。”張格深呼吸一口氣，終於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哦。”用力，將手抽出來，紀言反應依舊淡淡。
反倒是張格卻是有點著急，恨不能掏心掏肺表明自己的真心一般，急聲道，“紀言，我是認真的，或許你會覺得唐突了，畢竟我們才剛剛見麵，但是這句話，早在七八年前，我就想跟你說了。”
“可是你已經有了王佳了。”紀言道。
“那個不是問題。”張格說話急促，聲音很大。
“或許對你來說是這樣子，但是對我來說，是個問題。”紀言認真的道。
“紀言……你……”張格睜大眼睛，有些迷茫。
紀言看了看他道，“我們都是成年人了，總得為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負責任，你覺得呢？”
張格又想去抓她的手，紀言躲開，張格略顯急躁的道，“我當然能夠對你負責了。”
紀言的笑馬上就變得不太自然了，似是不敢相信張格會說出這樣的話，有著說不清的陌生和失望的情緒，“你都想要是嗎？”
“我……”張格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說。
紀言強行按捺下心底的火氣，道，“張格，我不知道對你來說，我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或許，你覺得我們家裏現在落魄了，就注定是弱勢的那一方是嗎？所以，你才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光明正大的侮辱我。”
“我不是。”張格爭辯，“我隻是因為太愛你了……或許我的方式有問題，但是你放心，我會改的。”
“改……”紀言苦笑，“怎麽改？所謂的愛，又是什麽呢？無可否認，小時候的時候，我們曾經是很好的朋友，但是那也僅僅是朋友而已，而且事情過去了這麽多年，分開了這麽多年，你的了解，不過隻是停留在過去的層麵而已，你敢說你了解現在的我嗎？如果不敢，你又怎麽和我說愛？”
一係列的反駁，讓張格變得啞口無言，其實在抓住紀言的手說著那些話的時候他就開始後悔了，在聽了紀言這些話之後，他的那些惱恨則是慢慢變成了一種悵然若失的疑惑，是啊，都變了吧，大家都變了，紀言不再是那個時候的紀言，而張格，也不再是那個時候的張格。雖然兩條平行線在這個節點上出現了交集，但是，他們兩個，卻是陌生的了。
“對不起。”張格低了低頭，道歉。
紀言說了那些話之後才發覺自己最近的火氣有點大，要是在以前聽了這些話她最多是一笑而過，而不會像是現在這樣子冷言冷語。
搖了搖頭，她道，“沒什麽，我也有錯，我的語氣不是太好。”
“應該罵的，或許罵罵就清醒了。我知道你在恨著我，如果罵我能夠讓你開心的話，我是情願被你罵的。”張格道。
“恨你？”紀言有些詫異。
張格就道，“當年的事情……”
不等他說完，紀言就擺手打斷了她的話，她用力搖頭，很是認真的道，“不，我不恨你，我誰也不恨。”沒有愛，哪裏來的恨呢？
“為什麽會這樣子？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在乎我們之間的友誼？”張格莫名驚詫，因為他發現自己在紀言的麵前，似乎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我感覺好了一點，這讓他發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小醜。
“在乎，但是我和你在乎的東西不一樣。”
“那你在乎什麽？”張格不甘心的道。
“純真的，美好的，善良的……”紀言緩緩的道。
“哦。”張格噓了口氣，忽然發覺心底有說不出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