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雷劈飛升
「聽說了么,隔壁鎮上的那個剛上任的謝大人,竟在前天夜裡被天上一道雷劈中,就這樣金光一閃,飛升成神了!」
「可不是,要說這謝大人本是得罪了朝中新貴才被貶到這處,如今卻走了這樣的好運,連著那鎮上一夜就多了他好幾座神像,怕是都想蹭一蹭他這福氣了。」
「唉……你說這怎生就沒有個雷,劈在我這呢?」
「……」
酒肆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這本是一件稀奇事,可這件稀奇事卻讓坐在窗邊的靈織聽愁了面。
畢竟這位新飛升的謝大人,可是她親手一道雷給劈上了天。
這道雷說來也是話長,都知這三界有四方,四方有三官,為:上元天官,中元地官,下元水官,信徒供奉,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而這三官最喜歡的就是每年比一比這信徒和香火的數量,靈織一向是嗤之以鼻這樣的攀比,倒不是覺著三官仙神閑得有多蛋疼,而是自身所管轄的是上天元的四方神殿,平日里做的不過是點一點飛升的薄子給三官增添人手的事,既保不了凡人的平安又改不了運勢,自然而然是少有信徒,於是年年都是墊底的哪個,若不再嗤之以鼻的避而遠之,豈不是輸了名聲還丟了面子。
可壞就壞在這,靈織越是故作高貴,就越是有神官與她過不去,其中就有一位中天元的景寧地官,揪著靈織不願撒手,甚至當眾嘲笑起四方神殿沒有拿的出手的神官。
其實這位景寧地官平日里並不是個喜歡針鋒相對的神,只是因為當年掌管四方神殿的那位天官喝酒誤事,寫錯了薄子,害得他白白挨了天雷卻無法成為上元天官,自此心裡是記下了仇,而那位天官也因此被上天神貶下了凡重渡天劫,靈織這才被上天神劃分到了這四方神殿做了主神,這本是他倆的恩恩怨怨,可這位景寧地官偏生就因為她做了四方神殿的主神便也同她過不去,這樣的舉動無非讓靈織生生明白了一個道理
———小肚雞腸的男人不能惹,小肚雞腸的神更是不能惹。
「若今年四方神殿能不做這萬年墊底,那我安樂殿自願再送與四方神殿一萬香火三千功德。」
靈織想想自家神殿那缺香火的破落模樣,又想想景寧地官並未要她拔得頭籌,於是咬咬牙,就將這賭約給應了下來。
只是想要增添信徒,那必然是要有位拿的出手的神明,但四方神殿這些年落魄的厲害,就算靈織想著法子送禮也沒有誰家主神願意從自家神殿讓出個地官水官來,於是乎靈織才才想著從人間挑出個翹楚來以補四方神殿空缺之位,千挑萬選,這位年僅十八就高中狀元的謝子虛就受到了靈織的青睞。
原本靈織也只是想將這個凡人給劈上四方神殿在下天元當個保佑凡人風調雨順的水官,卻不想這個謝子虛直衝沖的就飛升上了上天元,可古往今來就沒有不修道的凡人飛升至上天元的道理,甚至這飛升的架勢,連上天神都不曾見過。
這樣的好的苗子自然而然是不可能做靈織手裡的小天官,於是上天神親賜,謝子虛為神上天官,掌管四方運勢保四方平安,坐鎮四方神殿,雖說一山不容二虎,但靈織想著這個謝子虛就算成不了一個靠山也多多少少會念著是她將自己給劈成了神仙而給幾分薄面,卻不想謝子虛新官上任三把火,飛升第一天,就因為看了一下午的功德簿,竟讓神殿的仙官將她這一尊主神給請了過去訓話。
「簿上有功德八萬卻不知去向,身為主神,靈織天官,可有解釋?」
人未至聲先聞,明明語氣溫和,卻讓靈織下意識的停在殿門外抖了三抖。
「若是監守自盜,按照人間律法,需流放三千里,不知按照天規,該作何處置?」
靈織前腳剛踏進神殿,就見謝子虛捧著一卷功德簿緩緩轉過身來,明明是張玉郎面卻冷若刀尖刃,靈織舔了舔嘴皮,連忙賠笑:「這都是些上萬年的功德簿,我哪裡還記得清這些……」
「那便查。」謝子虛微微低眉,顯得格外謙卑:「想必靈織天官將我劈上上天元來,就是為了查清楚這些糊塗賬的。」
靈織有苦難言,只能笑得勉強:「神上天官說的極是,說的極是,那我便去,查查?」
謝子虛滿意的點頭,朝著她恭恭敬敬的一拜,將衣袖一揮又不知抽取了那年那月的功德簿繼續查閱起來,靈織現在終於是明白,為何地上的皇帝老兒明知他是個能臣卻還要將他貶到窮鄉荒野之處當個小官了。
靈織想著謝子虛也就是頭幾日查的嚴些,於是這才借查事之由下凡避難,來到人間小酌兩杯。
酒肆里的人還在談論謝子虛的過往,靈織索性不再去想這些,端起梅子酒湊近了聞一聞,正要喝下,一隻手卻按在了杯口,靈織抬頭,只見謝子虛嘴角含笑,微微抬眉:「天官飲酒,有損道行。」
「天殺的——」靈織從未想過自己的彈跳力是這樣好,酒杯碎地迎來眾人目光,謝子虛並未顯露真身,所以見到的也有隻靈織一人指著空氣對罵,暗暗都在猜測眼前這位姑娘是不是壞了腦子。
「靈織天官似乎很不樂意見到在下。」謝子虛又作出那一副謙卑有禮的模樣,靈織訕笑,咳嗽了一聲掩過剛才的失態緩緩坐了下來:「你我為同僚,我又怎會不樂意見到你呢?」
「只是神上天官可否給我一個薄面,不再追查這功德之事?」靈織頓了頓,將眉頭緊蹙:「天上同凡間本就無差,你在人間得罪的人還不夠,還要將天上的神也得罪一遍嗎?」
謝子虛難得不笑了。
「神殿里缺多少,我便補上還不成么?」靈織可不願因為這樣的小事將四方神殿從上至下盤問一遍,畢竟就連一個小小水官背後都是有人撐腰,她可不想就這樣無端的就得罪了哪位位高權重的天官,然後落得個慘兮兮的下場。
「從建殿至今,共有一百七十三萬功德不知去向。」
謝子虛一句話使得靈織的牙關不受控制的開始打顫。
天爺啊,她可真是給自己劈了個祖宗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