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積攢補功德
以前的靈織其實也是個秉公處理的神明,只是活得實在是太久了,久得靈織自己都記不得是何時開始袖手旁觀,渾渾噩噩了。
所以靈織就連此番同景寧地官打賭,也是因為避無可避,但如今來了個謝子虛,他全然打亂了靈織的棋盤,現在那一萬香火三千功德還未曾賺到手,反而還需要自掏腰包再補上一百七十三萬的功德了。
靈織豈能不頭疼?
「靈織天官,似乎很憂愁。」謝子虛抬眼看著坐立不安的靈織莞爾:「在下有一個法子,可以助靈織天官,補齊這一百七十三萬的功德。」
「在下聽聞天界有一請願錄,記載著四方信徒所求之事,若能完成此事,便可得信徒所供奉的香火及功德。」
「神上天官真是找的好法子…」靈織扶額,沒有半點喜悅之色,請願錄上皆是些能力超凡的天官都處理不了的棘手事,更何況她這樣一個混混度日的天官?
「我既做了四方神殿的主神,便不會收袖旁觀此事。」謝子虛手一揮,桌案上便展開了一卷請願錄:「所以下凡來尋靈織天官之時,便順手接了此事。」
「江中城南義莊有妖祟做惡,以剝死人麵皮為樂,有信徒二十一人請願,願事後供奉香火三百,此事功德為,三千。」
靈織面上一抽,勉強還能笑一笑:「這是哪位水官都瞧不上的事,分到你手裡的?」
「積少成多。」謝子虛將請願錄收了起來,道:「靈織天官,在此期間你需隨我待補齊所欠功德,若有半分不從,就當即隨我去上天神那裡請罪。」
「你……」靈織從來沒見過這樣油鹽不進的神,可現在儘管她咬牙切齒的想將謝子虛當一盤下酒菜卻還是要擠出一張笑臉迎合:「神上天官高風亮節,靈織佩服,佩服。」
「接願。」謝子虛沒有承受靈織的馬屁,拿起靈織的手往請願錄上一按起身便走,靈織罵罵咧咧的將銅板往桌上一放跟了上去,謝子虛充耳不聞,不過步伐輕快,像是心情愉悅得厲害。
神仙在凡間不得輕易使用法術,所以靈織只能跟著謝子虛一路步行到渡口,期間還經過了謝子虛那被劈得倒了大半院子的府邸。
「不順道進去瞧瞧?」靈織咧嘴笑問,可謝子虛並未有心情同她打趣,只是淡漠的瞥了一眼便道:「若不快些,便趕不上去江中的船隻了。」
「知道了知道了,高風亮節的神上天官。」靈織朝著謝子虛聳鼻,不知為何,謝子虛面上忽然就紅潤了許多。
許是說話耽誤了些功夫,最後的船隻也遠離了渡口,靈織揚眉側目看向謝子虛:「神上天官,我功德薄弱,不夠銀子睡客棧了。」
「再等等。」謝子虛並未領會靈織言語中的意思,面色凝重的盯緊了河面,靈織雖有不悅,也只是「嘖」了一聲抱臂靠在了木樁上。
夜色降臨,渡口處的人一個接著一個離去,靈織見謝子虛不動如松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也不知這渡口有什麼,竟然值得他這樣去等。
「來了。」
渡口忽然起霧,細細聽來還有女子歌聲,靈織眉頭一皺看向了河水遠處,一葉扁舟從霧中而來,一盞孤燈掛在船頭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在掉落在河裡,船夫身形看著是個瘦弱不已的女子,只是帶著帷帽,不知面容。
「許久未見,公子容顏依盛。」船緩緩靠岸,女子開口便如山間冷泉,聽得靈織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謝子虛頷首跨步上船,轉身向靈織伸手,靈織一愣,看向女子遲疑道:「你可知我倆是何人?」
「幽冥雖與三官不合,卻同我白奴無關。」女子見靈織還在猶豫,似乎輕笑了一聲:「靈織姑娘不如先進來喝一盞熱茶解凍罷。」
「靈織。」謝子虛輕聲一喚,靈織便不由自主的握住了他的手顫悠的上了船。
「船起。」
白奴用竹筏劃過水面,帷帽的白紗被微風吹動,不過露出半點朱唇,卻也能讓人覺得是個妙人。
「暖暖身子。」謝子虛遞來一盞熱茶,靈織接過捧在手裡,忍不住打趣:「你我皆為天官,還會懼寒不成?」
「哪怕是神,也會有五感六覺。」
謝子虛轉眼看向遠處,許是錯覺,靈織竟會覺得他是在哭。
「哀嘆兮,愁嘆兮,願渡否,難渡否。」
「怨嘆兮,恨嘆兮,相聚難,別亦難。」
白奴忽然哼唱起歌來,迎合著水聲,聲音細長又緩,聽得靈織捧著熱茶都打了個哆嗦。
「這是什麼歌?」靈織低聲詢問謝子虛,忍不住皺眉:「聽得怪叫人毛骨悚然的。」
「不知。」謝子虛挑眉,神情卻並非像是不知道,而是有意不願告知。
「哀嘆兮,愁嘆兮,願渡否,難渡否。」
「怨嘆兮,恨嘆兮,相聚難,別亦難。」
明明是相同的話,白奴漸漸的哼唱出喜悅之感,就連高掛船頭的那盞孤燈也明亮不少,照得謝子虛的臉越發白潤誘人,靈織不是沒見過俊俏郎,就比如太玄神殿的神明,主神因是顓和天官,飛升上來的各個都是出類拔萃的美人,可靈織卻從未像現在這般,不過一眼就移不開眼睛了。
「到了。」
謝子虛咳嗽了一聲靈織立馬回了神,伸手撓頭訕笑:「我之前竟未發現,你也生得如此好看。」
靈織一向恭維慣了,這本是她順口便來的無心之語,可謝子虛聽了后卻慌了神,手一抖,剛倒上的一盞茶就全撒在了身上。
「你這是……」靈織還沒見過這樣受不得誇獎的神,連忙用衣袖去擦拭謝子虛身上的茶水,謝子虛卻就地而起,使得小船都晃了幾下,靈織的手就這樣停在空中,很是尷尬。
「不……不必。」謝子虛背過身去擦拭衣裳,靈織聳肩收回手,想著謝子虛飛升前本是信奉男女授受不親這一套的讀書人,便也不將此事記在心上,小船靠岸,靈織先行上岸,謝子虛才緩緩跟上,大霧開始散去,白奴與小船也隨著這霧沒了影子。
「你飛升前只是一個凡人,怎生還認得幽冥中人?」見白奴已走靈織才將心中困惑問出口,謝子虛並未回答,只是閉眼捏訣,樣子很是熟稔。
「果真是奇才。」靈織暗暗讚歎,畢竟她當年修道飛升,光花在背誦法訣上就花了整整三四年,而謝子虛卻能過目不忘手到擒來,當真是神比神,氣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