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假術士真神仙
「求天官賜福,救我小兒一命!」
一個穿戴不俗的婦人跪在蒲團上磕著頭,嘴上未說一言,卻能讓靈織聽到這泣血般的心聲,定是無比虔誠之人。
「小東西,快查查這是何人?」
「是,靈織大人。」
守太歲無比敬仰著上天元的神官,對靈織唯命是從,見靈織吩咐自己做事頓時喜笑顏開,直接就沖向了婦人在她左右轉了一圈,又穿入婦人的體內,半晌后才回到了靈織身旁:「靈織大人,此人是婺源城的望族之女,嫁於婺源南氏長子,才孕下一子,卻被河妖選上做水祭。」
「逼迫一個幼兒水祭?」靈織哼了一聲:「這河妖當真是目無天規。」
靈織轉身到殿外幻成一個占卜道士,守太歲因道行不夠,並不能幻出成形被凡人肉眼所見,只能以真身緊跟著靈織,靈織入觀搖著手裡的拂塵,嘴裡念念有詞,那婦人聽到聲響果不其然抬起頭來,靈織趁機上前朝著婦人揮了一下拂塵:「這位夫人,似有煩憂?」
「可是為家中幼兒所憂?」靈織不等婦人回答,又自顧自揮了揮拂塵:「區區河妖,有何憂愁。」
婦人眼前一亮,撐著起身朝靈織一拜:「求道長……」
「這位夫人!」
「額間黑氣,似有大禍啊!」
一眼看去,一個拿著算命幡的術士緩緩走了進來,身著一件深藍色的袍子,唇紅齒白,傅粉何郎,只是行為舉止卻同他相貌相差甚遠,上前便生生擠在了兩人中間,還故意的踩了一腳靈織的鞋將她擠得更開,靈織不曾想在自家觀里還會搶起生意來,便挪步後退,看看這個術士究竟有些什麼本事。
「夫人且看。」術士從懷裡掏出一張符紙往婦人頭上一轉,頓時火起落下一地灰燼。
靈織嗤笑一聲,原來是個只會些雕蟲小技的江湖騙子。
「這些符紙可保夫人,萬邪不侵。」術士將眼一眯,故作高深:「就連那河妖,都進不了夫人的府邸。」
「只是這一符難求……」
「蘭兒,快取銀子來!」
婦人連忙叫喚觀門外守著的婢女,面色焦急:「若能防住河妖,無論多少銀兩,天師開口便是。」
「那便……」
「防,不如除。」
靈織忽然開口,側身走了出來盯緊了這個術士:「不知這位天師,是何門何派,師從何人?」
「吾師乃是高人,區區凡夫俗子,怎可隨意知曉?」
「既是高人弟子,那本事自然非凡。」
靈織囅然而笑,眼神卻十分鋒利。
「若本事非凡,何不直接降妖除魔?」
術士不曾想靈織如此難纏,鬢角隱隱有汗,眼神躲閃:「這…這自然……」
「既如此,天師何不直接入府相助?」
靈織原以為這個術士被自己步步緊逼會露出原型奪門而去,卻不想這個術士竟還硬著頭皮反指靈織:「這位道長,是在懷疑我的本事?」
「那我倒想看看,這位道長有何本事。」
靈織嘴角一彎,將拂塵一揮,觀內的門窗直接一一合上,又一揮,門窗又一一打開。
術士見靈織真有些本事,頓時結巴起來:「你…不過是些…是些障眼法……」
術士還要再說,婦人卻已經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著兩人磕頭:「二位若有法子除去河妖,我願奉上半數家產。」
「不必……」
「夫人言重了。」
術士搶在前將婦人扶起,又用餘光白了一眼靈織,又朝著婦人含笑道:「降妖除魔本就是我等的職責所在,若不能救世,又怎配得上這一身修為?」
「虛偽。」守太歲忍不住嘀咕了一聲,原本眯成一條縫的眼都睜開了不少。
「不知這位道長,可願入府相助呢?」話題又是一轉,靈織面容帶笑:「自然願意。」
婦人感激涕零,被女攙扶著出觀,靈織跟在身後,那術士趁機走在靈織身側,壓低了聲音:「不過為了幾兩銀子,何苦要步步緊逼?」
「你二我八,此事就算了,如何?」
術士見靈織並不理會,語氣也急躁起來:「這城裡誰不知河妖兇狠,就憑你我這一點修為,就想收服它不成?」
「這位天師,看起來很害怕?」靈織聲音不大,卻使得婦人回了頭,術士頓時恢復自己哪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朝著靈織咬牙切齒道:「入秋身涼,道長不必掛心。」
婦人只備了一人轎,兩人便只能跟著轎子步行,一路上術士的臉色十分難看,明明隨時可以逃走,卻礙於面子還是同靈織到了南府。
南府外還未入夜就點起了燈籠,大門外守著的奴僕看見轎子停在府門外便進去傳話,婦人下轎,卻並未立即入府,而是愁雲滿面看著門外的燈籠嘆了幾口氣。
靈織自然知道這婦人為何看著這燈籠會如此憂愁。
上天元有書冊記載過水祭,水祭者家中會燈燭長明三日,三日後燈滅,水祭者會有灼燒之感,不由自主跳入水中,直至肉身被一點一點吞噬而亡。
「如今是第幾日?」靈織詢問道,婦人眉眼一低,似乎隨時要哭泣:「已是第二日了。」
只剩下一日,難怪會這樣慌不擇路的相信旁人。
「夫人,兩位都是高人,定能將那河妖收服,救下小公子。」婢女輕聲安慰,婦人這才緩了緩神色。
「蘭兒,吩咐下去,將後院收拾出來給道長與天師住下。」
「是。」
婢女應下,扶著婦人入府,靈織跟上,那術士咬咬牙也跟在身後,只是盯著靈織的眼神像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靈織大人,此地似有怨氣。」守太歲繞在靈織身側,靈織摸著拂塵開始盤算,若此事又牽扯了幽冥,那可真是避無可避了。
「便是這了。」婢女將兩人安置在一個院子里,神色緊張:「夫人想要護住小公子,可此番水祭若不成,受苦的便是婺源城,天師與道長若真能除了這水妖自然是好,若不成……」
婢女一咬牙,似乎狠下了心,朝著兩人跪了下去:「若不成,便棄了小公子,留自身性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