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降臨
尼德霍格龐大的軀體遊盪在這片深海之下，邪神離去后殘留的污染依然存在於這片區域之中，然而對於此時此刻的它來說，這樣的環境，不僅無害，反而有益。
全身上下的鱗片都已經從原本的黑色，轉化如同鮮血，如同火焰一樣的紅色——然而，沒有多久，這顏色就再度開始變化，變得深沉起來。
如同血液凝固，冷卻之後，逐漸轉變為接近黑色的暗紅色一樣——這也正是此時此刻的，尼德霍格，所喜歡的顏色。而這種顏色的變化，其實正彰顯了它內里意識的變化。
畢竟，對於此時此刻的它來說，在轉化為邪神眷屬之後，整個身軀，甚至連精神都已經被改寫，重組，這帶來的不僅僅有生命力的大幅度強化，還有其他各類屬性和能力的變化——其中就包括了變形術。
實際上，變形術正是尼德霍格在實驗之中，發現自己成長最大的能力——原本使用的時候，還需要相當謹慎的檢驗，甚至可以說是戰戰兢兢，只能使用幾個固定形態的變形術，在轉化為邪神眷屬之後，卻擁有了更多的可能性——就連尼德霍格自己也分不清，這是因為邪神混亂的本質，還是因為轉化為邪神眷屬之後的它，擁有了更強的承載力。
然而這並不是它首先需要關注的。
鱗甲的紅色濃重到近乎於墨色一般的巨龍從海中浮出，在接近陸地的地方，向天空看去，能夠看到無數的巨大橢圓形物體，漂浮在天空之中——那正是來自於，人類文明的艦隊、
侵略，殖民，以及同化，正如同他們在其他世界所做的一樣——在紅之邪神傳遞過來的信息之中，有足夠多關於人類文明的知識。
虛空大海的遠征軍，無盡位面的征服者，一切人種的拯救者，將自身放置在凌駕於無窮世界一切種族之上的位置——這就是整個虛空大海，億萬位面，多元宇宙之中，唯一一個以人類自稱，以人類自詡的文明。
尼德霍格曾經以為強大無比，幾乎可以說是征服了這個世界的人類帝國，實際上只不過是這個世界八千年前，第七位光之子卡珊迪亞與紅之邪神的決戰之中，一位遺落在此世界的士官，為了自己回家這個目的，所建立起來的附屬品而已。
然後，八千年的時光過去之後，那位聖人的遺願終於實現，然而那個簡陋裝置發送出去的信號，接受到的不僅僅只有附近的人類文明——還有依然在虛空之中與第七位光之子卡珊迪亞鏖戰的紅之邪神，並被對方以此信號確定了這個世界的坐標，躍遷到此——然後正如同之前幾次一樣，依然沒有能夠逃過銜尾而來的追殺。
如果這個世界依然還存在人類的城市與文明的話，那麼僅僅只是雙方戰鬥的餘波，恐怕便會讓整個帝國陷入到毀滅的邊緣——但是在已經毀滅的現在，自然是毫無任何問題。
而現在，唯一的問題是，這些來自於人類文明的人類，能不能夠在承受了紅之邪神與第七位光之子決戰的陸地之上，發現人類毀滅的真相——以人類文明的慣例，一旦發現是尼德霍格摧毀了這個世界的人類帝國，那麼必定是要將它全力捕殺——至不濟也要講它圈養奴役。
畢竟，他們可是自詡為，多元宇宙，一切人類的拯救者——而尼德霍格，自然也不可能甘心束手就擒。
奧卡姆行走在這座山上，相比較於這片大陸上其他幾乎已經被摧毀殆盡的人類城市，這座山上的建築，卻無疑可以說是保留的相當完整——由於圍繞著這座山的濃郁負能量，這座山上的植物生長大受影響，沒能形成完整的生態系統，這無疑極大的降低了它被磨損和侵蝕的速度，再加上之前殘留在這其上的魔法布置，這些，都讓這座山上的建築，保持的相當完整。
數十年的時光，卻不過相當於五六年一般——這無疑讓這座山上的建築，基本完整的復原了當初所經歷的一切。儘管元素的波動和魔法的痕迹基本上泯滅殆盡，但是物理上的傷痕，卻差不多完整保留——準備，防禦，突襲的敵人，戰鬥，還有破壞乃至於最後的失敗。
奧卡姆就這樣一路從殘破的建築之中走到山巔——山頂的建築保存尚算完好，他從正中的大門走入了大廳之中——儘管對於他們來說微不足道，但是以尚停留在原位面的文明水準來說，這建造技術，無疑能夠稱得上不錯。
他花了一定的時間，將這個大廳和其他建築全部仔仔細細搜尋了一遍——包括下方的那些地下建築，而最終，找到了一具老朽的屍身——還有上面的一個小小的筆記本。
那很明顯是特別製作的紙張，即便經過如許長的時間，依然堅韌如故，上面的字跡更是清晰無比，讓奧卡姆得以閱覽其上的記載——並立刻發現，其上的字體，同時帶著熟悉與陌生。
但是還好，大部分能看懂。
翻開這個筆記本的人啊，我不知道你是我們帝國殘存下來的人，或者他們的後裔，又或者是接收到了信號，終於從那個地方趕過來的人，但是在這裡，作為教會最後一代教皇，在臨時之前，我將把我們如何毀滅的事情，完全記錄下來，希望能夠給予你一點提醒，和幫助——畢竟，那個導致我們毀滅的元兇，那頭惡龍，還沒有死。
從這字體來看，幾千年前，我們的人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將知識和文字傳播下去，他們經過數千年發展，又自己做出一些修改么。奧卡姆如此思考著。
和預計的情況差不多。
一邊想著，奧卡姆一邊繼續翻閱著，將這短短几十頁全部看完——突然出現的強大巨龍，獸人的戰爭，暗殺，背叛，埋伏，還有第二次獸人入侵，變得更加強大的巨龍的回歸，敗退，尋找，還有幾年之後的再度回歸，再度退卻，搜捕，對於大陸之上巨龍的捕殺，對於海外龍島的謀划，黑色巨龍的再度降臨，長達好幾年的綿長戰鬥，最終被生生拖垮的強大帝國，以及覆滅的教會。
因為被守護的國家背叛，所以講對於國家的仇恨蔓延到整個人類之中，並且在之後的反覆戰鬥之中不斷成長，最終拖垮了整個帝國和本世世界的教會，導致了這個世界人類的毀滅嗎。
這就是筆記本之中，教皇對於尼德霍格毀滅人類原因的猜測——並且很自然的，影響到了觀看的奧卡姆，畢竟在目前情況下，這是他唯一能夠接觸到的信息來源。
更何況，在不知道尼德霍格重生的情況之前，這也是唯一併且最有可能的原因呢。
奧卡姆將這個筆記本翻到最後面，看著這個人類教皇對於後來人的告誡——在沒有足夠的把握之前，謹慎發展自己，並且做好足夠的準備，萬萬不可以對於那頭黑色巨龍大意，重蹈覆轍，忍不住嘆了口氣。
如果你們，早點發出信號的話，情況也就不會落到現在這樣呢。他如此想著。
僅僅只是一頭還局限在世界藩籬之下，尚未能夠突破位面屏障，接觸到虛空之海的巨龍，對於奧卡姆來說，實在是一個不用擔心的問題——僅僅只是主戰艦的一發主炮，恐怕便能將它重創乃至擊殺了。
就算是單純憑藉個人實力，在他們之中，恐怕都有不少人，能夠與那頭巨龍一決高下——至少，作為先遣隊精銳戰士的奧卡姆，就有足夠的自信，應付那頭巨龍——不過是一個偏僻位面的，原生土著巨龍而言，有什麼好怕的呢？
就算打不過，難不成逃都逃不掉嗎？他如此想著。
不同的位面，有著不同的構造，法則以及元素活性——也正是因此，不同的位面，其土著生物的種類，力量和特徵，也有相當差異。
而在目前的檢測之中，這個位面的法則體系和元素活性，實在是沒有什麼可以稱道的地方——只能說是平平無奇，而根據人類文明政府無數位面的經驗來看，這樣的世界，其土著的力量上限和體系，恐怕都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無論是智慧生命，還是魔獸。
再然後，這個來自於人類文明某個艦隊的先遣隊的精銳戰士便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自己的腳步——難以形容的巨大威亞將他的整個身軀完全籠罩住，暴虐，瘋狂，血腥，混亂，那是一種要將整個世界染成一片血色的可怕威亞——這是尼德霍格，原本就比普通巨龍，強橫倍於的可怕龍威，在被轉化為邪神眷屬之後，又隨之變異，而形成的龍威。
即便是以奧卡姆戰鬥過數個世界的堅定意志，在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受到這份龍威的壓制與衝擊，都難以避免的受到影響，微微停頓——就那麼一個剎那。
然而單單隻是這一個剎那，便已經足夠了。
熾烈的龍息從天空落下，將他的整個身軀籠罩住，化為焦骸——那一身強大的力量，豐富的戰鬥經驗，來自於人類文明的超強裝備和技能，全都沒有能夠獲得任何發揮的機會。
就這麼直接死去。
這就是真實的戰鬥，絕大部分敵人，根本不會給你任何準備的機會——很多時候你能有所準備，不是因為他們願意，而是因為他們根本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