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柳白一襲白裙,直沒過腳踝,光線透過窗帘縫隙,剛好鋪在她一側的臉頰,臉上病態的蒼白又染上一抹潮紅,細長手臂勉強撐在暗灰色桌面上,膚色顯得白嫩透明,鵝睫彎而長,現在沒精打采,剛好掩蓋住一雙杏眼,低著眉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顧煜唐伸手貼在她額頭上,滾燙。

  他正要給人好好看看就被柳白打斷,她撇頭挪開了位置,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扯著嘴角沖他道:「好像是有一點。」

  「.……」

  「不過沒什麼事情的,只是昨晚著涼了吧。」

  「.……」

  「顧醫生您給我拿點退燒藥就好了。」

  柳白也沒準備等人回話,說完就兀自回了房間。

  顧煜唐眼神一直追隨著柳白的身影,直到啪嗒關門聲響起,他才挪開視線,微蹙眉間想著小姑娘別彆扭扭的樣子,還用上了您的稱呼,心裡莫名堵得慌。

  燒糊塗了?他心裡疑問。

  顧煜唐來這裡不過是一個月左右,她倒是小病不斷的讓他閑不著。

  顧煜唐自認他醫術有限,這裡有設備不全,胡思亂想著小姑娘可別是有什麼別的病症。

  沉吟片刻,目光轉向張媽:「柳白她總是這樣反反覆復地發燒嗎?」擔憂語氣加重:「家裡沒有人帶她去醫院看一下?」

  「每年都會帶小姐去醫院檢查一番的,應該是沒有吧。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好像只有小姐和老爺知道。」

  「嗯。」顧煜唐起身回房。

  他打算著再過幾天,還是要自己帶她去趟醫院才安心。

  柳白回房間后就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撮小團團。

  眼皮早在餐廳時就已經沉重的快要不受控制了,又冷又困。

  眸子緊閉著,思緒渙散的她好像做了個夢。

  七八歲的小女孩剛來到這裡,陌生無助又新奇的很,屋外被一片綠茵茵的大樹環繞著,那時候的她總是踢踏著她愛笑的母親的大鞋。

  她在樹旁撿到一隻小白狗,嗚嗚咽咽的嚶嚀聲宣告著它很孤單,小可憐地看到她沖她搖尾巴。

  小女孩那時候很果斷,蹲下身來輕撫它的腦袋,把它抱到懷裡徑自回了家。

  奶聲奶氣地叨叨:「我們回家了哦。」

  敲門聲響起,柳白睡得不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木訥的看著昏暗房間發獃。

  要不是第二次敲門聲重了一些,她都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撐著身子起身去開門,只覺得睡了一覺腿軟的好像下一步就會倒在地上。

  打開門,暖黃色燈光毫不吝嗇地傾灑過來,昏暗的房間終於有了些生機。

  門口立了個人,身形修長又高大,柳白只能仰頭看他。

  顧煜唐背著光,他今天難得穿了件白襯衫,更顯肩寬腰窄,桃花眼正直直的看著她,琥珀色眼裡正忽閃著光,他倚著門框,一副帶情的翩翩公子樣。

  她移開半個身子讓他進來,順手打開燈。

  「怎麼又沒穿鞋子?」

  燈光照在兩人身上,聽著顧煜唐略帶責備的關心語氣,柳白才感覺到腳底是有些涼的,蜷縮了幾下腳趾。

  沖著人背影實話實說:「忘記了。」嗓子發澀的疼。

  「不過沒事,都習慣了,還好。」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柳白掩唇咳嗽起來。

  顧煜唐輕嘖一聲,從口袋中掏出體溫計,剛伸出手又一次被她打斷。

  柳白啞著嗓子,從他手中抽出體溫計:「我自己來就好。」

  指尖相碰,這次冰涼如玉的小手溫熱的不正常。

  他皺眉看著小姑娘客客氣氣的拿過體溫計,又強扯出的一絲笑容,壓著不耐:「回床上好好休息,過幾分鐘我再回來,這次燒的比較厲害,可能會打針。」

  擰開房門的時候忍不住輕哂:「不想笑就不要笑。」

  「.……」

  今天天氣大概是不怎麼好的,她醒來沒有聽到鳥雀啾啾聲,現在,偶爾敲擊窗戶的輕柔滴答聲已經開始淅淅瀝瀝,她聽到雨點在地上燃燒。

  不知道,雨天的路難不難走。

  雨天的燈,還會不會柔和通透。

  時間過得很快,尤其是柳白天馬行空的時候。

  六分鐘後顧煜唐來到她面前,手裡拿著她剛測完的體溫計,臉色有些難看,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下頜線緊繃著。

  開腔:「沒燒傻?」聲音聽不出喜怒,又平靜道:「這次打針。」

  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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