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郁綿騎了一上午的馬,到最後,裴松溪漸漸鬆開手,讓荔枝冰沙帶著她在馬場上慢慢的踱步。

  她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明燃等人剛剛騎馬過來:「松溪,你也玩一玩。你的衣服都在,我們替你看一會。」

  紀綉年笑容溫爾:「明燃,你留在這裡吧,我過去看著就行。」

  裴松溪終於點點頭。

  她們以前常來這馬場,騎馬、打馬球,她常用的手套、護膝、馬褲和頭盔都在這裡,不過幾分鐘就換好,再出來的時候,明燃在手把手教魏意騎馬,紀綉年在遠處照看著郁綿。

  她選了一匹常騎的純血黑馬,忽然騎著馬往遠處而去,動靜不小,郁綿也看過去,快樂的朝她揮了揮手。

  裴松溪換上黑色的馬服外套,白色馬褲,黑色的護膝,縱馬賓士,穿越過大半個馬場向她而來,微風拂過她烏黑濃密的長發,透著一種英姿颯爽的美感。

  一直到她面前,裴松溪才停下。

  她眉眼是一貫的淡漠沉越,她騎在高大的駿馬上,微微低下頭,看著她微笑。

  郁綿看的呆住了……原來裴姨還可以是這樣的。

  ……真好看啊。

  跟電視里的明星不一樣……嗯,就是那種……哎,她怎麼找不出合適的形容詞呢。

  她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答案,乾脆也不想了,感嘆的說:「裴姨,你好厲害。」

  紀綉年笑出聲:「你裴姨是有法國馬術協會頒發的GALOP等級證書的,當然厲害。」

  裴松溪抿抿唇:「上學的時候無聊才學的。」

  郁綿眼睛亮亮的:「那你再騎會好不好?我想看你騎馬!」

  裴松溪說好,卻再不像剛才那般縱馬飛馳,只是閑庭漫步般的在她前面慢慢前行。

  郁綿偷偷趴下來,摸了摸荔枝冰沙的毛髮,小聲問它:「我裴姨世界第一好看,對不對?」

  小馬駒自然聽不懂她的問題,只發出一點淡淡的哼哧聲音,郁綿卻心滿意足的笑:「對吧,你也這麼想!」

  她畢竟還小,沒騎多久就累了,但不想耽誤裴松溪她們玩,堅持自己在旁邊等著就行了。

  最後魏意下了馬,牽著馬繩走過去:「小綿綿,我陪你好了。」

  郁綿點點頭,說了聲好,又問她:「你臉好紅呀?」

  魏意一怔,抬起手摸了摸臉頰,又很快放下:「是嗎?」

  「嗯!你是不是太熱了啊?」

  魏意想起明燃,輕輕嘆氣:「……可能吧。」 -

  白天玩盡興了,晚上就在附近的一家私人酒庄吃飯。

  郁綿長這麼大還沒喝過酒,看著色彩繽紛的果酒眼睛發光,裴松溪卻很嚴格:「小孩子不能喝酒。」

  酒庄的老闆是明燃的朋友,笑容爽朗,很熱情的介紹:「這個沒有度數的,很多女孩都會喝半杯,跟果汁一樣。」

  郁綿眨了眨眼睛,拉了拉裴松溪的衣袖:「就喝一點,可以嗎?」

  裴松溪拿她沒辦法,又是難得清閑自在的暑假,還是答應了她小小的要求:「只能喝一點,我來倒。」

  明燃失笑:「松溪,你未免也太嚴苛。」

  裴松溪不應,拿過酒瓶只倒了淺淺的一點,晶瑩的酒液淹到杯子1/5的位置,就停了手,把杯子推過去:「下不為例。」

  郁綿點點頭:「我知道的!」

  明燃跟紀綉年嘲笑她:「她對公司下屬嚴苛,不近人情,現在對小姑娘也這樣。你說這人是不是有些討厭?」

  紀綉年笑而不語,眼眸間覆著淡淡的愁緒,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低下頭自斟自飲。

  魏意喝了點酒,酒意微醺,公然嗆她:「明總,裴總為人處事如何,您還是少點評。」

  明燃冷著臉:「你管的挺寬。」

  裴松溪淡聲打斷她們:「好了,吃飯吧。」

  郁綿剛剛嘗了點果酒,總感覺桌上的氛圍有點怪怪的,但也說不出怪在哪裡。

  她低下頭,安安靜靜的咬著吸管喝酒,跟果汁一樣甜,有點葡萄的味道,混雜著水蜜桃的香氣,入口是有些發澀的,最後又化為綿長的餘味。

  裴松溪一時無話,給她夾了幾片胡蘿蔔:「多吃一點,對眼睛好。」

  郁綿其實不太愛吃胡蘿蔔,但她夾什麼,她就吃什麼。

  中間,魏意有事離席一次,回來又叫裴松溪出去,大概是為了公司的事情,兩人站在露天陽台說了很久的話。

  郁綿將小半杯果酒喝完了,還想再喝一點……

  她往外看了一眼,還是忍不住偷偷倒了一點到杯子里,被明燃看到了:「想喝就喝。何必跟你裴姨一樣,時時約束自己,過於自律。」

  郁綿得了她的支持,更大膽了,悄悄的喝了小半杯。

  她今天實在是太高興了……今天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騎馬,認識了裴姨的好朋友……還有看到裴姨騎馬的樣子,全都是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啊。

  裴松溪跟魏意聊完正事回來,一眼就看出郁綿有了幾分醉意。

  她眉梢微攏了攏,坐下來問她:「偷偷喝酒了?」

  少女咯咯的笑,臉頰緋紅:「對呀,就一點點,你別生氣好不好?」

  裴松溪沒有生她的氣,指尖試了試她臉頰的熱度:「我不生氣,你喝多了,晚上會難受的。」

  郁綿笑著說不會,可是沒多久,就暈乎乎的靠在她肩膀上,臉頰輕輕蹭了蹭:「……有點暈。」

  裴松溪一邊攬住郁綿,一邊繼續聊天:「明燃,是你說的?」

  明燃大笑,她面容冷清,但性格里卻有幾分肆意和洒脫:「對啊,看她偷偷倒酒,我就說了幾句。」

  「看來要扣你工資。」

  「裴總,你太凶了!」

  紀綉年剛好坐在燈下,投落一片疏朗的光影,眉眼有些冷寂,淡笑著說:「明燃,你還是最好不要挑戰松溪。」

  明燃挑了挑眉:「我當然知道啦……別看松溪這淡然無爭的樣子,其實是個遇神殺神的主兒。她是不想跟她哥爭家產,不然就裴林茂那兩把刷子,都不夠看的。」

  裴松溪神色淡淡,對她的話不置與否。

  紀綉年對裴林茂有些印象,微微皺了眉:「我記得……他好像跟溫家有幾分交情?」

  明燃嗤笑:「那也沒用。松溪和溫家大少爺的事情也快定下來了。」

  紀綉年一怔:「這麼快?」

  裴松溪搖了搖頭,有些不耐煩的樣子:「家裡催的太久了。其實都一樣的,他不在意,我也不在意。」

  無所謂的,只是一場遊戲。

  紀綉年眉頭微蹙:「那你們……結婚之後,她去哪裡呢?」

  她用目光示意靠在裴松溪肩上的郁綿。

  裴松溪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麼問,這是個意料之外的問題:「她去哪裡?」

  紀綉年輕輕點了點頭:「你有考慮過嗎?」

  裴松溪淡哂:「當然要在我身邊。」

  紀綉年抿了抿唇,似是想說什麼,最後又停住了,只舉了舉杯:「你仔細考慮。」

  裴松溪似是並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有些漠不關己的淡漠,垂著眼眸,有時看看正在熟睡的小姑娘。

  回去的時候,天都黑了。

  魏意和紀綉年都喝了酒,明燃送她們回去。裴松溪沒喝酒,可以自己開車。

  郁綿一直在睡,裴松溪把她放到車後座,拿出毛毯給她蓋好,才繞回前門,坐上駕駛座。

  車子發動之後,後座上的少女卻在黑暗中輕輕側過身,用掌心捂住了眼睛。

  她覺得自己不該想太多的,可還是感到……難過。

  在汽車喧囂的發動聲中,她有些悵然若失的想:

  ——屬於她們的時光好像要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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