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七月的天氣一天比一天燥熱。
車在裴家大門外停下。
裴松溪和郁綿在永州待了兩天,剛剛從機場回來,路上接到裴林默的電話,說他在是否要結婚這件事上糾結,想聽聽家人的意見。
不過此刻客廳里沒有人,靜悄悄的。
郁綿在客廳里轉了一圈,才往沙發上一坐:「這小叔叔,叫我們回來,自己卻不在。」
她去冰箱里拿了一盒冰淇淋,拆開盒子舀了一勺,先遞到裴松溪唇邊:「吃一點。」
裴松溪凝視著她,紅唇微啟,將勺尖那點奶油咽了下去,唇角不小心沾了一點奶沫。
她的嘴唇形狀非常好看,唇線深邃到有些性感,飽滿紅潤。
郁綿不自覺的抿了下唇,有點臉紅的厲害。
……說起來那次,她還沒嘗夠那滋味。
裴松溪被她看的也臉頰發燙,低聲提醒她:「綿綿……在這裡不可以親我的。」
郁綿湊過去在她唇角印下一吻,忍不住笑:「我當然知道。」
等她把那盒冰淇淋吃完了,裴林默也還沒回來,樓上卻傳來砰的一聲,似乎是關門的聲音。
郁綿皺了皺眉:「不對呀……家裡不是沒人嗎,不會是進小偷了吧,我們上去看看?」
裴松溪搖頭:「不能去,萬一真的是小偷,很不安全。我們先走。」
她拉起郁綿往外走,不過還沒走幾步,就聽到樓梯上傳來兩人咚咚的腳步聲,伴隨著丁玫壓低的叮囑聲:「安笙,自己回去可以嗎?我給你叫個車,路上小心一點……」
緊接著,一個年輕纖細的女孩出現在樓梯拐角,丁玫也隨後才出現,她穿著睡衣,臉頰有些憔悴,唇色卻紅潤:「你晚點到宿舍了,給我打個電話吧。你……松溪?你怎麼回來了!」
裴松溪抿了下唇,不由笑了笑:「大嫂,我們剛回來。」
那女孩也沒想到會碰上別人,有點受驚似的抬起頭,飛快的瞥了一眼,就低下頭去,沒再往前走了。
裴松溪有點似笑非笑的看著丁玫:「這是?」
丁玫不自在的別開眼:「我朋友。她要回去了,我、我送她一下。」
裴松溪沒再往下問,淡淡點了下頭:「林默叫我們回來的,只是都沒見到他人影,我們也先走了。」
丁玫哦了一聲,有些怔怔的,原本以為她還要往下問的,沒想到就這麼結束了。
裴松溪牽住郁綿的指尖往外走,郁綿還有些好奇的,回過頭沖她笑了笑。
丁玫臉一紅。
她們沒多問,看來還是沒瞞住,只是怕她尷尬而已。 -
到了家,吃過晚飯,裴林默的電話終於打了過來。
他的聲音有些沮喪,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個清楚。
他是喜歡那個姑娘的,只是搞藝術的都追尋自由,更不要說他單身這麼多年,實在是很怕束縛。可偏偏那個女孩天性缺乏安全感,希望他給出承諾。他糾結不定,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才發現那姑娘說不等他了,直接把他拉黑了事。
裴松溪靜靜聽著,郁綿就枕在她腿上看書,她的手掌落在她黑漆柔順如綢緞的長發上,輕輕撫過,又捲起一縷在指尖纏繞:「你活該。」
電話那邊傳來哇哇大叫聲,痛斥她是個沒心沒肺的女魔頭。
裴松溪特意開了外音,給郁綿聽聽。
郁綿把書放下了,等電話里的魔音消失,才笑著說:「小叔叔真是笨啊,喜歡就去追唄。對了……裴姨,你說丁阿姨和那個女孩,是什麼關係啊?」
「你怎麼這麼八卦,天天對別人的事情感興趣?」
「哎呀,我就是好奇嘛,你就不好奇,一點點都不好奇?」
「我對別人的事情不敢興趣。」
「那你對誰的事情感興趣?」
裴松溪捏了下她的臉頰,聲音低低的,含著笑意:「你。」
郁綿噗嗤一聲笑了,臉頰卻漸漸紅了,就脈脈含情的凝視著她,笑意直抵眼底。
裴松溪的手指從她臉頰往下,碰了碰那幾處還未消失完結的印記:「看起來還要過兩天才能好……」
郁綿一把握住她的手,親了親她指尖,眼睛很亮:「裴姨……」
裴松溪被她的眼神燙到了,很快就知道了她的意思,輕輕嗯了一聲:「怎麼?」
郁綿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含笑看著她。
裴松溪慢慢低下頭,長發落下來,那股清冷溫柔的香味落下來,柔軟飽滿的紅唇也慢慢壓下來。
旁人的事情,再多再精彩,與她們又有什麼干係呢。
她眼中能看到的,其實也就一個人而已。 -
是夜星辰璀璨。
青翠茂密的葡萄藤被晚風吹得輕輕搖動,枝蔓輕搖,在地上投落一片淡淡的陰影。
遠處路燈光芒昏黃溫柔。
有不少飛蟲嗡嗡作響,在路燈旁盤旋而飛,繞舞許久后不管不顧的朝那光源飛過去,卻先撞擊到燈罩上,發出砰砰的輕響,不過數下就墜了地。
院落里也有低微蟲鳴,千千萬萬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多多少少有些聒噪……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就這麼靜了下去,似乎靜的像是密語呢喃,溫柔低沉。
月亮是彎彎的一輪,在雲層之間半隱半露,直到晚風把游雲吹散,那光線才柔柔的落進來,彷彿落了一地的碎銀。
明月低照,清泉緩流。
幽林秀美,似沾了薄暮時分朦朧春雨,枝葉溫潤;清泉幽甜,從深靜峽谷涓涓而來,令人沉醉。
郁綿抿了下唇。
分花拂柳,時時驚嘆。
輕飲甘霖,嘖嘖有聲。
只是那孤曠已久的無人幽谷,才入一步,就有清泉奔涌,將她髮絲染濕。
而後越往深處,就越是水流湍急。
裴松溪拉住她:「等一下,先別…」
郁綿不同意,堅持要往裡走:「不用,我喜歡的很。」
風吹光動,那落了滿地的碎銀也輕輕搖動著,與那明明滅滅的水光交錯印照著,最後又被無盡的黑暗所淹沒。
遠處的蟲鳴聲漸漸低了。
夜已深,萬物陷入沉寂。
唯有那月下清溪,在夜色中綿綿不絕的奔流而去。 -
清晨的陽光照進來。
院子里的葡萄藤架上已經結了青澀果實,青青綠綠的一串,墜在綠葉之中,大概再等上一段時間,就會徹底成熟了。
房間里靜悄悄的,隱約可聞一點清甜的呼吸聲。
陽台上的洗衣機正在轉動著,發動機發出嗡嗡的響聲,正在往機筒內灌水。
水龍頭也開著,盆里泡著枕頭。
裴松溪對著鏡子,看著鏡中人發愣,下意識抬起指尖,從臉頰上拂過,最後落到唇上……真是有點陌生,似乎都不像她了。
她摸了下自己的耳垂,還是有些發燙的。
實在是……實在是太丟人了。
她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畢竟這麼多年過去,說是一點都沒想過,那當然是假的。且她雖然清心寡欲,可畢竟還是凡人,當然有不可迴避,也難以迴避的渴求。
她對這些事情的態度也是平靜冷靜的,有欲求是再正常不過的,只是……只是那也誇張了。
裴松溪抿了下唇,輕輕舒了口氣,回過神,才發現盆里的水都要溢出來了。
真是…太多水了。
洗衣機在不久后停了下來。
她走過去,把機筒里的床單被套都拿出來。現在時間還早,今天天氣又好,在樓頂曬一天也就幹了。
不過枕頭還沒洗,還在盆里泡著。
本來是不用洗的,只是後來拿過來墊在下面,墊高一些會舒服點,也就這麼髒了。
她擠了一點洗衣液進去,輕輕揉搓著,只是沒多久,指尖就泛了紅,動作也停了下來。
那…一下又一下的溫柔戳弄。
房間里響起一點聲音,她愣了下,側耳聽了聽,只是一瞬,就安靜下來。
裴松溪又看著水面發愣。
數次抵達頂點,她總忍不住回想。
這一走神,水龍頭的水又放多了,從盆里溢了出來。
那一瀉千里的場面……令她耳尖發燙。
裴松溪搖搖頭,將盆里的水倒掉,再重新接了一盆水,反反覆複數次,才把枕頭洗好。
等她上樓曬完床單,回到房間,正好對上郁綿那雙隱約含笑的眼睛,看起來像是剛醒的樣子。
女孩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指尖,朝她張開手:「抱抱。」
裴松溪走過去,將她從床上抱起來,語氣親昵:「瞧瞧幾點了。」
郁綿趴在她肩頭,深深吸了一口氣,聞著她髮絲的清香,滿足的彎了彎眼眸:「可我睡的好嘛,就是睡的很香很香,然後被子里都是你的味道,我中間醒了一下,還想繼續睡。」
裴松溪臉頰微紅。
她的味道……什麼味道。
郁綿偏過頭親了親她臉頰,才有些不舍的離開她的懷抱:「我昨晚訂了牛奶,我去看一下。」
她喜歡喝新鮮的甜牛奶,夏天也不需要加熱,再烤幾片麵包,塗上果醬,就是一頓簡單的早餐。
她先給麵包塗上果醬,倒好牛奶,自己先不吃,都推到裴松溪面前:「你多吃點啦,裴姨,每次都吃這麼少。我要餵飽你。」
裴松溪低頭嗯了聲,在心底輕輕舒氣。
……好像昨晚她也是這麼說的吧。
不過郁綿吃著吃著,就有些犯困了。
她一直有睡午覺的喜好,吃完早餐,拉著裴松溪的手晃了晃:「睡午覺嗎?裴姨。」
裴松溪別過眼,覺得她話里似乎有深意:「不睡了,我去看會書。」
那種事情,她快有些不知如何克製為好。
郁綿點點頭,沒想那麼多:「好吧,那我去洗衣服啦?」
裴松溪輕咳一聲:「洗好了。」
郁綿哦了一聲,臉也慢慢的紅了。
其實她心底也忐忑呢,不知道該怎麼樣行動,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夠不夠好,可是看她的樣子,似乎還不錯的吧,否則也不會那樣……
而且她也不用不好意思,這種事情,有來有往……當然是要還回來的。
她低下頭,唇角慢慢牽起來。
裴松溪不睡午覺,她也就不睡了。
她在書房裡用電腦,看了看最近漏看的文件。魏意給她打過數個電話,有個項目要收尾了。
郁綿看她在忙碌,也不打擾她,換了短T和熱褲去鍛煉,到四五點才過來找她,看起來剛洗過澡,穿著睡裙,一雙腿又細又白又長。
郁綿的曲線是極為好看的,耐力也不錯,畢竟是走過那麼多地方的核心力量也很好,就連手也比想象中的有力,溫柔而堅韌……讓她幾度招架不住。
裴松溪的目光不由落在她身上。
郁綿朝她一笑,繞過去,從背後抱住她:「裴姨……」
裴松溪笑著把她拉到懷裡,抱她到腿上,環住她:「怎麼了?」
郁綿靠在她頸畔:「想你了。」
「我不是一直在這裡嗎?」
「可我就是想你了。」
她身上還有剛洗完澡的好聞水汽,混著一點葡萄柚沐浴露的味道,非常清新的感覺,酸酸甜甜。
令她無法自抑的心動。
裴松溪親了親她的額頭:「我也想你。」
這麼多年,郁綿是出自本能的,對她親近依戀。
而她又何嘗不是出自本能的靠近她,才將這顆空蕩蕩的心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