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習慣
第46章 習慣
「你要去找王勛榮?」
「雖然你沒有具體講你和榮叔的事。」
「但你可以試著去問他。」
「有時候直接表達最好。」
顏漫佳說完便走出了海邊的屋子,王戈閻挺站在窗前目視著她的離開,眼裡瀰漫著不舍,就在他閉上眼睛思索時,耳畔略過一聲舒心的話語。
「王戈閻!」
「我要去拿回屬於你我的回憶。」
此時站在不遠處的顏漫佳對窗中的他高喊著,王戈閻睜眼時顏漫佳已經跑遠,他緊皺著自己的眉頭表示不解,但看著女孩活潑奔跑的背影,他心中好生安慰,回身看著床頭冒著熱氣的粥笑出了聲,光透過窗戶親吻著他的臉龐,那下顎猶如山峰般弧度,他那眼角的小傷痕也上著揚,眼睛里出現著從未有過的笑意。
「你是想用手拿碗乞討。」
「還是抬著腳夾著碗呢?」
一條喧嘩繁鬧的小吃街邊上,一間外面貼告著「門市出租」緊關著大門,屋裡兩人身著正裝,站姿似保鏢的人分別站在跪癱在地的顏和身旁,地上顏和被打得不忍直視。
身著黑襯衫的王勛榮彎著胳膊扣上紐扣,低著眼看著地上似蟲子般爬地的男人,不忍笑出了聲。
一閃閃的燈光下,他那眼鏡里的眼睛卸下了偽裝,滿是煞氣。
顏和害怕自己僅有的另一隻手也會不保,更不想承受著失手之痛,他的視線也只能看見站在眼前高高在上的人。
「我錯了。」
「我···保證不會再隱瞞了。」
「我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王勛榮聽著這低聲下氣的語氣,心中很是愉悅,儘管之前砍掌和挖眼顏和都未曾求饒,現在知道自己的手段,便只好服從的樣子真是讓他開心至極。
西褲中兜袋裡手機震動著,他便查看著消息,得知小佳平安無事回家,心裡便鬆了口氣。
「你就不配做小佳的父親!」
「你的所作所為對得起我的懲罰。」
顏和微弱抬起頭看到他們戴上口罩離開的背影,便放下一口氣,想著王勛榮後面的話,心中就悔不當初。
「王子辭怎麼了?」
「出車禍了。」
「還好沒大礙,腿骨折了。」
「做完手術在房間休息。」
顏漫佳急忙的來到王子辭房間,看著他懸吊著腿,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躺在床上,王子辭原本無神的眼睛見到妹妹后便出現了心奮,感覺坐起身,顏漫佳便趕緊上前攙扶著他坐起身。
「無礙,就是腿不爭氣。」
「你怎麼會出車禍呢?」
「嗯···。」
王子辭眨巴著眼。
那時王子辭已經將腸粉打包好在返回王戈閻公司的路上,看了一眼窗外飛馳而過的跑車,本並不在意但仔細回想才發現開著車的人正是王戈閻,而他身邊的便是妹妹,他擔心的是顏漫佳一動不動像是昏迷狀態,這一回想便入了神,沒注意紅綠燈一直向前行駛著,便與正向自己這條馬路而來的小車撞個正著。
「媽呀媽呀,王世集團的車!」
但好在小車司機立馬認出了這輛車的車標,來不及轉彎便減緩著車速,踩著剎車,但還是與王子辭的車撞個正著。
司機撞上安全氣囊上回彈回去,搖晃著腦袋驚魂未定的司機下車還並沒什麼大礙,便看見交警跑來。
「這···這不怪我吧。」
「如果真的是我,我傾家蕩產都賠不上。」
交警小余快速打著急救電話說明情況,看向忐忑不安的另一輛車的車主,雖然平安無事下了車卻沒有絲毫感到僥倖,卻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樣,額頭還冒著大汗。
小余又看向同事將金色車標被撞至昏迷的車主帶下車,腦袋有少些血跡,腿部卻滲著血。
邊記錄著交通事故的細節,邊問道:「至於嗎,還傾家蕩產,哼。」
「你一看就是不懂車。」
「我敢說這座城4s店大部分都是王世的產業。」
小餘一聽目瞪口呆,一臉不信的看向司機,疑惑著道:「這麼誇張?」
過了一會兒,救護車便將王子辭拉上了車趕往著醫院。
警車也開到了司機身後,小余拉著司機的胳膊說道:「走,回警局再細細道來。」
「哎哎,等等。」
「做筆錄我懂。」
「但···我······」
小余看著司機一臉慌張不待的模樣,開車時一定驚慌失措都忘記是因誰而造成的交通事故。
「他闖紅燈。」
「他還要賠你錢呢。」
「啊?···這我可不敢。」
小余聽到這話感到詫異,原以為司機會高興直樂。
警察局裡,交警正給司機做著筆錄。
「這下又是大新聞哦。」
「可不一定。」
正在接熱水的小余聽見了八卦的聲音,便趕緊竄到兩位同事的中間詢問著,他們竟一臉吃驚。
「就剛剛的事故。」
「之前就有過什麼曾經王世家族···
「產生分裂分成了三個姓氏···。」
「還有更離譜的···
「倒賣文物還有······
小余邊喝著熱水邊津津有味聽著兩人互相跟自己講述著有趣又聽著離譜的事情。
「毒品!」
聽到這的小余目定口呆,竟然將含在口罩等著冷些的水噴在地上,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兩位同事。
「哎,幹嘛。」
「謠言不可信···
兩位同事走過小余,小余轉身回想著兩人的話,又回了回頭又看了看他倆,便想離開,耳邊又忽然穿過這樣若隱若現的話語。
其有不可信其無。」
而此時的小余就滿臉跟問號似的,疑惑不定。
小餘下了班便在警察局外晃悠著過去又過來,司機剛做完筆錄便從警局裡面走了出來,小餘一把將司機拉出。
「剛剛不是問完了嘛。」
小余拿出手機,將自己好不容易在其他人那搜查到的一篇關於王世集團的報道遞給司機師傅看著,司機敷衍的翻看著。
「早就澄清了。」
「純屬造謠。」
「還有事嗎?」
司機準備離開,小余卻又一把攔住,司機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回過頭看了看他,看見小余手機上自己當記者時的照片,便放棄反抗,小余將司機帶到咖啡館,喝著東西向他問著話。
「我調查到的其實只有文物。」
「我發完報道后沒幾分鐘便被警告了。」
「而且文物本來就是他們自己的。」
「可是你為什麼不做記者了?」
司機看了看四周,還是很是害怕,不想再經歷當初不可言的事情,更不想失去現在來之不易的工作。
「我真的就知道這麼多。」
「那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
小余見司機有了想離開的舉動,便想留住他,只為再獲取一點有用的信息。
「這次的事他們會上新聞嗎?」
司機緊皺著眉頭,咽了咽口水,拿起咖啡便大口喝著,一口口往肚子里咽,想用苦緩解自己內心中的緊張與不安,小餘一臉苦相看著桌上他的空杯,不敢相信他居然幾秒鐘便將這裡最苦還不加糖的咖啡就幹完了。
「難……不會。」
「為什麼?」
司機說完便起身離開想離開咖啡館,小余連忙起身又一次問著話,
「真的不能再說了。」
司機說完便快速跑出了咖啡館,小余見司機百般無奈的樣子也不想讓他為難,便沒有追。
「爸,對不起。」
「我·····」
醫院裡剛剛做完手術的王子辭看見站在窗前望著外面的王勛榮,一臉愧疚道著謙。
「你好好養傷。」
「我會處理。」
「倘若家族的人知道。」
「你不是家族的人,他們想動。」
「我不讓,他們也不便說什麼。」
王勛榮說完話便轉告著安保人員隱秘的將王子辭帶回家中,隨後便離開了病房。
王子辭看著空蕩蕩的病房,回想起父親說著話時的神色好似沒有著對自己的關心,而王勛榮的那一番話也讓他自己心中領會著另一層含義,頓時心中空落落,很是傷心。
「趕緊查。」
「是。」
王勛榮戴著黑色口罩邁著極快的步子行走在地下停車庫裡,身邊是秘書萬維。
得知原本應該在家中陪著小佳複習的王子辭,居然出現在王戈閻公司附近並且引發交通事故,而管家告知自己府中也並沒有小佳蹤影,便命手中的人儘快查找他們離開府邸后所有的消息。
一座建立於荒山野嶺的監獄中,女人坐在角落那雙就落的眼睛望著窗外,看著四周破舊的環境,眼裡的落魄多了一絲愧疚,現如今她才感受到當時被自己關在小黑屋裡的女兒是多麼無助害怕。
「40812,有人要見你。」
女人拖著沉重的腳走出了牢門,焦黃的臉上沒有一絲絲血氣,那雙原本透著兇狠勁的眼神現如今也是變得像是喪偶般頹喪。
兩位獄警押著一位身著囚服的女人打開門進入探視室。
顏漫佳雙手交叉在胸前,身姿也很是端正,那雙眼睛再也沒有所謂的恐懼感。
見到曾經對自己趾高氣昂的女人現在卻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出現在自己眼前,她的眼睛中瀰漫著得意,撥了撥自己柔軟的髮絲,高抬著頭雙手靠放在鐵窗欄前的平面上,雙手交握著下巴抵在大指姆上。
打量著此時坐在鐵窗欄里雙手被手銬束縛,雙腳也被鐵鏈子緊鎖的女人,嘴角有著明顯上揚的弧度。
「喂,都不敢抬頭看我嗎?」
低著頭始終不敢抬起的劉溫聽到曾經熟悉的聲音,心中有些許激動,她很想抬頭看看許久未曾見過的女兒現在的模樣,但她聽到這雖熟但生的聲音便意識到曾經對自己低聲下氣的女兒已經停留在了過去,她看著自己粗糙的手漸漸移動自己的視線,抬起眼小心翼翼看著隔著鐵窗欄的她。
一個身著藍黑撞色衛衣的女孩端坐在自己眼前,劉溫看著沒有變化的女孩便放下心中的戒備,沒有再低下頭。
顏漫佳笑顏相看著她,然後回過身再次撥動著自己的髮絲,這時劉溫才發現她的頭髮變短了許多,已經遮蓋不了后脖頸的那道刀疤,劉溫咽了咽喉嚨,一臉吃驚的觀察著女孩。
「你···為什麼頭髮···。」
劉溫指著她下顎處的頭髮微顫著說著話。
顏漫佳癟了癟嘴,撫摸著自己后脖頸突兀的疤痕,抬眼直視著她驚訝不已的眼睛。
「我還以為你會和他一樣。」
「說著我聽了厭倦的三個字。」
「我還是低估了你那顆陰暗的心吶。」
顏漫佳平心靜氣說著話,而「厭倦」一詞顯現著她的恨意,語氣既重既硬,但眼神卻有了看不出的變化。
女孩說完話,便一直直視著劉溫那雙曾經自己一度恐懼的眼睛。
劉溫聽后心中不免一顫,伸著手指的胳膊也是不動,楞了幾秒才放下,原本瞪著的眼睛又瞬間變得沉重。
「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我女兒。」
「我,我很後悔···那樣對你。」
「都怪王世勛榮,對,你該狠他!」
「是他隱瞞你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劉溫起初滿臉愧疚的看著女孩,那雙原本頽氣的眼睛也生著後悔,但說著後面的話時愧疚瞬間變得兇惡,眼睛里也充斥著怒氣。
顏漫佳木然的眨絡著眼睛,看著這個女人變化多端的神態感到很是詫異,嘴角上挑嘲笑著鐵窗欄中的那個女人,這一聲笑聲穿過劉溫的耳朵,她感覺好生刺耳緊皺著眉頭轉眼看向女孩,眼神也是格外犀利。
「聽著,我顏漫佳就是你們的女兒。」
「從始到今你們就是我父母。」
「你們就應該永遠活在悔恨中。」
顏漫佳說著話的同時慢慢的向劉溫靠近,直盯著劉溫那雙同過去一樣犀利又惡毒的眼神。
劉溫一臉慌張的看著女孩,那雙曾經單純到傻氣的眼睛不復存在,現在沒有一絲對自己恐懼的眼睛里竟然還令自己心生一些恐慌,那逐漸上揚的嘴角,劉溫感覺到既是嘲笑著自己又貌似在戲弄,它很是討厭這種令自己心中羞愧又惶恐的感覺。
「你應該感到慶幸。」
「你是我第一個見的曾經人。」
「第一次真心實意去傷害別人。」
「難免會不太會,所以做好準備哦。」
劉溫眨巴著眼睛,一臉獃滯的模樣看著顏漫佳,很是疑惑不解。
「我都在監獄了,你還能怎麼做?」
顏漫佳將髮絲撩到耳後,隨著耳朵摸向自己后脖頸的疤痕,扭動著脖子,高揚著頭低眼看著她。
「你對我的欺辱豈是監獄能比。」
「十幾年的傷害,當然不可能是吃幾年牢飯就能過去。」
「我要讓你在裡面承受我這些年生不能死的感覺。」
劉溫聽到這話,不禁仰著頭哈哈大笑。
「我在裡面也是被他們打。」
「可我沒有感覺到一丁點恐懼。」
「未必你還能比王世勛榮更有手段?」
顏漫佳閉著眼睛聽著這許久未聽到令人發嘔的笑聲,抿著嘴唇,睜開眼時,左眼的眉頭上挑著。
「哎,有時候真的覺得你挺可憐。」
「自己悉心照顧多年的丈夫居然和另一個女人。」
「生了一個孩子。」
劉溫聽后頓時大腦一陣嗡嗡作響的聲音,看著眼前的女孩一臉得意洋洋的模樣,心中就好似螞蟻抓心般痛。
「不可能!」
劉溫想要起身用手去抓眼前的那個女孩,卻被約束椅控制著,她向外面伸著身子,將所有的力氣使在胳膊上,伸手想去抓她曾經一度想要毀掉的漂亮臉蛋,她的面目也十分兇悍。
聽到動勁后的獄警趕緊進入探監室將快要發狂的囚犯控制著,就在兩位獄警要將囚犯帶回監獄時,心中極其憤怒的劉溫被臨走前的女孩一番話用水澆滅。
「你憎恨榮叔。」
「無非就是他告訴你···
「我就是你的親生女兒。」
「你不想承認自己欺辱十幾年···的畜生。」
「既然是自己曾經拋棄的嬰兒。」
劉溫回頭看著站在外面的女孩,便知道王世勛榮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她,看著女孩那雙圓溜溜的眼睛,腦海中是曾經女孩嬰兒時期的模樣,她親手將自己剛滿月的嬰兒投放進大海,站在岸邊遠遠的看著她隨著海浪飄遠,嬰兒就這樣不哭不鬧的游向了遠方。
「對不起。」
顏漫佳站在那裡回想著過往不堪的事,神情變得憂傷,但她的眼睛再也不會流著淚,她已經哭倦哭乏,也不會再有令她更加絕望的事情,她已經習慣於在絕境中生存。
「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