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黑色披風
元安醒來的地方,是莫呈的房間。身邊坐著賀竹。
身體的疼痛已經消失大半,元安撐撐胳膊想要坐起來,驚動了面對窗戶不知想什麼的賀竹。
「醒了,」賀竹幫她坐起,關切道:「好些了嗎?」
「我沒事了。」元安揉揉額角,回憶失去意識前發生的事。「我怎麼會在鎮妖所啊?」
賀竹將元安粘在臉上的髮絲縷到她的耳後,道:「我倒是想問問你,那麼危險,為什麼要自己去?」
元安抓起他的手,道:「下次不會了。」
賀竹反握起元安的手,道:「你若出事,我怎麼辦?其他的事都可以依你,但生死之事,你必須告知我。」
「我發誓,下次一定提前跟你說。」元安攥起拳舉到頭頂,「要是食言,我就,就,再也吃不到你做的紅燒肉。」
賀竹見她這般模樣,轉嗔為喜。「好了,沒事就好。他們都在客廳,要出去嗎?」
元安噘嘴,「我還是個傷員,幹嘛這麼著急讓我出去?」
賀竹輕戳戳她的額頭,「你不是最喜歡熱鬧嗎?而且總占著別人的房間不太好。」
「莫呈又不是外人。」
話一出,本歡笑著的兩人不知為何情緒都變得很微妙。
元安想說些話,卻不知該說什麼。解釋嗎?卻也沒什麼好解釋的,莫呈的確是很好的朋友。可不解釋,又像是自己跟莫呈有過什麼。這尷尬的境地,著實讓她有些窘迫。
最後還是賀竹打破尷尬,道:「我知道。早些回去,我給你做好吃的。好嗎?」
元安笑意盈盈,「好。」
南陽的傷也已無礙,在客廳向眾人說著具體情況。
她順著白奕辰給的方向去到的時候,就看到那三隻小妖正準備攻擊火車站的人群,便灑了結界,屏蔽了人群。捆妖索剛掏出來,還沒其他動作,那條黑龍就出現了。
南陽自是打不過道行深厚的黑龍,受了重傷,是元安趕到救下了她。
「元安是怎麼知道你在那裡的?」莫呈問。
南陽搖頭,道:「不知道。可能因為黑龍龍氣太盛,她看到了吧。」
「幸好,水神及時趕到,不然你跟我主人,差點就死了。」刑天在旁,本是經營著竹安,被莫呈通知出事的時候,他緊急關店就趕了過來。
「是啊。這是第二次了。」莫呈喃喃道。第二句像在自語,沒人聽到。
上一次,他就沒能及時做出去救她的決定,這一次,更是沒能及時趕到。
「主人!」刑天喊道。看到元安從側邊房間出來,第一時間沖了過去。
南陽也站起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顫顫的看著元安。元安喊了她,一併去了鎮妖所的天台。賀竹先回準備飯菜,刑天留下等著元安。
關於她妖神的身份,元安想要問清楚。下午在龍隱面前所說的三界共主,到底是什麼意思。
南陽就遠古奇聞錄中所看到的,為元安做了詳細的解釋。妖神這一脈,跟女媧後代基本相似,大地之母的輔佐,便之妖神。與女媧一脈不同的是,妖神之體只可存在於一人身上,妖神之體一旦誕下後代,妖神之體必會轉移。
妖神之力的覺醒時間不定,最晚會在成年之時。
女媧之女只要不現世,妖神便是三界之主,掌握著三界的所有事務。
那這麼說來,元安的母親,也曾是妖神之體。生下她后,妖神之力便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對不起,因為我,害你受傷了。」南陽回答元安疑問之後,表了歉意。
元安不以為然,笑笑。「那龍隱本是沖我來的,是我連累了你。我還要謝謝你,讓我知道了我身上的妖神之力,是怎麼來的。」
「元安。」南陽輕喚。
元安詫異,南陽從來不喊她的名字,要麼喊妖神大人,要麼不說話。如今這是頓悟了嗎。
后,南陽又道,小心翼翼的。「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當然可以。」元安脫口而出。「莫呈的朋友,就是我元安的朋友。」
南陽露出一絲笑,本就長著孩子臉的她,卻總陪個冰冷表情。不易的笑容讓她比之前可愛溫柔許多。
南陽不愛說話,後來元安回憶這一天的時候,頓時才覺得,她可能將半年的話都說在了那天的天台上。
元安一直覺得,沒有人天生就不愛笑,也沒有人天生不愛笑也不愛說話。除非兒時經歷過什麼,但看著南陽,根本就是一個沒有什麼慘傷故事的人。或許,是隱藏的太深。
就南陽自己而言,那段記憶,那張臉,還有那一天,一直都烙印在南陽的腦中,羞辱跟恨意充斥著她整個身體。小的時候,一直到被水神帶入天界,再到繼位花神,擁有自己的花神殿,她都是幸福知足,無憂歡喜。
有時候,她會討厭水神,討厭他將自己帶入天界。但她更討厭自己,討厭自己明明神力強大到可以脫身,為何還會落入那魔爪。她沒資格去討厭任何人,因為水神是她的恩人。進入天界,也是對南陽最大的幫助。
她本出身妖族,伐妖之戰快要結束的時候,她才出生。而後父親戰死,母親殉情。只剩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在人界飄蕩了幾年後,被水神帶進了天界。
水神當時說,看她瘦瘦小小的,不忍心丟下,便帶走了。誰知,竟是個強者。
水神平日里不善言談,極少同任何人交流,所以南陽與他,算是不太熟的關係。
黑龍之事告一段落,半夜,鎮妖所眾人全部睡下后,有一人穿戴整齊,掛一個披風,匆匆走了出去。
走出鎮妖所所在街后,那人停住腳步。直望著前方,冷峻道:「出來吧。」
藍衣緩緩從黑暗中走出。
那人二話不說,一巴掌打過去。
夜天未躲,任由被打,后哼笑一聲。道:「你這一巴掌,是替誰打的?你,還是南陽?」
黑色披風隱匿在黑夜中,仔細辨認怕也是認不出來。
那人急吼道:「別忘了我們的約定,你答應過我,絕不死人。」
夜天斜一眼,慢悠悠道:「是龍隱,不聽我指揮。我也不想的,我的計劃也差一點被他毀掉。」
「不聽話,殺了便是!你一個堂堂風神,還怕一個龍族的嗎。」黑色披風被夜風吹得飄起了邊角,卻並不影響該人的狠毒。
「看來,你也不是什麼心軟的人啊。」
「自然,別忘了,我是怎麼坐到這個神位的。」
夜天不急不慢,「但你終究,只是個仙籍。」
那人惱羞,掏出短刀砍向夜天,夜天早已察覺,打掉她的刀,扼住她的手腕。用從未有過的柔聲道:「好了,說正事。葯我帶來了,你找機會給他種下。」
她抽出手,問道:「這麼早?」
夜天從斗篷里掏出一個白色小包,裡面的東西像是粉末狀。「這種葯要融合,需要很長時間。越早越純。」
「知道了。」說完,她抓起葯,轉身要離開。
「等一下,」夜天拉住她的胳膊,戲謔道:「不抱一個?」
「滾。」她用力拉開胳膊,厲聲道。隨後消失。
夜天凝望著她離開的地方,像是不舍,又像是送別。許久,才消失。
齊冉還是沒回家。又是一晚只有三人的飯。
也不知何錄家裡的鬼有沒有捉到,元安有些擔心齊冉,何錄可不只是單純的學生。
刑天看得出來元安的憂思,道:「主人,你要是不放心齊冉,我過去看一下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心裡總有些不安。」
「不行,你傷還沒好。」賀竹攔住她。「萬一再出事怎麼辦?」
「下午只是特殊情況,平時沒什麼人能傷得了我的。而且我現在,沒有什麼事了。再說了,真有事,齊冉跟七代也在那裡,我也是不放心的。」元安道。
賀竹拿起外套,「那我跟你們一起去。」
元安本想拒絕,卻又挨不住賀竹的強硬。只好三人一併前去。
已經接近午夜,路上的行人還是很多。元安不好架雲過去,三人只能走著。晚間的夜宵店還開著,為奔波的人,提供了很方便的食物。
街邊的小攤香氣飄飄,若不是有要緊事,元安必定拉著他們吃上一吃。
走過幾個街后,還剩幾千米到何錄的家裡。這時,元安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人,是白日里跟何錄逛商場的成熟男。
成熟男褪掉了西裝,換了一身簡便的衣服,手裡拎著幾袋水果,吸著煙踱著步,慢慢的走過。他去的方向,是路邊指向牌上的醫院方向。
記得何錄說過,她的父親生病在醫院,莫非這個男人,要去看望她的父親。
元安沒當回事,但隱約感覺到,他身後跟著另外一個,不應出現在人界的東西。
她本想自己跟過去,又想起賀竹緊張的樣子,說道:「刑天,你先過去跟七代會合,我跟賀竹去辦些事。」
「好。」刑天回應。
從古至今,刑天對於元安的話,一直都是無異議。
成熟男走的很慢,元安也只能慢吞吞的走。賀竹不知道她何意,也無問。
跟了一段時間后,成熟男果真進了醫院。那個東西,也同時進入醫院。
那個東西,是妖。動作極小,好像知道在這整個西安都是鎮妖所的結界網一樣,小心到不能再小心。
「我們,是在跟那個女學生,還是那個拿水果的男人?」賀竹在她耳邊輕聲道。
元安詫於賀竹的敏銳,回道:「兩個都跟。」
那隻貓妖,化成了學生,單肩包上,別著一個跟齊冉有著相同校徽的毛絨小飾品。
這樣說來,貓妖跟何錄,是同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