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龍隱
已近晌午，放假的小學生結伴上街，蹦跳著出現在路邊。調皮的小男生會在女孩走近街邊樹下時，輕輕一踹樹榦，碎碎的雪花飄下來，落進女孩子們的頭上跟脖子里。
女孩們揚起手作勢，追趕著得逞后滿臉笑的小男生。
路過時，賀竹也被殃及。元安踮起腳為他撣下來，莫名覺得很有意思。
天空滿屏嫩白，大大的太陽淡然夾入其中。視線右斜方，不知何時閃了薄薄的黑色，很大一片，但好似，只有元安一人看到。
意識下，元安驚覺不對。把手從賀竹手中抽出。
「賀竹，你先回去等我，我馬上回去。」
「你要去哪？」賀竹沖著已跑走的元安喊道。
「你去鎮妖所，找莫呈。讓他去東南方向。」
只留下一句，便消失了。賀竹拎著肉，輕輕嘆息一聲，動了腳步。
噗～
瘀血吐出來，身體舒適了不少。
南陽周身圍了花瓣，紫色的桔梗以軟作硬，護著她。
即使她已身受重傷，最先出現的三個小妖，依舊不是她的對手。小妖一次又一次的攻擊著她。
南陽內力大損，已然筋疲力盡。
那三個小妖離她幾米處，也呼呼的喘著氣。間歇，還當著她的面討論她是否還能撐住他們的下一次圍攻。
若是三妖再一次圍上來，南陽也許會敗。她的內力已經不足以支撐她。
最後一搏吧，南陽想。縱然將這三個妖殺死，還有懸天的那個大的。無論如何，也不能被動等死。
花瓣凝結，從盾化為利劍。對準向她撲來的那三個妖。
南陽閉眼，祭出最後的法力，用盡全力刺過去。但花瓣化成的劍僅輕傷了他們。
南陽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卻只感到三個妖轟然倒地，繼而吐血身亡。
「南陽，還好嗎？」
剎那間，南陽睜眼。元安赫然現於眼前。
元安一來，南陽瞬時輕鬆下來，癱軟在地。「我還以為，我會死在這了。」
元安施法，化了結界設在南陽周圍。保她無人可近身。
果不其然，如元安所料。這一片黑，跟千年前一模一樣，黑氣甚至更濃一些。
黑色龍氣直直襲來，最低級的龍之攻擊，被元安輕鬆化解。
黑龍嘴角的須比上次見到的更黑更粗。
「沒想到吧，你還能再見到我。」
南陽驚呼：「你認識她？！」
元安右手祭出箭，左手同時祭出從未用過的弓。
「我將你鎮壓在南夢溪，卻沒想過你竟逃了出來。也好，那麼這次，你就該死了。」
黑龍低吼一聲，「想殺我，現在的你，還沒到能殺死我的地步。況且，我可是妖界之王。殺了我，你會引起妖界叛亂，到時，你便是三界之敵。」
千百年前，就是這條黑龍害死了賀竹，叫她鬱郁至此。那時妖神之體剛剛覺醒，鎮壓黑龍，封死在南夢溪底。
現被他逃了出來，這麼多年，元安的妖神修為也增長很多。殺了他，倒也不成問題。
「是你殘害我們在先，憑什麼殺了你，有罪的卻是我們。」元安輕輕一躍，與懸空的黑龍持平。「你是誰不重要，因為你早晚要死。」
「寧願成為三界之敵，也要殺了我？」
「是。」元安斬釘截鐵。
「她不會的。」地上的南陽，在元安設的結界里為自己療傷，精力恢復了些。「因為妖神，是三界共主。她想殺誰，完全可以憑自己的意願。」
元安有些莫名，未想通南陽的話。但這一句，似是激怒了黑龍。
黑龍揚起爪，俯衝向南陽襲去，元安看出了他的殺氣。快他一步，攔在南陽身前。
「你的出現，絕不簡單。」元安的箭擊過去，弓擋在身前，抵禦黑龍的攻擊。
黑龍哼一聲，撤回爪子，在空中轉了一圈，而後落在地上，化成了黑衣男子。
「妖神大人還不知我的名號吧，」黑衣男子邪魅笑道：「我名龍隱。本是龍族大太子，千年前至今，是妖界之王。」
元安抬起箭，直指他的心臟。那裡，有著龍息珠，珠滅，則龍滅。
「你叫什麼，是誰，跟我沒關係，我要的，是你的命。剛剛南陽也說了，我是三界共主，想殺誰，便殺誰。」
龍隱走到南陽面前，眼裡滿是輕蔑，「她的言論不可取啊，你怎知她不是騙你的。」
「我沒有。」南陽道。
「我不信她，不成要信想要吃了我的你嗎？」元安不想跟他廢話，箭直衝龍隱胸口擊去。
龍隱也不是安於受死，躲過元安的箭后，開始反擊。
二人打成平手，帶上弓的元安稍稍勝一籌。
正激烈時，龍隱掏出了一盞燈，形狀類似古早時的手提燈籠，籠罩里隱隱有一個圓珠子。燈籠一亮，本是白日的空中，霎時間被黑暗代替。
除了黑暗，還有一輪圓月。
「卑鄙！」元安怒喊道。
體內的續命火珠受到影響，元安周身法力全部散盡，包括保護南陽的結界。
由內而外散發著疼痛，內力逐漸流失，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元安蜷縮在地，渾身都是虛汗。
龍隱托著燈籠，裡面的圓珠顯而易見的變亮。天上的圓月也更亮。
「續命火珠，我妖界最陰冷的法器。滋味不錯吧。嗯？」
元安已無力言語，儘可能保留內力，以備有需可趁。龍隱沒有對元安下手，徑直走向南陽，似笑非笑。
南陽胳膊撐著地面，惡狠狠的瞪著他。
這個黑龍，化成的男子宛然而立，身形俊俏，一身古時黑衣襯得皮膚微白，額邊的兩條發須垂至下巴。細長的雙眼盯著南陽。
人不可貌相，長的人模人樣，卻居心險惡。
龍隱半蹲下，冰涼的手抬起南陽的臉，對上那雙有殺心的眼睛。「至於你，險些誤了我的事，那便殺了吧。」
而後，掐住南陽的脖子，站起身來，將南陽舉起，手中用力。南陽沒有力氣反抗，也不掙扎，任由他的手扼制自己的脖子。
元安想要站起來，用盡全力也無濟於事。虛弱的道：「你既是沖我而來，她是無辜的。放了她。」
「呵。」龍隱冷笑。「你怎麼知道我是沖你來的？」
「那盞燈籠，是專門針對我體內的續命火珠，她只是奉神族之命抓妖而已。你跟我有仇，何必扯上他人。」
龍隱的手並未松力，「若是剛才，我可能會放了她，但現在，她必須死。」
聲東擊西這個詞甚是不錯，但用在邪惡小人身上，讓南陽感覺到噁心。
左手掐著南陽的脖子，而右手又在不經意間凝聚法力，向元安擊去。南陽知道，元安跟她一樣，看到了龍隱隱藏在袖子里的黑色龍氣，因為元安在用盡最後內力操縱短箭射過來的時候，明顯看向了龍隱的右手。
即使知道自己馬上要受到攻擊，元安還是將箭刺向了龍隱的左手，就是為了給南陽一線生機。
龍氣與短箭擦肩而過，龍隱左手受傷鬆開，南陽得以喘息。
元安卻被龍氣擊中，滾出了幾米遠。
這是妖神之體覺醒后，元安第二次處於生死時刻。那一次，是為了神族的士兵跟三界的安平，這一次，是為了當年賀竹的死跟神族的神。
看來她跟神族，還真是有緣啊。
遠處的南陽借著手的力氣想要爬向她，卻被龍隱狠狠地踩了一腳。
奇怪的是，龍隱好似不想進一步殺了元安，反而目光依舊在南陽身上。
龍隱依舊蹲下，抓起南陽的頭，邪魅笑著，「她護不了你了。」
口中的血沒有止住，元安感到胸里快要被血灌滿了，餘光里都是龍隱的黑色氣息，直衝著南陽殺去。
元安視內已經模糊，天上那輪圓月忽大忽小。心無餘力也不足，只能寄希望於去喊莫呈的賀竹。
莫呈，你怎麼還不來。
我好想，再抱一抱阿竹哥哥，我才剛剛找到他，卻又要分開了。不知道，他會不會傷心難過。會不會跟我一樣，不顧一切找到我。可是你是凡人，沒有長生，我只希望，我的阿竹哥哥，能遇見一個可以與他白髮至老之人。相守百年。忘掉我。
嘴上的血好難受啊，但願，南陽能得救。
閉上眼之前，元安又看了看上方。本是寒月，卻讓她感到跟陽光一般刺眼。
純白的月亮下，飄飄然然的，竟出現了紅色。那一抹紅，越來越大，離她也越來越近。
元安有些自嘲的笑，好歹也是一屆妖神，怎麼能讓這個神族太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她於水火。
水神出現，擊退了龍隱。看到南陽無事，元安心安的暈了過去。
水神將元安跟南陽一併帶走，龍隱被傷，手提燈籠也被水神打碎，本是火車站台的一片地界，恢復正常。
不知是誰設了層結界，火車站熙熙攘攘的人群，沒有發現任何不適。剛才的打鬥，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一場虛無。
龍隱捂著胳膊上的傷口，飛到了雲層上。那裡站著一個人。冷漠的觀察著這一切。
見龍隱到此，夜天嗔怪道：「我是讓你激怒她，不是讓你殺了她。」
龍隱沒有一絲內疚的冷笑，道：「可偏偏出了個你們神族的，要不是她，我早就完事了。」
「你的自以為是，讓我很不開心。」夜天怒道，一掌打在了龍隱身上。龍隱本就帶傷，現直接跪倒在地。
這樣，龍隱依然嘴不饒人，用手背擦了嘴角的血，順勢坐下調整內息。「我看風神，是心疼那個花神了吧。」
夜天不屑看他，身上的淡藍色斗篷與潔白的雲融入一體，卻不違和。「我只是不想讓你毀了我的計劃。花神南陽，不在計劃之中。以後行事若不注意，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作繭自縛。」
然後駕雲離去。
龍隱望著遠處的風神，哼笑一聲，隨即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