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據點二
第二天到來的很快。
與晚霞截然不同的紅色朝霞，頃刻間便從海平線布滿了大半的天空。
在仍舊有些暗色但早以紅黃如赤金的無盡海洋之中。海鳥的鳴叫聲一如既往地早早響起，只留身後下片片或潔白或潮濕的羽毛。
或許，是它們都以實踐過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個典故。
而在多拉提雅。
這座即便算上碼頭也只有十幾平方公里的小城之中，雖然還為時尚早，但是也已經有不少的大人為了生計和不知何種目的原因走出了房門。
不過，雖說無法享受到躺在床上睡到自然醒的美好待遇，可是也正因為如此，基本都是一身禦寒厚棉/麻衣，大多也還是處於睡眼惺忪狀的他們才能夠欣賞到海面上升騰的美景。
只是不要誤會，這裡說的海面升騰可不是指的海嘯。那種天災雖然以局外人的角度來看不會缺乏震撼的美麗，但是以當事人的角度來看，那種海水在黑暗中劈頭蓋臉整個砸下來的場景還真是沒有什麼好瞧的。
至於要問為什麼是在黑暗中？
置身與海嘯那遮天蔽日的浪潮之中，又有哪個人不是彷彿身在海底。
「真美啊。」
站在濕鹹海風不斷吹拂的碼頭邊緣，一手扶著身旁那快粗狂又圓潤的巨大海岩，仍舊是一身黑色藍紋綢衣，穿著一雙皮質長筒靴的枯骨眺望著遠方的海面。
和城市內那些同樣眺望，但最多只能看到數十道水柱直上天際、並在那裡匯聚成無數道彩虹的市民們不同。
站在這處幾乎毫無阻擋的地方，枯骨很輕鬆的就能看到為那幾十道「赤金」水柱提供動力的巨大島嶼。
也能聽到它們那在跨越了海面之後才稍顯微弱的轟鳴。
不過，就像是世間萬物必然有始有終一樣，在枯骨注視下持續噴射了足有十分鐘通天水柱的這些龐然大物也總算是有些後繼無力了。
然後，這些在他的記憶中應該是叫做鯨魚，但體型卻比最大的藍鯨都大了十倍左右的龐然巨物們紛紛潛入了海底，只留下數百米高空中那絢麗多姿的數十道彩虹。
也不知道它們剛才那樣費勁是為了什麼。
而在欣賞完這些突然出現卻又突然消失的巨物們的表演之後，頭髮被海風吹濕的枯骨也已經發現海面上的那些暗色已經完全消失了。
連帶著，一直都波光粼粼的海面也褪去了一些赤紅。
「該回去了啊。」
心中自語著。
本身就是因為在醒來時察覺到巨鯨群所攜帶的生命力才會來這裡觀看的枯骨，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濕漉漉的棕色短髮。
突然想要回到昨天佔領的那個駐地之後洗上一次熱水澡。
想做就做。
此刻並不知道因為巨鯨噴上天空之中的巨量水汽，這裡很快就會下一場大雨的枯骨放開了按住巨大海岩的左手。
轉身，看了看那幾個應該是在他之後來到這裡的小孩，說了句「小心」之後便向著來時的方位大步走去。
離開碼頭。
沿著最高不過三層的小樓與平房組成的小巷左拐右拐，不時以腳尖點地躲開地上各種污穢的枯骨沒花多少時間就回到了那處正在重新裝修的商店。
此刻，眾人皆是已經忙碌了起來。
不說街道上那相比昨天多出的人流，也不說那據點兩旁同樣再一次開張的各種店鋪。
單單就是一群身穿厚重黑衣的漢子們一個個站在商店門前，拿著刷子把放在腳旁木盆里乘著的那些白色漿液一層又一層的刷到洗過一次之後仍舊能夠看到一些黑紅色的牆上，在這略顯寒冷的大清早就已經算起很熱鬧的場景了。
「湯姆，這麼早就起床啦。」
由於枯骨回來的時候完全沒有隱藏自己蹤跡的意思，所以此刻這些在門前刷牆的黑衣大漢中也有人發現了他。
只是，這開口的黑衣大漢問候才剛剛說完，他臉上的疑惑就變成了猥瑣。
「不多享受一下你的溫柔鄉了嗎？」
「做好你的事情再說吧。」
搖了搖頭，腳步稍稍停頓地枯骨指了指那人的頭頂。
而當那人回頭一看的時候，一把剛沾過白色液體的刷子正正掉到了他的頭上。
頓時。
正在忙碌的眾人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不說那個爬在木梯上，半身向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麼東西一樣的黑衣漢子臉上扭曲的歉意。
街道上那些停下腳步的人流在寂靜了一瞬之後頓時響起了一陣陣大笑。
「看什麼看！笑什麼笑！你小子是故意找事的吧！！」
憤怒的看著那轟然大笑的人群，左右環視一圈的黑衣大漢很快就發現了他頭頂的那個罪魁禍首。
不過，枯骨這個時候卻沒有興趣再欣賞這場鬧劇了。在那黑衣大漢扔掉頭上的刷子，和木梯上那人吵起來的時候，稍稍嘆氣的他就開始向著商店內走去。
既然他們就這麼有精神，那就提前開始訓練他們的計劃吧。
這樣想著，精神勾動間讓奧博斯德知道自己想法的枯骨，一邊笑著一邊回到了自己昨晚休息的那間房間。
而不出他的預料。
在他打開房門之後，床上那位豐乳肥臀的成熟女性似乎還沒有從睡夢中醒來。
「沒醒嗎？那我就先去看看那個老傢伙吧。」
刻意的低語了一聲，轉過身，關上門的枯骨再次走動了起來。
而在他腳步聲逐漸消失了一段時間之後。
側躺在房間中的這位成熟女性卻是閉著眼睛流著淚，發出了自己的低語。
「爸爸，你為什麼要招惹這群人，為什麼要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呢……錢，不是夠用就好了么。」
只是。
直到成熟女性這低語聲徹底消散，這間房屋之中也沒有響起她心中期待的那個蒼老聲音。
……
「老頭子，你就不能安分一點嗎？之前非要那麼倔強把我們老大等過來，之前受了那麼多苦現在還不消停是不是！」
當枯骨來到關押老者的那間房間的時候，還沒等他推開門，這句怒氣沖沖但帶有一起勸意的聲音便被他收入耳中。
而當他如同之前一路尋找關押老者的地方那樣推開面前的這道木門時，一個身穿黑色棉衣，正對著躺在草堆上的老者惡顏相向的年輕人便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