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9,玄奘找到了親生母親
殷溫嬌滿心以為自己還年輕,將新生嬰兒拋棄江中之後,還可以給王玄應再幾個寶寶,可是無奈事與願違,她再也沒有懷過孕。
王玄應心中是不滿意的,他覺得這是上天的報應。
他也許並沒有意識到,他猜對了。
掌管投胎轉世的陰曹地府幽冥鬼界已經掌握在佛派手裡,觀音菩薩不點頭,誰還敢投胎到殷溫嬌的腹中?
掙扎了幾年之後,兩口子也死心了,沒有兒子就沒有兒子吧,兩個人就這樣相伴到老也沒什麼不好。
殷溫嬌偶爾會給家裡寫信,告訴父母自己一切都好,但是她從來沒有回過長安。殷開山知道女兒恨自己,所以對她成親之後從未回過娘家也沒放在心上。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一晃眼,十八年過去了,這天,殷溫嬌正在府中做著針線,突然聽到大門口傳來念經的聲音,家丁呼斥著:「走開,走開。」
殷溫嬌心中一動,忙走了出去,卻見一個年紀輕輕的光頭和尚,托著缽盂,立於府前,說是要化點齋飯。
殷溫嬌問道:「你是從何處來的?」
那僧人說道:「貧僧乃是金山寺法明長老的徒弟,法名玄奘。」
殷溫嬌說道:「你既是金山寺長老的徒弟,就隨我進府,吃點齋飯吧。」
玄奘跟隨殷溫嬌走進府衙,殷溫嬌盛出一碗米飯遞與他,玄奘接碗在手,安安靜靜地吃起來。
溫嬌問道:「你這小師父,是自幼出家的,還是中年出家的?姓甚名誰?父母還在嗎?」
玄奘放下飯碗,看著殷溫嬌說道:「我不是自幼出家,也不是中年出家,說起來,我冤有天來大,仇有海樣深!我父被人謀死,我母親被賊人佔了。我師父法明長老教我在江州衙內尋取母親。」
殷溫嬌暗暗心驚,問道:「你母親姓什麼?」
玄奘說道:「我母親姓殷,名喚溫嬌,我父親,姓陳名光蕊,我小名叫做江流,法名取為玄奘。」
殷溫嬌一聽,大驚失色,這正是當年被自己拋棄在江中的嬰兒。分娩那天的夢,驀然間又浮上心頭,南極仙翁告訴她:「此子異日聲名遠大,非比等閑。日後夫妻相會,子母團圓,雪冤報仇有日也。」
難道,這一切真的躲不過去嗎?
是的,這位玄奘和尚正是那個大難不死的嬰兒,法明長老將他從江中撈上來之後,取名為江流兒,一直養在寺中。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江流年長一十八歲,法明長老便叫他削髮修行,取法名為玄奘。
玄奘非常聰慧,講經參禪,談說奧妙,常有過人之處。這天,一個和尚被玄奘難倒了,便大怒罵道:「你這業畜,姓名也不知,父母也不識,還在此搗甚麼鬼!」
玄奘被他罵得愣在當場言語不得,等回過神來找尋那和尚,竟然遍訪不著,玄奘心知有異,便入寺尋找師父,眼淚雙流,說道:「師父,我想知道我父母是誰?」
法明長老似乎早有準備,見玄奘來問,也不推託,只是說道:「你真要尋父母,就隨我到卧房裡來。」
法明長老從卧房的橫樑上,拿下來一個小匣兒,打開來取出血書一紙,汗衫一件,付與玄奘。玄奘將血書拆開讀之,才備細曉得父母姓名,這才尋江州而來,侍奉劉洪辦差不在家,玄奘得以與殷溫嬌見面。
此時的殷溫嬌驚懼異常,首先她不清楚這個和尚是不是她的兒子,其次,她更不明白的是,這個和尚怎麼會找到江州府衙來?
殷溫嬌說道:「當年,我將我的兒子拋棄江中的時候,希望有朝一日還能相見,所以咬下了他左腳的小腳趾。法師可願意脫去鞋襪讓我看看?」
玄奘聞言,立即脫去了左腳的鞋襪,露出了一雙光腳,溫嬌一看,小腳趾果然已經不在了。
玄奘流淚說道:「娘,我就是你的兒子啊。」
殷溫嬌如同五雷轟頂,這難道真的是自己的兒子嗎?可是世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當初,自己明明……
見殷溫嬌神情恍惚,似乎還是不信自己,玄奘便說道:「娘如果還是不信我,現在有血書汗衫為證!」
玄奘將汗衫與血書遞與溫嬌,溫嬌一看,更是驚駭得不知所措,她看著眼前這個少年,竟似地獄來的使者一般。
殷溫嬌說道:「這個……這個血書從哪裡來的?」
玄奘說道:「師父我,他將我從江中救起的時候,我身上就有這封血書。」
殷溫嬌頹喪地坐到椅子里,痴痴獃呆地看著前方,玄奘只當她見到親生兒子興奮過度了,哪裡知道溫嬌現在怕的要死。
冥冥之中,難道是鬼神在跟自己做對嗎?
十八年前,當她將嬰兒拋棄江中的時候,她的確夾了血書一封,但僅僅是寫了嬰兒的生辰八字,她既然將嬰兒拋棄,就不願意被人撿到之後再送還江州府衙。
可是,十八年後的這封血書,詳詳細細地介紹了陳光蕊如何被水賊殺死,水賊又如何搶佔了殷溫嬌。在血書里,甚至殷溫嬌拋棄嬰兒,也是因為擔心水賊傷殘嬰兒性命。而最最恐怖的是,這封血書不但說出江州太守陳光蕊是水賊劉洪,而且竟然說出劉洪就是王玄應。
怎麼辦?
在玄奘心裡,劉洪就是他的殺父仇人!
他一定要殺了劉洪,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難道無可挽回了嗎?
殷溫嬌的腦海深處天人交戰,一咬牙說道:「我兒,你聽說,這封血書都是假的。」
玄奘問道:「娘,這怎麼可能是假的呢?這是我師父親手交給我的。」
溫嬌說道:「陳光蕊其實並不是你的父親,你父親其實就是劉洪。」
玄奘聞言,連忙扶住溫嬌,說道:「娘,你一定是擔驚受怕十八年,不敢稍微忤逆那個奸賊。你不要怕,我一定會手刃了那個奸賊,替父報仇,到那時候,你就再也不用怕他了。」
殷溫嬌繼續說道:「不,孩兒,你聽我說,你千萬不要殺劉洪,他……他真的是你親生父親。」
玄奘悲憫地殷溫嬌,說道:「娘,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
殷溫嬌簡直絕望,說道:「不,這十八年是我最開心的十八年。你既然已經出家為僧了,就忘記紅塵中的是非恩怨,讓我們安安靜靜地生活吧。」
「娘,你!」玄奘實在不明白娘親為何如此,他還堅定地相信,娘親一定是怕劉洪怕到了極致。
殷溫嬌說道:「這些年來,只有一個人我一直放心不下。當初,陳光蕊帶著我一起赴任江州,走到萬華店的時候,她的母親生病了,就住了下來,本來是想等陳光蕊在江州城安頓好了,再派人去接老太太。可是竟然發生了那麼多事,我自然也無法把老太太接來。這些年,不知道她還在不在萬華店,你若有心,前去看看,照顧照顧她,算是替你父親劉洪還還債吧。」
玄奘笑道:「娘親,你一定是記錯了吧。」
殷溫嬌已經無力辯駁,說道:「玄奘法師,咱們就此別過,往你早斷塵緣皈依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