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盧俊
旁人不懂兩人在打什麼機鋒,盧俊卻懂。老祖歸來,尚沒有靈智,需要嫡系後代心頭之血才能喚醒。他無疑是最好的人選,若不能喚出靈智,便只是一具只有本能的傀儡,空有靈樓境修為,卻難以發揮一層。
別看他雖與天地雷罰相抗,那只是一種本能而已,護持本身的意念而已。所以盧俊才要第一個衝出,可惜還是無法和田瓊山相比。
「你最好不要動。否則我不保證不會出手。」
田瓊山忽然回頭朝許柏看去,語境平平透著殺意。
許柏原想趁此機會脫身,卻不想被這老狐狸一眼看透,定在原地,心中思索利弊。如此關頭,動,或許田瓊山無暇顧他,也或許會出雷霆掃穴之功一舉斃命。不動,田瓊山控制了盧之崖,也不太可能放過自己等人。
橫豎都難逃一死,只是時間快慢而已。他毅然選擇了拼一把,瞬間將追星步催動到極致,氣海靈氣全部凝聚,發動步伐。他只有一次機會,不容錯過。
下一瞬,他的身形宛如一道箭矢般激射出去,朝谷外掠去,他若追殺自己,葉青兩兄妹便可趁機逃離,若不追,證明盧之崖對他比一切都重要,他可迂迴救人。
「好膽。」
田瓊山微怒,深深看盧俊一眼,突然間他消失了,身軀化作一團飛煙。
下一瞬,他出現在許柏身後,蒼白的手掌朝許柏腦後拍出。一股蒼白的靈氣從他袖口飛旋而出,凝練成一股白色骨爪,狠狠打去。
許柏目露驚色,他竟能壓制自己的追星步,這是他第一次面臨這種情況。無論是徐已還是盧移,修為雖高,卻在速度上略遜一籌,始終奈何不了他。
他拚命擠出靈氣,此時息壤所化霧氣中生出一絲紫色靈氣,衝進他氣海當中。
轟的一聲,田瓊山一掌拍在山石之上,堅硬的石頭頓時四分五裂,裂開的石子疾飛如同流矢。
許柏臉色蒼白,出現在數丈之外,還有些后怕,若不是最後關頭息壤紫氣相助,他可能就如同那山石一般粉碎了。
即便如此,體內的靈氣也用去大半,追星步難以維持。
「好身法。我想至少也該是玄階之上,可惜明珠暗投了。」
田瓊山淡淡說道。
身形再度消失,鬼魅一般,這是心鬼冢的鬼步,最是詭譎,是玄階功法。他出現在許柏身側,又伸出一掌,骨爪再次從他手掌中凝聚出來,抓向許柏胸口。
許柏咬牙,為今之計只有拚命。他將所有靈氣提起,雙手交叉往前,護在胸口,想要擋住田瓊山一擊。
此時手臂上碧玉手環如潭底寶珠被明月照射,明亮無比,似有靈異在其中遊動。
轟。
許柏只覺得一股難以匹敵,洶湧無邊的力量瞬間劈頭蓋臉打來。體表肌膚寸寸斷裂,體內骨骼更是咔崩作響,彷彿要碎掉。
他往後被轟的飛起,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砸到山石之中,生死不知。
「許哥哥。」
「許兄。」
葉青兩兄妹擔憂大叫,修為實在是差太多,許柏再神異也難越一個大境界對敵。
田瓊山皺眉,這個凝氣小鬼果然不簡單,身法奇快,若不是他修了鬼步,也難以追得上。且修為所不高,卻詭異地很,他感覺自己轟出的靈力被削弱了至少五層,這是什麼功法?
不過此時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殺雞儆猴,在場已無人敢異動。他飄身,出現在盧之崖跟前,看著盧俊。
「我要阮家覆滅。」
盧俊盯著田瓊山的眼睛說道。
田瓊山不假思索點頭道:「可以。」
盧俊慘然一笑。他忽然掏出血煞旗,那一面血旗已經暗淡了,有一道裂痕從旗杆中央裂開,蔓延到整個旗面。
噗呲。
下一瞬,他將血煞旗一轉,刺入自己心頭。一汪鮮紅的心頭血蓬勃而出。剎那他臉色蒼白地彷彿頻死之人,面無絲毫血色。
「少爺。」
盧移等人驚駭大叫,紛紛要衝過來。盧俊揮手攔住,慘笑道:「我無法看到萱萱與父親大哥大仇得報。移叔你們要替我看著。我無顏去見父親,哪有我這種子孫?」
他意有所指,眾人無不沉默。在外人看來,盧俊行事狠辣,甚至草芥人命。可在盧家之人看來,盧俊一人撐起了整個盧家,尤其是還在阮家的壓力之下,他是最好的家主,叨擾老祖是他最後的,也是最無奈的手段。
為此,他背負無數血債,那些為先祖歸來鋪路的神魂無一不是他動的手。他拿人命破陣,用計賺得葉家相助,又要殺他們滅口。最後卻還是沒有將葉樹與葉青等人殺死。
盧俊確實可恨,此時葉青卻覺得他更可悲也更可憐。他甚至慶幸自己生在葉家,而不是盧家。
「哎。」
田瓊山微微嘆氣,面無表情。
他手腕一翻,便見到盧俊心頭之血凝在半空,逐漸形成一顆鮮紅的珠子。他微微伸手,靈氣牽引著血珠緩緩飄來。
盧俊雖不至於當場斃命,生命之火也已經暗淡如微光,隨時可能逝去。此刻盧移等人圍繞著他,想要將他救回。可是心頭之血乃是根本,就如同人體軀殼核心,怎麼能彌補。
啪嗒。
田瓊山一把抓住血珠,往盧俊望一眼,便收回目光。他握著珠子往老人走去。操靈術並不是百試百靈的,像盧之崖這種修為的強者,他必須在他恢復靈智的一瞬間施展操靈術,不然讓其徹底恢復靈智,死的反而是他自己。
靈樓,那已經不是他能夠觸及的了。也只有這種用如此詭異方法歸來的他才有機會操縱,換做其他的,他想也不敢想。
要知道煉心之上還有元基,元基之上才到靈樓,其中的差距不可以道計。便是整個南地也沒有多少靈樓境強者,別說隨隨便便讓他能夠操縱一個,太過虛幻不真實。
田瓊山看著淡然,多少也有些緊張。若是把握不住時機,別說得一無上傀儡,怕在盧之崖恢復靈智的一瞬間,他便要身死道消。
他舉起手,將血珠輕輕往老人額頭縱橫的皺紋拍下。
「盧爺爺,你還要等到幾時?」
田瓊山悚然,舉起的手腕彷彿陷入泥潭,難以動彈絲毫,硬生生地停在空中。他艱難回頭,便見到一身著布衣的老嫗拄著木杖,踏著虛空緩緩而來,她看上去彷彿是外出尋找調皮孫子的尋常奶奶,神情從容到讓人無法在意。
她就是葉芮時常掛在嘴邊的「祖奶奶」,也是南地聞名的「披霜劍君」,葉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