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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我屬狗的

  小二話說到此,沐澤深心中的疑惑越深,劉正為何一口咬死自己就是兇手?

  「沐少卿,大牛哥,你倆要不要也來吃點?」點的菜上齊了,慕思歸拿著筷子,看著自己的上司,進退兩難。


  沐澤深的思路被慕思歸一句話拉回來,他瞥了眼那張期期艾艾盯著自己的小臉,也被對方這相貌驚了一下。


  裴寺卿真是好運氣,隨隨便便出去吃了個午餐,就能撿回這麼漂亮的少年。瞧他待人有禮,行事規矩,說話斯文,斷不是尋常人家能教養出來的。再看那雙手雖然有長年拿兵器磨出來的繭子,其他地方皆是細皮嫩肉,不像是干過粗活樣子的手,男人亦能肯定這少年即使不是從大戶人家出來的,也是個小康之家的孩子。他十分好奇,這孩子,是被寺卿灌了什麼迷藥,才進了大理寺。


  「你自己吃吧。」沐澤深揚揚下巴,看著他吃起來,心中又贊了一句,吃相也是個好的。


  慕思歸常年在軍中廝混,吃相雖好,吃飯的速度卻不慢,一碗飯很快下肚,又半壇酒下肚,這才心滿意足拍拍肚子:「小二,結賬。」


  「你們家不便宜啊,一壇酒收了我三百文。」結了賬,沐澤深要求去出事的包間看一看,慕思歸跟在他身後,對前面帶路的小二說道。


  「這位官人,一分錢一分貨,您喝了我們家的酒,自然知道味道如何是不是,好酒,就值這個價。」小二嘿嘿笑著:「除了酒,我慶祥樓的飯菜不僅是食材還是口味,都是一等一的好,所以回頭客特別多。劉進士和秦進士也是我們這兒的常客,秦進士最愛喝我們的黃酒,劉進士就常請他來喝酒。」


  「劉秦二人家世不差不多麼?」張大牛跟著好奇的問了一句。


  「幾位官人也知道,小的幹得就是迎來送往的活,雖說我們東家和善,什麼人來了都招待,但看人這事兒,小的自覺還是有些經驗。劉進士和秦進士雖然以兄弟相稱,但行為舉止,穿衣打扮,還是能看出秦進士不如劉進士大方得體,一個像是高門大戶里出來的少爺,一個是小家裡出來的,看著不一樣。」


  「那死者錢方呢,跟這二人關係如何?」沐澤深開口問道。


  「錢進士啊,他也經常來,就是不怎麼同那兩人一起來,上次是唯一一次過來,沒想到就出了這個事。不過依小的看,錢進士就是一妥妥的紈絝,說話從沒個遮攔,單小的遇見的,他同別人在慶祥樓里發生的衝突,就不下三次。」小二一邊說著,一邊推開一扇門:「幾位官人,就是這間包廂了。」


  因為從案發到嫌疑人收押已過去好幾天,慶祥樓早已把這間包廂給收拾了出來,他們推開門,就看到一件收拾整齊的小包廂。


  包廂不大,靠著後院,一推開窗就能看到院子里的事情。屋子中間擺這個方桌,一個黃銅燭台擺在桌子中間,桌子上擺著暗花桌布。地面乾乾淨淨,桌下的地板上鋪了層厚地毯,似乎是為了遮蓋什麼。


  環視了一圈包廂,沐澤深問:「你那日到屋裡,看到的是怎樣的景象?」


  「小的進來時,就看見錢進士面朝地躺在這裡。」小二指著地毯覆蓋的一塊區域,他揭開地毯,露出一篇被血染紅的木頭:「劉進士這樣倒在他身上。」一邊說著,小二一邊擺出個雙手舉過頭的姿勢。


  「你還記得錢進士具體怎麼躺著的嗎?」沐澤深的眉毛蹙得更緊了,問:「還原一下當天死者的躺法。」


  「就這麼躺著的。」小二似乎覺得有趣,很配合的就趴下了,他臉朝著地,雙手垂在身側。


  「你,根據小二剛才示範的姿勢,趴在他身上。」沐澤深又指了指慕思歸,示意她去做。


  這不太好吧……慕思歸心中計較著,她還是個沒嫁人的花黃閨女呢。


  遲疑歸遲疑,慕思歸還是老老實實照辦了。假裝舉了個酒罈子,趴到小二身上,一雙手伸到小二後頸處。


  「是這樣嘛?」沐澤深問小二。


  「好像是這樣……」小二皺皺眉:「但又不像,這位差人你再往下去一點,再往下,再下去一點……」小二指揮著,一直到慕思歸的手退到他後背,這才喊停。


  「不對啊,老大,小野的手離他腦袋遠著呢,怎麼能一酒罈子就把人給砸死了?」這回連張大牛都看出問題了。


  「不止是遠近的問題。」沐澤深走到還原現場的兩人身邊蹲下,轉身對張大牛道:「你面朝下摔一下。」


  張大牛二話沒說領命,直挺挺朝前倒,在臉著地之前,雙手下意識撐住地,防止撞著自己的臉。


  「我知道了!」慕思歸瞬間從地上躥起來,激動道:「要是在有意識的狀態下,不論怎麼摔,人都會先用手撐著地,防止摔傷臉。」


  「對。」恩,沐澤深又在心中勾了一筆,腦子似乎不笨:「若是兩人起爭執,劉正舉酒罈要砸錢方,錢方要逃,被劉正絆倒摔趴在地上,錢方一定會雙手在前,而不是垂在身體兩側。但若是錢方已經在酒桌上喝得失去意識,劉正又何必將人扔在地上,再趴到他身上?」單看卷宗,他就覺得此案疑點重重,重演了番現場后,種種跡象更表面,錢方的死沒那麼簡單。


  連這麼淺顯的疑點都沒看出來,任凌雲破案,真是越來越敷衍了。


  慕思歸一邊聽著,一邊雙眼在屋子裡亂瞟,最終停在桌子上,咦了一聲:「這裡為什麼有螞蟻?」


  「螞蟻?」幾人的目光被她吸引去,瞧著慕思歸拿起桌子上擺得黃銅燭台,捻起幾隻爬在上面的螞蟻瞧了瞧,又湊到燭台底座上仔細嗅:「這燭台底有血腥味。」


  「血腥味?」沐澤深伸手想去拿燭台,慕思歸卻一轉手,將燭台拋給剛爬起來的小二,問他:「你覺得重不重。」


  「當然重,我們家的燭台,可是實打實的黃銅底,特別貴。」小二得意的揚揚下巴,作為京中數一數二的酒館,他們家從食材到擺飾,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東西。


  「給我,我掂掂。」張大牛一把從小二手裡奪過燭台,顛了顛,又轉手遞給自己老大:「是不輕。」


  「你掂不出來重量?」沐澤深聞了聞慕思歸說有血腥味的底座,除了金屬味,他什麼都沒聞到。


  「超過兩百斤的東西,我才能掂出重量呢。」慕思歸摸摸鼻子,笑得有些靦腆:「而且我阿娘說我屬狗,所以我鼻子就跟狗一樣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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