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假畫釣魚
薑青走回流雲殿，看著架上的畫露出沉思，顰姐的一番話，給了他很大的啟示。以往他的格局太小，認為畫丟了，全是銀甲衛的責任，自己隻需要耐心的等待，等他們狗急跳牆的，然後適當的時候跳出來捅一刀，一切就結束了。
實際上，最終為這件事買單的是未國，趙國丟畫，未國丟臉。
想到這裏，一切都明朗起來，薑青一直都覺得這次偷畫過於順利，如果不是他橫差一腳的話，對於女賊來說，隻怕還要順利。拋開銀甲衛不說，趙國使團攜帶國寶，一路北上，如果護衛的實力隻是如此，他們如何安然無恙的走到未國？
薑青黑色的瞳孔變得深邃犀利，天下間最不缺的就是自以為是的蠢人，他差點也淪為此列。如此看來，趙國監守自盜的可能性最大，雖說不能百分百確定，薑青笑了笑，當夜除他以為，不是還有個當事人嗎？想必從她的嘴裏應該能問出線索。
薑青叫明月送些畫紙進來，這次他凝神片刻，在腦中細細回想徐老先生的畫作，將整幅畫過了一遍了之後，薑青才小心翼翼的拿起筆，再次臨摹起來，這次與之前狀態有些不同，上一次作畫之時，薑青仿佛身處畫中，對於外界沒有絲毫的感覺，甚至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而這一次，薑青卻十分的清醒，何處勾，何處描，何處淡，何處濃，一切都了然於胸。在他刻意的為之下，每幅畫都留了兩三處瑕疵。
這次畫的速度要慢了許多，十幅畫完，東方既白。薑青放下筆，頗為傷神，大字型的倒在床上。說起來薑青這次最大的收獲並不是能奪掉銀甲衛的權利，而是他隱約覺得，他有金手指，這次作假畫，和上一次看到曹公公體內的異樣，種種跡象都證明了他並不是那麽簡單，隻是他還沒發現金手指的具體作用是什麽。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下午，薑青直奔胖子的住處，由於畫卷實在太紮眼，他被迫坐上了已經停工一年的馬車，一屁股坐在車內墊子上，薑青瞬間矮了幾公分，鑲金的窗邊上點綴著好些個寶石，一簾薄紗掛在窗前，使得外人難探車內奢靡。
薑青摸著屁股下勝似席夢思的墊子，忍不住咂嘴，感歎一聲，得，前世做不上勞斯萊斯，這一世補上，這麽久時間，總算體會到了應有的腐敗。
三匹駿馬拉著充滿奢華氣息的貴重馬車，緩緩行駛在路上，途中不巧遇到巡查的銀甲衛，誰料他們全成了瞎子一樣，問都沒問，更別說把車攔下來了。
十四幅畫，胖子小心的運了四趟，將畫一一擺好後，他才氣喘籲籲的坐下來，高興的說道：“大人，來就來，你還給我帶什麽禮物，胖子粗人一個，哪裏能看得了這些。大人詩仙下凡，屬下家裏還有百八十幅各國字畫，放在屬下這裏簡直是暴遣天物，不如一並送給大人？”
“噗…”薑青噴出一大口新茶，再看看屁股下的檀木椅，瞟瞟廳裏的博古架，各類瓷器精密無比，忍不住問道：“胖子，你家是做什麽生意的？”
胖子靦腆的撓撓頭，虛心的說道：“商賈之道，不值一提。”
薑青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這個世界裏士農工商的順序還是這樣排，根深蒂固的思想是最難改變的，薑青目前對此也沒興趣。
“你選一幅畫看看。”薑青吩咐道。
胖子喘著氣，屁顛屁顛的隨意攤開其中一幅畫，畫露出全貌之後，胖子瞪大眼睛，連氣都忘記喘了，結結巴巴的說道：“大，大人，這是趙國國寶？”
薑青搖搖頭笑道：“你再看別的。”
胖子再次展開一幅，這下他徹底傻眼了，什麽情況，趙國國寶，一下子有出現了兩個。
胖子抹了抹額頭的汗，非常詫異的問道：“大人，這是怎麽回事。”
薑青喝了口茶，嘴裏淡淡的蹦出三個字，“我畫的。”
胖子倒吸一口涼氣，圍著畫跑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減肥，忽然他眼睛一亮，看到屋內另外十二卷，頓時嘴巴張的能塞進五個雞蛋大，驚恐的問道：“大人？那些，那些不會都是吧？”
薑青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啊！”胖子發出哭爹喊娘的嚎聲，連滾帶爬的來到薑青麵前，深深的鞠了一個大躬，真心的獻媚道：“趙國國寶？真是個笑話，我對殿下敬仰如同滔滔江水…”
薑青連忙喊停，雖然他現在心裏很舒服，但是聽馬屁，隻能聽一小段，要是聽太多了，反而像個傻子。
薑青起身，找出五幅做了標記的畫，這五幅畫是他最開始的仿作，堪比真畫。其中有一幅在來的時候已經找宮裏的匠人照著原畫的樣子裝裱起來，薑青捧著四幅畫，遞給胖子，輕歎道：“這四副都燒了吧。”
“燒了？”胖子驚訝的怪叫起來。
薑青點點頭，平淡的說道，“畢竟是假畫，太真了不好。”
胖子如喪考妣的接過畫，雖然他欣賞不了畫，但他能欣賞來錢，這幾幅贗品要是賣出去，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一想到自己要燒掉大筆大筆的錢，胖子心在滴血，最後他目光灼灼的看著薑青，燒就燒吧，既然大人有這麽厲害的才能，日後一定要多壓榨。
薑青被胖子盯的有些發怵，他有種奇怪的感覺，胖子此時看他不像是在看一個人，而是看著一個會下蛋的雞，下的還是金蛋。
胖子看著另外十幅畫，眼睛發亮，笑眯眯的問道：“大人，那另外十幅畫呢？”
薑青拍拍胖子的肩膀，笑道：“總不能讓你白忙活，那一幅裝裱過的，你先別動，其餘九幅雖有瑕疵，但足以以假亂真，你找人照著裱起來。挑一幅，找一個靠譜黑市坊子，把消息散出去。”
胖子訝異道：“大人，是要賣畫？”
薑青點點頭。
胖子麵露難色，糾結道：“若是別的畫，倒也好說，此畫如此珍貴，能吃下的坊子也就那麽幾家，現在滿城風雨，沒人會願意為了張假畫惹麻煩。”
薑青再次坐回了椅子上，目光斜視，淡然的說道：“誰說我們賣的是假畫？”
胖子此時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雖然薑青的畫技高超，但若真的叫浸淫丹青一道數十年的老前輩來，肯定能分辨出來畫的真偽，而實力雄厚的黑坊，最不缺這種人。
薑青輕笑，“你是當局者迷，雖然現在滿城風雨，但同時也提醒著世人，真畫丟了！假的就值錢了，九成真的假畫，誰敢說我們是假的？真畫你見過？還是要找趙國人來幫忙驗驗畫。”
話剛說完，胖子從椅子上一躍而起，仿佛身上的兩百斤肉變成了棉花，“大人，高！大人，高呀！現在是我們說了算，隻要我們一口咬定！畫的水平又如此之高，那就是真畫！”
胖子一臉激動的跑到薑青麵前，拍著胸脯，厚厚的肉一震一震，可見力氣之大，“大人，你把所有的畫都給我，我將它們分散到諸國，保證每一幅畫都是真畫。”
薑青看著滿臉通紅的胖子，心想，不愧是家裏做生意的，來錦衣衛掃大街真是屈才了，不過他此番的目的並不是為錢，眼下釣出幕後之人才是緊要，隻能先給胖子潑一盆冷水了，“暫時先賣一幅，跟黑市說好，他們隻負責散播消息，提供場地，交易過程由我們自己負責。”
“大人…你是想釣魚？很難，這…不太合規矩。”胖子小聲提醒道。
薑青敲敲桌子，露出微笑，黑市的規矩，向來都是利益，“你將九幅畫一起給他們看看，告訴他們，隻要他們願意，另外八幅也交給他們賣，傭金雙倍！並且以後…”
“以後賣貨隻選他家！”胖子嘿嘿一笑，接下薑青的話，“大人你放心，此事就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