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帶刺玫瑰
一場詩會,說辦也就辦了,要論大未哪些人最閑,當屬這群舞文弄墨的才子們,興許早上打個招呼,午間人能就到齊,甚至比預想的還要多。再有小成王做東,文王駕到,詩仙光臨,這場詩會必定百花齊放。並不是每位才子都似小成王這樣喜詩不喜人,文王和詩仙,隨意攀上一個,那也是受用無窮。
這可苦了小成王,盡管他已經做了預估,但來人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期,無奈隻能另租一輛花船,篩選的留下一群人,文王對此沒什麽意見,他恨不得小成王隻留下兩三個才高十鬥的人,才高八鬥的在他眼前,也就一般般,翰林院一個抄書的,都比這群人強好幾倍,除了個別幾個人,他還真看不在眼裏,大未的官要是讓這群隻會傷春悲秋,歎花殘月的人來做,遲早走回二十年前的路。
詩會的時間定在申時末,大多數人在未時初的時候就早早到了,就連文王都早到了一個時辰,看不起歸看不起,明麵上還要尊重一下這群才子的,他們這些人最是團結,雖是閑人,卻也不好惹。
現在還沒到場的人,隻剩下這位大未新晉升的詩仙了,素來眼高於頂的才子們卻沒有任何的不滿,眾人談論的話題,都圍繞著薑青,大多數人都是讚不絕口,也有幾個文王手下再其中攪渾水,能留在這艘花船上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不會被一兩句話給糊弄住,但他們心裏也有了底,此番,對於詩仙來說,隻怕是宴無好宴。
對此薑青沒有一點在意,說句不好聽,別說就他們這群人,就是薑儒把七國的所有名士都找來,薑青也無所畏懼,論寫詩,穿越過來的人,還沒一個敗過。
薑青獨自一人走在街上,他本就沒打算帶上明月,之所以說要帶侍女,除了迷惑薑儒外,更重要的是他想帶張照君去,薑青走到十方街吳家酒樓,他站在門口,有點徘徊,才三天時間不到,自己就迫切的來找張照君,還要她陪自己參加詩會,在他看來這跟前世找女伴參加舞會性質差不多,總歸有點不好開口。
並沒有給他繼續考慮的時間,店小二小跑出來,薑青一身華服,一看就是貴人,小二熱情的說道:“大爺,你是吃飯還是住店,小店天字號房還有幾間。”
薑青擺擺手,“我來找人。”
“找人呀”小二的熱情稍微淡了些,卻依舊笑臉相迎,“不知大爺找誰?”
“地字三號的姑娘,不知在不在店裏?”
“大爺,來的正巧,這位姑娘剛剛回來,我去給大爺叫一下。”
薑青點點頭,張照君一身白衣,墨色頭發很隨意的挽了一個家常髻,看到樓下的薑青後,她的俏臉上,浮現出兩個笑渦兒。
薑青第一次看見她這樣的打扮,一時間竟有點看呆了,以至於張照君走到他身邊了還沒發現。
“你,有什麽事嗎?”張照君看著出神的薑青,忍不住問道。
這時薑青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想請照君你陪我一參加個詩會。”
“詩會?”張照君瞪大眼睛,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劍會她倒是參加了不少,詩會,聽都沒聽過。她又想到了薑青送她的兩句詩,眼神稍顯落寞,他這樣的人,參加詩會才是應該的。
“是路上有危險嗎?”
張照君想了想,隻能想到這一個理由。
薑青一愣,參加個詩會,又不是去打群架,能有什麽危險,對於這群才子,靠一張嘴就夠毆死他們來,他今夜要戰十個!不,有多少打多少。
“沒有,沒有,隻是想讓你陪我一起參加。”
說出口後,薑青才發現自己好像有點露骨,跟表白似的。果然,張照君聽完之後,臉上起了薄薄的紅雲,接著又低下了頭,小聲的說道,“我不會作詩。”
有戲,薑青連忙說道:“詩會什麽的不重要。”
“嗯?”張照君疑惑的看著他。
“就是想和你一起去。”
張照君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怯怯的底下頭,細若蚊吟的嗯了一聲,立馬又跑上樓去,速度之快,讓薑青咂舌,不愧是練過輕功的人,等張照君沒影了,他才反應過來,不是已經答應了嗎?為什麽又跑了。
薑青一個人在樓下等著,這一等就去過了小半個時辰,在小二的詢問下,他不好意思的點了壺酒,現在酒都快喝完了,人還沒下來,薑青不禁反思起來,難道是自己表達太直接,把張照君嚇跑了?
張照君換了一身白裙,衣裙並不華麗,隻有朵朵素花,格外的清醒脫俗,挽著流雲髻,眉若輕煙,杏目流光,唇若點櫻,像一朵縹緲的雲,引人遐想,雖算不上傾國傾城,卻也足夠讓酒樓裏的癡漢們,放下手中的筷。
薑青現在隻有一個念頭,半個時辰等的實在是太值了。
照君被薑青直愣愣的眼神看的有點不自在,她平時就沒怎麽這樣穿過衣服,唯一一次也是在做任務的時候,本就覺得變扭,“是否不太適合,我去換回來。”
薑青一臉癡漢相都來不及收斂,連忙搖頭,誰會介意自己女伴太漂亮呀。
二人來到舉辦詩會的花船,船上的才子佳人們,早已望眼欲穿,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這位大未新晉詩仙。
眾人好不容易盼來了詩仙,一個個的卻顧不得看他,實在是他身旁的張照君過於惹眼。
才子們露出羨慕的眼神,不愧是詩仙,出個門竟有如此佳人,此女美貌端是不輸未京三大花魁,這樣的沒人,平日裏他們連見上一麵都難,仙樂坊的樂正琴一向和小成王相交甚好,一般小成王舉辦大型詩會,樂正琴都會到場,這位不必說。
“呦,這女子是誰呀?”佳人們看著身邊眼珠發直的才子,不禁吃味起來,可張照君的相貌又不是她們能比擬的。
“沒想到,本以為我們的詩仙大人是超凡脫俗之人,卻不想也是個風流浪子,這可苦了公孫姑娘。”
被姑娘們這麽一說,眾人忽然想起今日船上還有另外一位不請自己來的,未京三大花魁之首,公孫韻錦,這一位向來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前不久卻傳出公孫姑娘看完《涼州詞》之後,說出嫁夫當如此的話來,未京城裏六成的未婚男子哭幹了眼淚,但內心卻還有一絲期望,畢竟風月之地,傳出來的話本就不可信,誰能想到平日千金難見的公孫姑娘,竟為詩仙不請自來,誰又能想到,薑青還帶了一位容貌不輸公孫韻錦的女子,今夜一場好戲是免不了。
小成王帶頭下船迎接,他春風拂麵,大步走來。在薑青的記憶中,小成王對他一向是冷臉側目,話都懶得說一句,什麽時候像這樣,臉上都笑開了花。
“青弟,為兄等你很久了。”小成王高興的拍著薑青的肩膀,一幅兄弟情深的樣子,至少一旁的張照君是信了。
人家一副熱情的樣子,薑青也不好意思冷著臉,打臉的情節還是留在後麵,當前還是要先穩住局麵。
小成王看向張照君,他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他朝著薑青眨眨眼,“青弟今晚小心?”
薑青心生疑竇,照理說,小成王應該是薑儒的人,他怎麽會提醒自己小心。其實薑青真誤會小成王了,小成王一向隻談風雅,素來對朝政不關心,他跟薑儒也是點頭之交,薑儒請他辦詩會,他本就喜歡,也沒有特別討好的意思。他更不知道薑儒借他對付薑青,說起來他也是被利用的一個。
至於小成王讓薑青小心,全是因為公孫韻錦,俗話說難消美人恩,何況還是個主動出擊的美人,今晚這醋壇子恐怕要翻了。
二人在船外寒暄一陣,小成王不想薑儒在船內等太久,其實他更想看看公孫韻錦的會是什麽樣的表情。便與薑青一路談笑把臂入船。
一進畫船,紅絨地毯踩在腳下,分外舒心,船內擺放了大約二十張案幾,案上瓜果琳琅,桌的另一側還放著文房四寶,文王自然坐在上首位置,於情於理,都應該是他。他的右手位是小成王,小成王的下位是樂正琴,薑儒左手位是留空著的,想來是留個薑青的。
他們四人的案幾和其他人的略有不同,其餘才子案桌稍長,剛好容得下兩人,本就是風雅詩會,才子自然要配美人。
至於他們四人,身後都有一位侍女服侍。
小成王帶著薑青進來,眾才子佳人,紛紛起身,就連薑儒也站起身來,小成王不慌不忙的一一介紹。
直至公孫韻錦處,小成王並沒有直接介紹,而是稍停留片刻,公孫韻錦一襲紫花輕紗,裏麵穿著一件淡黃長裙,長眉弱肩,身材窈窕,眼光如星子流轉。她於張照君站在一起,宛如並蒂花開。
小成王不懷好意的介紹道:“這位是未京三大美人之一的公孫姑娘,她對青弟慕名許久,往日愚兄可請不來公孫姑娘,今日全仰仗青弟,才能與公孫姑娘在船內飲酒作詩。能得公孫姑娘的青睞,愚兄羨慕的很呐。”
公孫韻錦微微欠身,行了一禮,溫柔的說道:“小女子見過青殿下,小王爺說笑了,奴家蒲柳之姿,哪有樂姐姐那般美豔動人。奴家為青殿下的才情所動,小王爺就不要打趣奴家了。”
薑青暗自點頭,沒想到這公孫韻錦不僅有一副好樣貌,還有一副好口才,真是難得。隻是接下來的話,讓薑青覺得好口才,也不是那麽好的事情。
公孫韻錦打量張照君之後,語氣幽怨的說道:“小王爺打趣奴家不要緊,青殿下才比天高,愛慕殿下的大有人在,看不上奴家實屬正常,小王爺切莫胡說,平白讓這位姑娘生了什麽誤會,好叫人家傷心。”
“.…..”
公孫韻錦的話,簡直殺人誅心,就衝著她這話,沒誤會也得起點什麽誤會,果然場中的各位才子,神色略有變化,小聲的嘀咕起來。
“莫非公孫姑娘和青殿下之間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故事?”
“我說未京才俊那麽多,公孫姑娘怎麽一個都看不上,原來是早就和青殿下暗通曲款。”
“可眼下這一幕,似乎是青殿下拋棄了公孫姑娘,公孫姑娘找上門了。”
眾人看看公孫韻錦,再看看張照君,皆露出悲憤神情,這麽好的姑娘,能擁有一個就不錯了,薑青這個人渣竟然玩一個,拋棄一個,也不知道背地裏還有多少,即便他是詩仙,為人也太可恥了一點。
薑青感受到周圍一道道鋒利的眼神,好像要活剮了他,他再看看美豔的公孫韻錦,又是一副別樣的心情,帶刺玫瑰。
對於眾人的誤解,薑青並沒有急著做出解釋,他轉頭看了一眼張照君,發現這姑娘神色如常,並沒有不高興,薑青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
張照君心思單純,她隻當公孫韻錦的話是初見時的客套話。就好比來的路上,薑青對她說船上的人就認識兩個,結果每個人與他交談時,都如多年老友一般,所以對於公孫韻錦的話,她也沒有多想。薑青也懶得去管別人,反正今晚又不是來交朋友的。
作為一個穿越大隊中的一員,若不做個文抄公簡直是愧對天地。不過薑青終究不同其他的人,他在大隊裏的身份應該屬於中等偏上,雖然不如那些上來就是身披龍袍,國家還強盛的家夥。比如唐玄宗前期,朱祁鎮,就算雍正爺那也是不錯的,自己少嗑點丹藥,多活幾年不成問題。
但好歹也是皇子,不需要像那些寒門子弟一樣,得靠著科舉一步步改變人生,挨頓打,就混到正五品了。無端抄兩首名家的詩,博一個好名聲,那都是虛榮心作怪,自己活了兩輩子,若是這點覺悟都沒有,那豈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本想平時的時候,跟身邊的人扯扯西遊記,說說紅樓夢,也就到此為止了。上一次的涼州詞實屬意外薑青也沒辦法,都火起來了他不能跑到菜市口大聲喊“詩不是自己寫的”。
然而薑青今夜是要將詩當工具來用的。未國文人好詩,大大小小的詩會每年還不知道要舉辦多少,自己日後定沒有閑情雅致去參加這些。既然來了,他也不是第一次抄詩了,避免以後有不必要的麻煩找上門,今晚一次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