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救贖
「後來——我和我爸在那條漆黑的巷子里躺了一夜……」
「我爸去世了，因為傷勢惡化，錯過了最佳的治療階段，最後搶救無效。」何文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容，「於是，我只留下了那幾個殺人犯的……半條命，並且親手把他們送進了監獄。」
「我知道殺人是犯法的，並沒有去觸碰這條底線，在法律的邊緣下，我瘋狂的徘徊，幾經生死，我控制住了我自己，因為我的爸爸。但是……代價卻是，我永遠的失去了他！」
聽在耳中，自己訴說著的話卻如魔鬼的低喃，何文臉色白若紙張，站都站不住了。
「這又有什麼用？」她那雙如古井般幽深，波瀾不起的眸子暗沉下來，滿臉諷刺：「如果……我不多管閑事，又或者……被我爸救下那個女孩沒有轉身離去……一切的一切，如今就都會不一樣，我爸根本就不會死！」
「為什麼？顧安，你告訴我為什麼？」何文小心翼翼地細聲央求對方回答她，「我是不是一個傻子？啊？」
顧安聽著卻莫名覺得身上的血液在冰凍，心臟在拉扯，骨骼在碎裂，他越發難受的擁緊她，什麼話也說不出，只能用微弱的溫度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安慰與鼓勵。
她側過臉，嗓音有些模糊：「再後來啊……我就得了重度抑鬱症。那時候的我像個瘋子，每一日都幻想著我爸還活著，他在跟我說話，他還陪著我，他叫著我的乳名……軟軟啊軟軟，爸在這呢？在這兒陪著你？」
何文繼續笑著，嘴裡嘗到了苦澀的淚水：「我媽無可奈何，她泣不成聲的指著我鼻子罵！說，即使我爸走了，我也不能繼續頹廢……那我是何家人的種，我就必須得堅強，堅強的將一切苦都咽下……」
她的神情突然變得淡靜漠然，視線盯著地面，不再看他，「我媽說我是公主，永遠不會缺少愛，她還說我以後會遇見一個一輩子嬌寵我的人……」
陰暗的巷子里，沒有一絲人溫暖的氣息。
何文靠著牆，坐在陰暗的角落，輕聲低語，而後又加重了口氣，整個人再次爆發，「夠了！我從來就沒有資格知道，什麼是嬌？什麼是寵？」
顧安望著她，蹙了下眉，一隻白凈的手扳過她的臉，微傾身，眼中劃過一抹暗沉，續而嘴角輕勾，揚起一抹弧度：「你有。」
這兩個字說出口，現場莫名地安靜了下來，何文也愣愣看向少年，。
他俯過身再次輕輕擁住她，嗓音淡冷低緩：「何文，你是我的通行證———你有資格的。」
「我心裡的港灣，只允許你通行。」
「顧……安？」
空氣中，響起何文不可置信的聲音。
「嗯，我在。」
他不聲不響地望了她兩秒，在這樣直白的目光中，顧安直接承認，「我希望你能接受，我喜歡你這件事。」
「我……」何文一雙眼睛不敢帶太多情緒的看著他，下意識想要拒絕。
顧安轉過臉，不去看她，冷淡嗓音也低了點：「別著急拒絕。你忘了我們之前在車站，你都做過什麼？我要追求你並不冒昧也不過分。」
「不是……那只是意外……」何文還是想要逃避。
「這世界上不會出現過多的意外，天做緣地撮合，你就是我意外中的命定。」
「讓我代替你爸照顧你。」少年神色安靜，對她張開懷抱，嗓音略有些啞：「何文，再勇敢一次，相信我，好……嗎？」
何文依舊默不作聲。
過了許久，才終於開口。
「我……不會再相信別人，哪怕最後一次………也不可以。」
「抱歉。」她說話的聲音很淡，沒有半絲波瀾，雖然何文平時說話的聲音亦是如此，可是此刻顧安聽來，實在覺得令人不甚在意，他的心涼透了半截。
顧安不聲不響側過臉不再看她。
他猛然想起何文說過的另外一句話。
前一刻的她還站在漆黑的巷口，整個人文文靜靜，也是這般輕描淡寫的聲音，這樣波濤不驚的語調。
「我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
就這樣，女孩拒絕了自己唯一的出路，從不留情。
深邃的夜依舊無情的吞沒她疲憊的身影，生活的痛楚仍然侵染到她靈魂的深處。
心裡猝然升起一股慌然，想要放棄的心在此刻沉澱，一時間死灰復燃。
顧安傻笑，眼角溢出淚漬。
他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無奈極了。
糊塗了，這次差點真的跟這個笨蛋較勁了。
女孩的心已經死了，冰冷的透徹。
沒關係啊，有他在。
他會晤熱的。
他會慢慢接近她，會讓她的心重新擁有與他一樣的溫度。
「行，我不強迫你。」
「但是……以後，我要和你一起吃飯。」
顧安不打算放過她了。
畢竟，他的決定……是一輩子的事。
「嗯。」何文妥協道。
要求不過分，她可以答應。
「我要和你一起上課。」
「嗯。」
何文納悶不已？
好奇怪的人，同一個班級，同一個教室，同一個座位，一起上課，為什麼還要經過她的同意？
「我要和你一起讀書」
「嗯。」
「我要和你一起坐。」
「嗯。」
「我還要和你走在一起。」
「嗯。」
他垂下眸，將頭埋在她的脖頸之間，清冷嗓音低聲道：「何文，我們在一起吧。」
「嗯。」她聲線微沉，不管不顧地應著。
等等……
好像………有那裡不對勁。
「什麼。」何文有點跟不上顧安的腦迴路，後知後覺問。
剛問完她就明白了，微微睜大眼睛：「不，不是……我……口誤……」
顧安笑了，長睫微微垂了下，纖長淡影投在筆直鼻樑的側面，昏暗的環境中看不到表情，也遮掩了少年精緻頰上的緋色，只有他摸摸鼻子，爽朗說著：「嗯，我知道。」
「何文，你答應我了，不能反悔……」顧安又靠過去，笑眯眯的。
嗓音里有一些沙啞。
他的額頭輕輕抵著何文臉頰，將她耳朵上暖暖糯糯的絨毛看得一清二楚。
何文怔住。
什麼！
她下意識往後退了退，後背有些發顫，痙攣，緊張的冷汗濕透了背心，她死死咬著嘴唇，身體突然僵硬抵在牆面一動不動，重複道：「我……沒答應。」
「笨蛋，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少年輕輕扯了下她衣角，飛快側眸看了眼新交的小女朋友，伸出長指摩挲了下她的耳垂，道：「否認無效，這可是你親口應允的。」
「況且，你的否認已經過期了。」
他伸長手指，忍不住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再者，一段正式開始的戀愛是需要兩個當事人同時放手，才能結束的。」
正如，一段還未開始的戀愛，是需要兩個當事人同時允許，才能開始。
這個小笨蛋，是徹底的被他套住了。
叔叔，你的女兒，你們家的公主，此刻就由他來守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