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龍鳴風暴
那一道閃電讓我看清了這方圓幾里之內的景象，而這景象讓我簡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那猶如相機拍照一樣的畫面一直在我腦子裡被仔細的研究著。上空是滾滾的黑煙，濃烈得像固體一般，下面是一片空曠的平地，平地的盡頭是一座山，這座山的山體似乎被挖進去了一塊，而在山體凹進去的地方矗立著一座城池。我所能看到的只是一排高大的城牆和我們正前方雄偉的城門。
這時候又是一陣汗毛樹立的感覺，我已經知道了這是閃電將至之前的靜電感。接著便是另一道閃電從黑煙之中劈了下來，再次照亮了眼前的城池。我看見那城門洞之上刻著兩個大字，「下京」。
「這景象不會是地獄鬼城吧。」鬍子看著閃電中出現的城牆說到。
「是不是地獄鬼城我不知道，不過我看我們要快做決定了。要麼進城，要麼找個地方躲起來。」我用手指著從我們右邊涌過來的山一樣高的黑煙說到。
在之前的兩個閃電之後，閃電便噼里啪啦的打了起來，我們面前如電影般一幀幀的顯示著畫面。一團山一樣高的黑煙正在如沙塵暴一般從我們右側涌了過來，鋪天蓋地的要通過我們面前的平原將我們和這座下京城徹底隔開。黑煙不停的卷涌著，裡面裹夾著閃電，那些閃電好像是裝飾的彩燈一般在黑煙裡面東亮一下西亮一下。
狂風已經不停的吹了起來，夾雜著好多細小的顆粒，打在身上倒還沒什麼感覺，打在臉上可就不太舒服了。
「我們進城！」原田未來堅定的說。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城門，然後便用日語吩咐原田達也和岩田準備出發。
「你確定進得了城嗎？就算你到了城門下，城門也未必那麼容易開啟啊。」我對原田未來說。
「岩田的背包里還有一些c4炸藥，別說城門，這城牆我要想進也進得去。」原田未來看著我說：「你們可以選擇跟我們進城，或者找個地方躲一下，然後等這一切過去再去找出路。」說罷她並不等我回答便開始準備出發。
「老李，我們怎麼辦？」鬍子跟小順兒趕緊跑過來問我。我看了看遠處洶湧著向我們而來的黑煙以及裹夾在其中的閃電，又看了一眼已經準備出發的原田未來。正好此時原田未來也回頭在看我，我們目光相對，她目光中的堅定讓我亂糟糟的心緒終於穩定了下來。
「走，我們也進城，躲在這裡也不一定有什麼好果子吃。一起進城去看看！」我看著鬍子和小順兒說。鬍子是個不太會糾結好與壞的人，目標定了就去執行。小順兒雖然有些害怕，但也是堅定的跟我們在一起。
我們三人很快便追上了原田未來他們，我跑到原田未來身邊對她說：「要進城我們就加快動作。」原田對我點了點頭，便招呼原田達也和岩田加速前進。我們一行人冒著夾雜黑灰的狂風向著城門狂奔起來，除了狂風之外，還不時的有閃電擊落在我們不遠的地方，城門在黑暗中不斷地閃現，不斷地越來越近。
很快我們幾個衝到了城門前，我們窩在城門凹進去的位置躲避著狂風。這是兩扇高大的木質城門，厚實的很，表面上刷的紅漆早在久遠的年代中失去了鮮艷的顏色並且變得脫落斑駁，但裡面的木頭卻顯得木紋緊實毫無腐朽的感覺。這些木頭沒有一般木頭凹凸不平的木頭紋理，表面上光滑堅韌的像銅一樣，不僅如此用手摸上去隱隱透露著一股寒氣。大門上一排排的銅製門釘都已經被腐蝕得有些朽爛了，但大門的木頭卻依然堅實光滑，看上去完全沒有變化。
鬍子試著推了推大門，只是確定了大門確實關的很嚴實。岩田已經在安裝c-4炸藥了，我看了看這木頭便對原田未來說：「讓岩田多用點兒炸藥。」
「為什麼？」
「這不是普通的木頭，這恐怕是陰沉木。」我摸著城門說到，「這陰沉木可不是一般的木頭，陰沉木是在特殊條件下形成的，這種木頭千萬年都不會腐爛，而且非常的緊實堅固。」
聽罷，原田未來便吩咐岩田加大炸藥的劑量。這時鬍子湊過來問我：「到底什麼是陰沉木啊，聽著挺邪乎的。」
「其實沒什麼邪乎的，這陰沉木就是地質環境變化時，比如地震、泥石流什麼的，被埋進水裡的木頭。在水裡，這些木頭裡面的脂肪和糖類都會慢慢的溶解掉。這樣就沒有了微生物和細菌生存的環境，因此這種木頭是不會腐爛的。再加上水裡砂石的磨礪，這些木頭表面的紋理都被磨平，變得光滑緊實。久埋之後又有一定的表面碳化，所以這種木頭堅硬緊實，又不會腐爛。所以很多古人喜歡用陰沉木作為棺材的材料。」
鬍子聽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那你說這玩意兒值錢嗎？」
「值錢你搬得動嗎？」我白了一眼鬍子說。
「倒不是想拿它換錢，我主要是覺得古時候的人很多事兒好像都特講究。東西做得都指望著能用個千年萬年的，現在人好像就很少這麼想了，東西都是用兩年就換，估計這陰沉木要是擱在現在也不會太值錢。」
鬍子剛說完，原田未來就告訴我們準備引爆了，於是我們大家趕緊躲到離城門十來米遠的地方。
隨著岩田按下了按鈕，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城牆似乎都在跟著在顫抖。我們緊緊的靠在城牆腳下，但爆炸產生的氣浪和狂風混雜在一起，差點兒把我掀翻。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卻把我們都嚇了一跳，就在這一陣劇烈的空氣波動之後，傳來一聲凄厲悠長的鳴響，這聲音隨著狂風似乎在整個地下世界裡面回蕩著。這聲鳴響刺激著我從耳膜到大腦的每一個的細胞，讓我莫名的出了一身冷汗。
緊接著又是一陣閃電來襲之前的靜電酥麻感，然後一道巨大的閃電貫穿了濃厚的黑煙，激發了天崩地裂一般的轟鳴聲。閃電的光亮之中似乎有一道青氣衝天而去，只留下凄厲的咆哮聲在空中不斷迴響著。
「這是什麼聲音？這麼嚇人，好像是啥動物的叫聲似的。」小順兒驚恐的問到。
「我估計可能城門一炸開裡外的空氣產生了劇烈的對流造成的。不過這聲音確實挺讓人毛骨悚然的。」我一邊向城門走去一邊說。這時原田未來突然拉住了我，我回過頭去，她看著我若有所思的問到：「你說這會是龍的鳴叫嗎？」
「什麼意思？」我不解的問到。
「我就是突然想起之前台階上面那個石碑上的碑文。其中有一句就是『歲月崢嶸待龍鳴』，這話聽起來倒是有種預言的味道，也許這一聲鳴叫在預示著什麼呢？」原田未來解釋到。
「你是說這博額德音姆，千百年來就在這地下等著我們的到來嗎？」我問到，「這是不是有點兒誇張了？」
「也許吧，但這道凄厲的聲音總讓我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
「趕緊過來！門上的洞正好夠我們進去的，岩田這傢伙還真有兩下子，分量剛剛好。」鬍子在前面興奮的叫著。
「先別想那麼多了，我們先進城再說吧。」我對原田未來說到。
原田未來點了點頭，我們便跟著鬍子他們順著城門口被炸開的洞口鑽了進去。一進了城門後面的甬道，就感覺到風驟然小了許多，岩田看我們都進來了，便搬了一些附近找到的木板之類的東西把炸開的洞口蓋住了。我感覺整個世界突然一下安靜了下來，之前在外面一直被大風和閃電搞得暈漲的腦袋終於感覺舒服了些。
「那城外的黑煙到底是什麼？鋪天蓋地的，不會有什麼問題吧？」鬍子進來之後一邊拍打著自己身上的灰塵一邊問到。
「我如果猜的沒錯的話，這些黑煙應該是火山灰。」我說到。
聽到這話，大家都驚訝的停下手裡的動作看著我。
「你是說我們這附近有座要爆發的火山？那我們還進城幹什麼，這不是困在這裡等死嗎！」鬍子叫到。
「你別著急，我覺得這火山徹底爆發的可能性不大。張廣才嶺這邊雖然一萬年前有過一次火山爆發，但現代基本上沒什麼太劇烈的地址活動，應該不會有再次大爆發的可能性。這些火山灰只是地底在向外釋放一些壓力。」
「可是火山在我們頭頂上啊，怎麼會在火山裡面還有火山呢？」小順兒問到。
「這不是不可能。」原田未來回答到，「日本的富士山就是這樣的結構，其實現在的富士山並不是最一開始的火山口。據探測，現在的富士山的山體之下還有一座古老的火山叫做小御岳。富士山最早就只有小御岳，之後經過幾萬年的不斷噴發才形成古富士的山體，再後來古富士從西側一個火山口又發生了大量熔岩的噴發才形成了今天的新富士山體。古富士之後慢慢的風化崩塌，但是跟整個新富士山體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富士山。而富士山之下還保留著幾萬年前最古老的小御岳火山。」
「我只是猜測而已，原來這世界上還真有這樣的事情被證明過啊。」我說到。
「是的，這個世界上我們還不能了解的事情太多了，有時候憑直覺的猜測很有可能是對的。」原田未來說。
「可我還是不明白這打雷閃電是怎麼回事兒？」小順兒繼續問到。
「這個就比較簡單了，火山灰一般會飛到空中，但有時候遇到冷空氣，或者像我們這種情況，火山灰飛不出去都積壓在一起。就會造成火山灰之間的劇烈摩擦，從而產生大量電荷，然後就是閃電打雷唄。這種火山雷暴還是很常見的……我是說在火山爆發的時候很常見。」我跟小順兒解釋到。
小順兒聽完，還是直愣愣的看著我，我也不知道他聽明白了沒有。這時候忽然有兩個火把亮了起來，我一看原來是鬍子和岩田，他們倆已經撿了附近的木頭做了兩個火把。
「走吧，我們進城看看！」鬍子拿著火把站起來說到。
於是鬍子和岩田一個在前一個在後，我們一行人便向城門洞裡面的城市走去。就在城門內側門洞的牆角樹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寫著「下京龍鳴府官道」。
「看來這個城市跟渤海國確實有著很大的關係。」原田未來看了這個牌子之後說到。
「下京龍鳴府這名字有什麼意義嗎？」我問原田未來。
「這要從渤海國的行政區設置說起。」原田未來解釋到，「渤海國本身分為五個主要的城市，被稱為五京，這五京分別是上京龍泉府、中京顯德府、東京龍原府、南京南海府和西京鴨綠府。我們是從寧安縣西邊的山裡進入這地下空洞的，寧安縣就是原來的上京龍泉府，而上京龍泉府便是渤海國的都城。從博額德音姆下地碑落款的年號和這個城的名字看來，這下京龍鳴府很可能是博額德音姆帶領渤海國人進入地下所造。但是渤海國人為何會跟隨薩滿博額德音姆來到地下就不知道了。」
「那後來這城裡的人都去哪兒了？博額德音姆呢，她不是傳說中的薩滿嗎？她不是要進入地獄消滅邪魔嗎？」我一連串的問題問了出來，但是原田未來只能搖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根據目前我們了解的情況也只能猜測到這種程度。但是越是深入這地下疑問就越來越多。這雄偉的城市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建成，難道他們在耗費這麼大精力建成了下京城之後就這麼消失了？或者也許這裡根本就不是他們的終點，他們隨著博額德音姆真的進入了更深的地獄嗎？
看著眼前向黑暗中延伸著的官道，看著兩邊保持完好的建築，看著整個完整的城市卻沒有一絲生氣，我心中不停的冒出各種疑問。鬍子看到我一直皺著眉頭想事情就過來跟我說：「老李，別想那麼多了，別忘了我們的目的是找出路。再多的事兒我們估計也弄不明白。」
我看著鬍子緩緩的點了點頭，「說的沒錯。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活著出去，這裡的秘密實在是太多了，我們也不可能都解得開。」跟鬍子說完話我又看了看原田未來，她似乎對在這裡會遇到什麼樣的事情很有心理準備，似乎對這裡的秘密也了解很多我們不知道的情況。她究竟是帶著怎樣的目的來到這裡的，這也是一直縈繞在我心中的一個大疑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