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古城迷陣
我們穿過了城門的甬道，來到下京城的中心大街上，放眼望去能很明顯的感覺到這座城修建時的精細。如果這是一座陽光普照的老城，那青磚灰瓦以及各種紋飾一定會顯得異常古樸安詳。但這座城市卻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下洞穴里，伴隨著火山和各種奇怪生物，就讓人覺得無比的詭異。
大街很寬都是青石磚的路面鋪的非常整齊，每隔一段距離，在大街的正中間還會有一塊二三十厘米寬的方磚，上面刻著華麗層疊的寶相花紋。道路兩旁大多是高聳的圍牆和圍牆上一些氣派的大門，靠近這些圍牆的路面上，有一條由刻著忍冬花紋的長方形青磚連接而成的裝飾帶，這裝飾帶沿著圍牆向遠處延伸著。要製造這麼大量的精雕細刻的磚也應該是一項大工程。照這個華麗程度，這座城真的不知道修了多少年才達到如今的樣貌。
就在我出神的看著這些道路上的磚瓦的時候，原田達也從他的背包里掏出了一個圓盤形狀的東西。這東西看上去好像羅盤一樣，但是上面一圈一圈密密麻麻的畫著很多符號和文字，看起來很像中國風水師使用的風水盤。原田達也拿出了圓盤便將圓盤平放在掌心，然後四處走動，時不時的看看圓盤又抬頭看看前方。
小順兒好奇的走過去想看看原田達也手裡的東西，平素總跟小順兒找茬的原田達也此時卻並不理睬小順兒，只是自顧自的研究著位置和手裡的圓盤。
「這小子幹嗎呢？不停的瞎轉悠。」鬍子湊過來小聲說。不過這古城裡面實在也是太安靜了，顯然原田未來聽到了鬍子的話，便回身看了鬍子一眼。然後對鬍子說：「達也在看方位。我們要先確定我們所在的方位，才能知道怎麼走。」
鬍子聽到原田未來的解釋略有些尷尬，就哦了一下不再說什麼了。
一會兒，原田達也收起了手裡的圓盤，順便還白了一眼兒站在旁邊看熱鬧的小順兒，然後就跟原田未來嘰里呱啦的說了半天。原田未來不住的點頭，之後她便走向我們，對我跟鬍子說：「如果按之前的猜想沒錯的話，我們所在的下京城應該是渤海國人修建的，那這個城市的基本形制也應該是參考了唐代的長安城。渤海國的主要城市和日本的京都等城市都是參考唐代長安城的形制修建的。一般來說這些城市都是長方形的，東南西三個方向各有城門，而城市的北邊則是主要的宮殿。看這個城市規模不小，主要街道應該是井字形的。我們所處的位置應該是在下京城的最南端，我們就沿著主幹道一直往北好了，先去宮殿的位置，那裡一定有更多的線索。」
「好是好，不過我能問一下你弟弟是怎麼確定這些的嗎？」我問到。
「達也他……」原田未來說到一半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想了一下之後她便繼續說到：「達也他從小師從九菊宗次郎，九菊家是日本皇室御用的風水師。」
「日本人也信風水啊？」鬍子吃驚的問到。
「是的，風水可以說是一門人與自然如何相處的學問，在日本一直有著廣泛的根基。從隋唐時候風水便傳入了日本。後來風水學因為陰陽師的興起而流行，日本的陰陽師使用的是鬼神之道，再輔以風水定陰陽測吉凶，便能在降妖捉鬼的時候如虎添翼。但後來陰陽師逐漸衰落，風水學也漸漸的回歸了本質。再後來風水學便從陰陽術中脫離開，現在日本皇室和一些上層社會的人會比較多的依賴於風水來選擇家宅的方位和布置，而風水在日本逐漸的變成了相宅術。」
看著我跟鬍子一臉驚奇的樣子，原田未來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後接著說到：「但是達也的師傅，也就是九菊一族現在的掌門人卻不一樣。九菊一族其實是從日本天皇的私人忍者部族裡面分化出來的，專以風水之術來完成天皇的特殊任務。因此風水對他們來說更像是武器。」
這些東西給我跟鬍子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我們居然遇到了一個日本的風水師。
「真的假的啊？」鬍子覺得不可思議的問到。「一個風水術能完成什麼任務啊。」
聽了鬍子的話，原田達也便跟他姐姐說了些什麼。然後原田未來對我們說到：「達也說他雖然不是正式的九菊一族的成員，但多少也知道一些故事。比如張學良大帥府的改造就是其中一件。當年張學良的大帥府修建的時候可是費盡心機，請了風水大師來布的風水局，想要穩坐東北龍頭。但是還沒完全造好，張學良就撤離東北了。後來日本人佔領了東北之後，九菊一族就在天皇的旨意下對大帥府的風水局進行了改造，壓制了張家的運勢和東北的龍脈。這才佔領東北這麼多年。」
「你說這小鬼子，也太陰險了！」鬍子一臉嫌棄的說。
「是啊，不過這點兒雕蟲小技也擋不住中國人民保家衛國的決心不是。」我說，「只要達也別把我們帶溝里去就行。對了之前達也對付那灰毛李謹行的那招也是跟著九菊一族學的嗎？」我趁機問到。
原田未來聽了這個問題並沒有回答而是回頭看了看原田達也，然後說：「這件事兒達也並不希望告訴別人。」
「好吧。」我聳了聳肩，表示沒關係。但我心裡卻對原田達也多了一絲擔憂。
於是我們便沿著中心大街開始往北走，一路上道路寬闊，路邊都是圍牆高聳，院門氣派，倒是一副大唐盛世光景。走了沒多久我們便看到了一座牌坊，這牌坊有三個門洞，中間大兩邊小，中間的部分也比兩邊都高出一截。整個牌坊都是石刻的，而且雕刻的十分精細華麗，石屋檐石房瓦、鏤空的頂梁樣樣俱全。
不過一般牌坊上面正中間都應該會刻上牌坊的名字，但是這座牌坊中間卻空空的什麼都沒有。另外牌坊中間大門洞的左右立柱下面各有一個石雕，卻不是一般常見的石獅子，而是兩隻石鷹。這石鹰鵰刻的惟妙惟肖，一副躊躇滿志意欲振翅高飛的模樣。
經過牌坊之後我們繼續向前走去，接下來便是一個十字路口，路口的中間站立著四個木頭人俑，這些人俑分別面向路口的四個方向。人俑的臉上只有兩個黑乎乎的洞口感覺像是眼睛，其他的五官都沒有，但四肢齊全。四個人俑就這麼圍成一圈站著，好像監視著所有方向的情況似的。
我看了看人俑，又向著四個方向分別看去，有一種詭異的感覺慢慢在我心中升起。這十字路口的四個方向似乎看起來都差不多，而且往任何方向都被深深的黑暗所籠罩，就像是在一個迷宮之中。不過隨即我便拋開了這些想法，在照明條件這麼差的地方，又在一個城市裡面，四下都是房子、街道、院落，看起來都一樣也沒什麼奇怪的。
我們又繼續前進了沒多久，又一座牌坊出現在我們面前。這座牌坊的樣子跟之前的牌坊完全一模一樣，只是牌坊下面的石鷹略有不同，一個展翅欲飛，一個挺胸而立。這次經過牌坊的時候我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這石鷹的雕像，覺得其中應該有些問題，卻又不知道問題在哪裡。
之後我們再一次經過一個十字路口，再次看到了一樣的四個人俑，那種如墜迷宮般的感覺再一次爬上我的心頭，而且這一次更為強烈。走不多久第三座牌坊出現了，還是一模一樣的建築，唯獨下面兩隻石鷹，這次全是挺胸而立的樣子。我從見到這牌坊開始心裡就越發的有點兒發毛，感覺那挺立的雄鷹似乎兩對眼睛是在直勾勾的看著我。
「這他娘的怎麼回事兒，怎麼走了半天都一個鬼樣子。我都看見這院門好幾次了。」鬍子在隊伍前頭叫喚著。
被他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他說的院門，這扇院門樣子很別緻。一看就是深宅大院，大門下面還有台基，台基的一圈都是蓮瓣形狀的雕刻，台基的正面則是很短的一段台階，寬有三四米，中間還有一截祥雲石刻。台基之上的大門也是雄偉氣派。
我一路上都在注意這些牌坊，反倒忽略了道路兩邊的建築。鬍子繼續說：「這大門一模一樣的我都看見三回了。」聽到這話我心裡就是咯噔一下，這牌坊我也是看到三回了，這應該不是簡單的巧合吧。但是大家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向前走著，不過每個人的心裡應該都有覺得不太對勁。
又經過了一個十字路口，還是一樣的感覺。我心裡有點兒發毛，於是趕緊加快了腳步往前趕，大家也都不由自主的跟了上來。果然沒跑出多遠便又見到了牌坊和那個院子的大門，大門還是一樣的，但當我看清牌坊下面的兩隻石鷹的時候我卻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兩隻石鷹居然跟我第一次看到牌坊時一樣都是展翅欲飛的形態。此時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我們仍然在前進還是莫名其妙的繞回了原點，突然一種讓人窒息的感覺聚攏在我的心頭，這個城裡絕對是有問題，我們可能陷在這裡了。
「快讓達也看看現在的方位！」我對原田未來說。還不等原田未來跟達也說，達也已經掏出了風水盤焦急的四處看著，一邊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語著。原田未來在旁邊聽了一會兒，馬上臉色變得有些不安，並且一直在問原田達也。
「情況有點兒不對勁。」過了一會兒原田未來對我們大家說，「現在指南針的方向跟我們來時指的方向已經不一樣了，而且好像有磁力在干擾，指南針的指向很不穩定。」
「那我們現在究竟是在前進還是在原地打轉？」我不安的問到。
「……我也不知道。」原田未來沉默了一下，緩慢的說了出來。
「我們往回走吧！看看我們能不能回到城門那裡，如果能回去的話至少心裡有個底兒。」鬍子嚷嚷著。
我覺得這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於是看了看原田未來，原田未來的眼神里充滿了不確定，但也還是點了點頭。我們便開始往回走，穿過了十字路口之後又來到了上一個牌坊的位置。當我看到下面的兩隻鷹的時候倒是鬆了口氣，那還是第三個牌坊下面的兩隻昂首挺立的雄鷹。
「這應該是我們之前經過的牌坊，這兩隻鷹是這樣挺立著的，這個我記得。」我剛說出口，卻又覺得哪裡不對勁。現在我們在往回走，我們的面相應該跟之前是相反的。也就是說我們現在看到的應該是之前看到的牌坊的背面才對。於是我趕緊跑到牌坊的前面，可是剛一過去我就傻了，牌坊的前面赫然是兩隻展翅欲飛的雄鷹。
這一下子我徹底懵了，已經完全分不清這是第幾個牌坊了。指南針也不好使，所有的標誌物都混亂了，這究竟是一座什麼樣的城市啊。我們幾個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來。
「要不我們換個方向走走看？」小順兒焦急的說。原田達也也在用日語說著什麼，原田未來便對我們說：「達也也覺得到十字路口換個方向試試吧。」
我看了看其他的人，鬍子拿著火把在反覆的研究那幾隻石鷹，原田未來說完了達也的意見便陷入的沉思，而岩田似乎比較在情況之外。
「走吧！」我拉著鬍子帶著大家往路口走去。到了十字路口，我也沒多想就直接轉向右側，轉過去之後我回頭看了一樣路口中間的人俑，那黑洞一般的眼睛就好像看著我在笑。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一個勁的往前走，大家也紛紛跟了上來，一路上都沒人說話，大家心裡都異常的緊張。
但是當我們再一次看到那種一模一樣的牌坊之後就徹底崩潰了。這牌坊下面兩隻石鷹是不一樣的造型，可是我已經對這石鷹是什麼樣子完全不關心了。現在只是一股強烈的挫敗感湧上心頭，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深深的喘著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一些，可是腦子裡卻始終是一團亂麻。
「老李，這下怎麼辦？」鬍子打著火把四處亂轉，一邊轉悠一邊問我。
「我們得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也許有什麼東西被我們忽略了。」原田未來一字一頓的說到。
可就在這時一股霧氣從黑暗的街道盡頭涌了出來，並且沿著街道迅速的蔓延開來。不多時就把我們徹底包圍了。
「我們先進邊上這個大院子去吧，休息一下，好好想想對策。」我站起來指著之前鬍子很在意的那個院子的大門說到。
我們推開了院子的大門，裡面是一塊影壁，我們繞過影壁之後是一個院子。在這霧氣昭昭的環境之下，只能勉強看清院子里的石頭路，我們沿著石頭路直接走向右邊最近的一個廂房。鬍子推開房門，看了看裡面似乎沒什麼異樣，便招呼大家進屋，然後關上了房門。
這廂房有兩個房間，我們大家在進門的第一個房間里，再往裡還有一道門，說是一道門其實就是個石頭牆上的門洞，沒有任何遮攔的東西。我們大家進屋之後，鬍子便拿著火把進去裡面那間屋子查看情況。接著沒過多久，鬍子就在裡面大喊了一聲：「你們快進來看！」
我和原田未來趕緊衝進了裡屋，其他人也跟在後面進來了。屋子裡鬍子站在靠近最裡面角落的位置，那裡有一張石頭的床，鬍子把手裡的火把略微的靠近石床好讓我們看清那上面的東西。我才發現，那竟是一具人的骷髏，而且更奇怪的是，這骷髏身上穿著的竟是一件帶毛領的皮夾克，皮靴和綠色的褲子。看起來應該是一個飛行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