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夜 紅衣夜行(二十二)
那紅衣紙人發出桀桀怪笑,柳天軒一把甩開它的手,向前連跑了幾步,抬頭卻發現那指示方向的紅點很是奇怪的沒有了。
肖戰手握蠟燭站在房門前,一動也不敢動,夜風襲來,燭光搖曳,肖戰趕緊伸出手去,護住燭火不被夜風吹熄。就在這個時候,肖戰聽到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似有人在小心翼翼的向他靠近。此處四野荒涼,少有人煙,再加之關於附近城南公路的恐怖傳說流傳甚廣,在這種背景之下,只怕罕有人會在午夜時分來此處閑逛。想到這裡,肖戰起了一身冷汗。
腳步聲越來越近,肖戰裝作毫不在意,微微傾斜身子,用眼睛的餘光,極力向後瞟去,依稀可以看到,一個黑影手握著一根棍子,在慢慢向他靠近。肖戰雙腿繃緊,在那黑影舉起棍子向他打來的時候,向旁邊跳去,堪堪躲過了那棍子的偷襲。肖戰不等那黑影反應過來,卯足力氣,一腳向他踢去,那黑影被重重的踢到之地,順勢一滾,滾到了旁邊的荒草從中。
肖戰在完成了這幾個動作后,手中的燭火也已經搖曳如豆,肖戰想起柳天軒的囑託,知道這燭火絕對不能熄滅,只能再次伸手護住燭火,卻無法及時乘勝追擊。
肖戰這一腳踢得極重,那黑影痛的在草叢中連吸了幾口冷氣,才慢慢站起身來,肖戰大聲的責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偷襲我?」
那黑影卻不答話,摸起跌落在草叢裡的棍子,又不依不饒的向肖戰打來。肖戰剛才那一腳能夠踢出去,既是運氣,也是踢了個出其不意,現在見那黑影來勢洶洶,而自己又要騰出手來,護住手中的燭火又不熄滅,自然不敢硬接,向旁邊連閃數步,躲過了黑影的幾次襲擊,而手中的燭火也眼看就要熄滅了,肖戰無奈,只能站定身子,以後背硬接了那黑影一棍。肖戰只覺得自己整個後背都快被打散了,看那黑影出手不輕,實是想要自己的性命,情急之下,使出全身力氣,趁那黑影再次舉起棍子的時候,一個高踢,正中那黑影的下巴,那黑影發出「嗷」的慘叫聲,手中的棍子脫手,人整個躺倒在地上,半天沒能爬起來,而肖戰手中的蠟燭被那脫手的棍子砸了個正著,熄滅了,發出一縷黑煙,隨風飄散……
沒了紅點的指引,柳天軒徹底迷失在黑暗之中。他索性停住了腳步,慢慢平靜下來,微閉雙眼,站立在原地,而耳朵在努力捕捉身邊每一個細微的響動。「沙沙」,是紙張在地上拖迤而動的聲音,聲音漸行漸近,柳天軒卻不為所動,當聲音在柳天軒身後消失的時候,柳天軒飛速的將那唯一一張他畫好的改良版的驅鬼符向身後貼去,一聲慘叫在身後響起,柳天軒知道那符紙應該正貼在那紅衣紙人身上,心中大喜,迴轉身來,卻正看到,那紅衣紙人嘴角上揚的詭異面容。紅衣紙人距離柳天軒不過七、八十厘米的距離,一張符紙在紅衣紙人胸前飄動,而紅衣紙人近乎嘲弄的微笑,似乎並沒把那符紙放在心上。紅衣紙人桀桀怪笑了兩聲,把符紙從身上揭落,陰凄凄的說道:「你真以為這張小小的符紙能夠降服我?我只不過是想把你們引到這裡來罷了。」那一刻,柳天軒只覺得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肖戰見手中的蠟燭熄滅,趕緊掏出火機,連打數次,卻連個火星也沒打著,那黑影趴在地上,見肖戰拿出火機,竟似打了雞血,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便向肖戰撲來,恰在這個時候,肖戰手中的火機打著了,迎著火光,肖戰認出,眼前這個想要他命的人正是老陳頭!肖戰一愣,被老陳頭瞅准了機會,一掌把火機擊落於草叢之中。
柳天軒站在黑暗之中,徹底失去了信心,那一刻,心死如灰,大有放棄反抗,就此認命之意。紅衣紙人慢慢抬起手,搭在了柳天軒的肩膀之上,只聽那紅衣紙人陰凄凄的說道:「離開這間屋子,我沒有把握能斗得過你們,所以,才把你們引了過來,你真的以為我會怕那些符紙?只不過,遠離這間屋子,那些符紙會對我造成一些傷害罷了,但在這裡,什麼也傷害不了我。」
死到臨頭,柳天軒反而平靜了下來,說道:「我行走陰陽界這些年,沒想到今日竟折在這裡了,我只想死個明白,你,到底是什麼?」
柳天軒這一句問話,卻似勾起了紅衣紙人的傷心之處,只見它搖著頭,以一種悲戚戚的聲調說道:「我是人嗎?我曾經以為,我擁有了那團陽氣,我就成了人,可別人還是把我當做邪祟,在石棺里的這些年,我想通了好多事,是啊,那團陽氣給了我人的喜怒哀樂,有了人的思想,可你看看我這張臉,是畫上去的,永遠只有一個表情。所以,我不是人。我是邪祟嗎?我沒有害過誰,為什麼要把我關入石棺?好吧,既然把我當做邪祟,我就是邪祟,感謝那石棺給了我陰邪之氣,我也萬萬沒想到,這陰邪之氣竟和我身體內的那團陽氣合二為一,使我有了害人的本事,使我成了真正的邪祟,但我是真正的邪祟嗎?天不收,地不要,我連邪祟也算不上,我只是一個怪物,靠吸食陰陽之氣存活的怪物。」
紅衣紙人自憐自艾,被柳天軒瞅准機會,猛然甩開了紅衣紙人搭在他肩上的雙手,就勢一滾,沒入茫茫黑暗之中。
蠟燭也滅了,火機也掉了,肖戰再無顧慮,幾拳將老陳頭放倒在地,單膝壓在老陳頭身上,怒道:「怎麼是你?你怎麼這樣對我們?我們和你無怨無仇,甚至收服這邪祟也是為救你兒子的性命,你為什麼要置我們於死地?」
老陳頭慘然一笑,說道:「你們收服不了它,我這樣做正是為了救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