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豺狼虎豹

  白浪掩護著曉曼到了劇組的人聚集的地方。

  這場戲拍的是，得知家裡破產的康康，獨自一個人來到山中，康康女友和黎小夏都擔心他的安危，追他而來，而李華信追黎小夏而來，四個人在山中相遇，糾結而複雜的感情關係。

  戲拍的很順利，到午飯的時候，曉曼拿著劇本去找白浪，假裝找他對台詞。

  「于慧說的照片是什麼？」見白浪不想回答，曉曼繼續問下去，「是關於我的話題，我不應該知道嗎？你威脅她什麼了？」

  「你沒必要知道。」

  「那我去問她好了。」曉曼說著就往于慧的方向走去。

  「于慧姐。」她大聲喊。

  白浪一把抓住她，「晚上，晚上告訴你。」

  于慧那邊聽到了有人叫她，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白浪撒開了抓著曉曼的手，曉曼朝于慧走過去。

  晚上回到酒店的時候，白浪和曉曼約在度假村湖邊的一條小路見面，白浪把事情的前前後後都一五一十告訴了她，包括他們在泳池被偷拍以及他和于慧在露台被偷拍的事情。

  「你真的那樣說了？要親手摧毀她。」曉曼問白浪。

  「我只是嚇唬她，我不想傷害你們任何一個人。」

  「你曾經很愛她？」

  「我們在太幼稚的年齡相愛，愛得肆無忌憚，愛得如豺狼虎豹，不懂控制，不顧及其他，任性，恣意，我們在愛情里燃燒，愛情也燃燒了我們的一切，她錯過了女演員最好的時光，正是這樣，她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拒絕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你怕愛情也燃燒了我的一切？所以你才說，不要愛上我，也不要愛上其他人？」

  「我沒有那個力量守護你，我能做的只有這些。」

  「哼」，曉曼冷笑一聲，「那我應該感謝你嗎？謝謝你沒讓我陷入你和前女友尷尬的緋聞當中，謝謝你沒有肆無忌憚，沒有豺狼虎豹，謝謝你為了我的事業著想，無情的拒絕我。」曉曼的表情顯然不是在表達感激之情，「你不顧生死的愛過了一次，所以不想再那樣的愛任何人了，所以就逃走了，不就是這樣嗎？說的那麼冠冕堂皇。」

  「你沒經歷過這些，不要輕易的下結論。」

  「是，我沒經歷過，你經歷過，你多了不起啊，情聖。」曉曼酸溜溜的說道。

  「你不要無理取鬧。」

  「不是你說的嗎？不管什麼時候，想罵人的話，隨時可以給你打電話。哦，當面說不行，必須得打電話？」曉曼掏出手機，邊按電話邊向前方走去。

  白浪的電話響起來，是曉曼打來的，他笑著放下電話。

  「你別鬧了，行不行？」

  「我也是為了你好，讓別人看見你和我在一起，傳出緋聞，影響你的形象。」

  白浪不敢反駁，乖乖的跟在曉曼後面。

  「章杉導演那邊讓你試一試戲，發兩段給她，你跟她聯繫了嗎？」白浪說。

  「不要轉移話題。」

  白浪的計謀被識破，只好閉嘴，他的手機依舊在響。

  「現在連我的電話也不接了。」

  白浪瞬間接起了電話，「喂」，電話里突然傳出他溫柔的聲音，曉曼停下腳步，他的溫柔，她無力招架，曉曼按掉了電話。

  「你怎麼掛了？」白浪在她身後問。

  「你的聲音，太難聽了。」她故意說著反話。

  「是嗎？我還給動畫片配過音呢？」

  「那動畫片的票房一定不怎麼樣！」

  「別往前走了，前面太黑了。」白浪勸她。

  「我就喜歡黑，說不定能遇上個豺狼虎豹。」

  白浪加快步伐，趕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拽著她往回走。

  「明天還要拍戲。」

  曉曼用另外一隻手打掉他的手，「犯規，犯規。」

  白浪疼的收回了手。

  他們又回到了友情和愛情之間的曖昧狀態，之前說好的要保持的距離，也在一次一次的相處中漸漸拉近。本來曖昧，也是愛情中最有魅力的一個階段，就像過山車那逐漸爬坡的刺激，但她今天第一次聽白浪說起他和于慧的往事，「肆無忌憚，如豺狼虎豹，在愛情里燃燒自己」，她還是被這些話刺激了，她嫉妒了，深深的、無法剋制的嫉妒了，她最想和白浪說的，「我也想讓你如豺狼虎豹一樣愛我一次」，

  但這話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就這樣似有似無、若即若離的曖昧著，也許就是他們之間的僅有的緣分了。

  他們快到酒店的時候，莉莉姐再次打來了電話，白天她就打過，因為拍戲，曉曼沒有接，曉曼知道她又要催《宮女如意》的合約，刀刀已經跟她說過了。

  「莉莉姐，這個非得做嗎？」

  電話那邊的莉莉頓了頓，她沒想到曉曼會提出這樣的問題，這個是必須做的項目，因為李萍以一家新公司的名義，以非常優惠的條件投資了這個劇，如果戲做不出，新公司會有一大筆損失，但這層顧慮不能告訴李曉曼，因為李曉曼不知道這家新公司的存在，這是李萍的公司。

  「這個劇完全是給你量身定做的，你不演，它就沒有存在的意義。」

  「這麼爛的劇本，是給我量身定做的？我就這麼差嗎？」

  「劇本不滿意，改就可以了。」

  「我也不想再演這種重複的角色了。你知道章杉導演吧？她的電影，我想試一下。」

  「可以啊，我試著聯繫一下」，因為不能直接告訴曉曼，章杉不會用你的，莉莉先接下話茬，然後再往不行的方向去引導，「但是，她好像沒用過電視劇演員。」

  「你覺得，我可以嗎？」

  「你在進步，沒什麼不可以的。」

  「聽說她在選角。」

  「你聽誰說的？」莉莉敏感的問。

  「微博上。」

  「我這周抽空打聽一下。」

  「這周嗎？」

  「這周。」

  「恩，我等你的消息。」曉曼掛斷了電話。

  曉曼並沒有把自己見過章杉的事情告訴莉莉姐，因為如果莉莉聯繫了章杉，她就會知道自己曾經見過章杉，她只是想知道，莉莉姐是真的聯繫，還是敷衍她一下。

  白浪看過劇本后，給她挑了兩段戲，他們管酒店的服務員借了一套她平時穿的衣服，白浪負責拍，展飛還給她做了簡單的剪輯，然後就發給了章杉導演。

  「你覺得導演會說什麼？」曉曼有點擔心自己的表現。

  「導演會說，這誰挑的戲，挑的太准了，剪輯也不錯。」白浪故意逗曉曼。

  曉曼給了白浪一拳，白浪假裝疼的叫了一聲，兩個人打情罵俏的樣子讓展飛渾身起雞皮疙瘩，他茫然的對著空氣左顧右看。

  「你看什麼呢？」白浪看到他怪異的樣子。

  「如糖果般浪漫的泡泡，桃紅色的心，你們看不到嗎？」展飛故意嘲諷他們倆。

  一周已經過去，《宮女如意》她依然沒有同意接，曉曼在等莉莉姐的電話，章杉看了曉曼發過去的兩個片段后，想約曉曼再見一次，這次白浪沒有同去，曉曼便帶著刀刀去赴約。

  「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甚至打破了我對這個角色的原有設定，兩段戲選的非常好，曉曼給我了新的靈感呢。」章杉導演的讚揚，讓曉曼猝不及防。

  整個晚上，章杉完全沒有提莉莉姐打過電話的事情，到臨近結束的時候，她讓自己的製片人和刀刀交換了聯繫方式。

  「合約的事，也是跟你談嗎？」聽到導演這樣問，她知道莉莉姐根本沒有聯繫過章杉。

  雖然回去已經很晚了，曉曼還是約白浪在天台上見了面。

  「不是你演的多好，是你非常適合這個角色。」白浪直白的告訴曉曼。

  「為什麼這麼說？」曉曼實在想不明白。

  「因為害怕被拋棄，所以委屈自己，也要努力去討好別人，這是你和角色相似地方。」

  「切」曉曼不滿的撇了撇嘴。

  「當演員不是順著別人，也不是討好觀眾，當演員是塑造角色，通過角色和觀眾交流。這是一個讓人同情的角色，如果觀眾看完后同情你，你就成功了一半。但真正可以提升的，是她的第二層底色。」

  「第二層底色？是什麼？」

  「讓人尊敬，她把孩子生下來了，為了養活孩子，她做了一年的吧台小姐，這讓人同情，也讓人尊敬，她是怎麼成為母親的？是她拋棄了自己的尊嚴，才成為母親的，這才是電影的王冠上最閃亮的那顆寶石。」

  白浪的話讓李曉曼突然頓悟，她一直困惑的、甚至在導演那也沒有得到的答案，被白浪清楚明了的說出來了。

  「我可以說一句肉麻的話嗎？」她一臉崇拜的看著白浪。

  「不可以。」

  「我真的很崇拜你。你講的比導演講的，還要好，還要有幫助。」

  白浪笑了笑，以為她拿自己開玩笑。

  「我說的是真的，你為什麼不做導演呢？」曉曼突然拉著白浪的胳膊說。

  「我雖然沒演過什麼特別厲害的戲，但也跟二十多個導演合作過，我從來沒見過任何一個，有你這樣的激情，說到戲，你的眼睛是冒著光的，對人物的理解，燈光、道具、服裝，考慮所有的一切，你比他們任何一都更像一個導演，沒人告訴過你嗎？你的眼睛裡面，寫著『導演』兩個字。你要是怕請不到演員，可以找我。」

  白浪看著曉曼一副認真的樣子，覺得又可愛、又好笑。

  「我說真的」曉曼看著他說。

  「就算我當導演，你應該也不適合我的戲。」

  「怎麼？要脫嗎？我也可以考慮一下的。」曉曼調皮的說。

  「男人戲。」

  「是什麼故事？」曉曼好奇的看著白浪。

  「沒有啦！」白浪不好意思的躲避著。

  「肯定有。」曉曼追著白浪而去，「給我說一下嘛。」

  因為父母都是演員，白浪小小年紀就開始演戲，這麼多年來，他被「演員」這樣一個身份束縛住了，其實想想，上大學的時候，他最喜歡的也是導演課，編劇、攝影、服化道、後期他也都非常感興趣。雖然也有朋友在不同場合跟他講過這個話，但都被他當做客套話忘在腦後，他從未覺得導演是他可以勝任的工作，但今天李曉曼的真摯、熱情確實觸動了他，他知道她的話是真心的，這個姑娘再一次誤打誤撞打開了他的一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