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告白
這次和章杉導演的見面，李曉曼沒有隱瞞萌萌，所以當天晚上，李萍和莉莉就知道了這件事。這次李萍沒有大發脾氣，她的脾氣是發給別人看的，她知道這次遇到了真正的危機，就像三年前李曉曼想要結束公司簽在CAA一樣，遇到危機的時候，她是格外冷靜的，她知道李曉曼旁邊一定有影響她的人，就像當年那個表演老師一樣，她要知道曉曼是如何和章杉搭上線的？導演？編劇？還是製片人？她必須找到這個人，把他踢出局，這件事才可以完美解決。至於沒有看住李曉曼，讓她結交了不該結交的人，到底是哪個環節犯了這麼致命的錯誤，她現在先不去追究。
更被這個消息打擊的是莉莉，曉曼一個星期前讓她和章杉聯繫，她壓根連想都沒想過要聯繫章杉，她以為曉曼也是隨口說說，之後找個機會搪塞過去就行了，她完全沒想到曉曼竟是認真的，而且自己是通過萌萌那得到的這個消息，她知道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她失去了曉曼的信任，這個對她來是致命的，李萍之所以給她職位、給她股份，都是因為她是曉曼最信任的人，當她失去了曉曼的信任，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會在一夜間灰飛煙滅。
白浪和于慧一起去參加沈總公司的發布會了，曉曼雖然抱著最新的電視劇劇本，卻一直看不下去，她忍不住刷著微博，看到白浪和于慧在舞台上爽朗的笑容、默契的互動，她就什麼也干不下去。
今天到場的嘉賓中，于慧最後一次出場，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因為沒有其他重量級的嘉賓，她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白浪也願意很好的配合她，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的體驗了，活動結束后，他走到白浪的休息室。
「今天謝謝你。」于慧說道。
「希望你遵守承諾。」
「還記得我們是怎樣分手的嗎？我給你發了一條簡訊說分手吧，你給我回了一條簡訊說可以。今天，我們正式分手。從現在開始，我們之間就只剩回憶了。」于慧把一個內存卡交給了白浪，「這個還給你。你放心吧，如果我再做什麼的話，會連回憶都沒有的，那我就太可憐了。謝謝你，曾經愛過我。」
看著于慧微笑著離開了，白浪心裡終於放下了她，兩個人之間雖然結束但始終彆扭的關係，終於畫上了句號。
「你幹嘛呢？」曉曼收到了白浪的微信，高興的從沙發上蹦了起來。
「看劇本。」她放下那個一晚上都沒看完十頁的劇本。
「二十分鐘後下樓，我在酒店側門那等你。」
曉曼迅速的化了妝、吹了吹頭髮，換上一條看似隨意的裙子。
白浪開著自己的商務車，接上曉曼，帶她去了附近的一個新開的公園，水邊有一艘木船，有個小小的烏篷，小船被一根纖繩系在岸邊，不知道誰搭了一條木板，踩著木板可以到小船上，白浪拉著曉曼上了船。
「剛才路過的時候，想著可以躺在這看星星。」白浪給曉曼解釋道。
一片孤舟，繁星滿天，白浪和曉曼並肩躺在小船上。
「活動還順利嗎？」曉曼問他。
「就是站在那讓人家拍拍照片。」
「看你笑得挺開心。」
「我見到于慧的男朋友了，是個很好的人。」
「現在的男朋友是很好的人，以前的男朋友也是很好的人，分手了還那麼義氣，隨叫隨到。」
「你是在吃醋嗎？」白浪覺得她可氣又可笑，說話間碰到了曉曼的手，曉曼敏感的把手向後收了收。
「見到我，緊張、呼吸急促、心砰砰跳，又希望時間慢點過，你現在還是這樣嗎？」
「不會，我現在心平氣和、呼吸順暢、心靜如水。」曉曼淡定的說。
「那我靠近一點也沒關係嘍？反正你心平氣和、呼吸順暢、心靜如水。」白浪往曉曼身邊靠了靠，緊挨著她，能聽到她的呼吸聲。
「即使我心靜如水，也不代表你可以隨便犯規。」
「犯規會怎麼樣呢？」
「問這個幹嘛？」曉曼看了白浪一眼，發現他正深情的看著自己。
「因為，我今天要做犯規的事情了。」白浪支起一隻胳膊，低頭去吻曉曼，曉曼一時間沒有拒絕，白浪準備做進一步的動作時，曉曼突然一把推開了他，她爬起來，試圖讓自己恢復理智。
「對不起。」白浪不知道曉曼為什麼推開自己，現在這種狀況似乎沒有比道歉更好的選擇。
「我最討厭聽到就是對比起，自己做了壞事，還想當好人，才會說對比起。」
「我喜歡你，我知道我表白的太晚了，我做錯了，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不能。」曉曼說的很堅決，「你也嘗一嘗被人拒絕的滋味。」
曉曼起身打算離開，一時間忘記木板的位置，往前走的時候一腳踩空，掉到水裡，白浪翻身下水，試圖拉住失去平衡的她，水並不深，曉曼想要擺脫白浪的手，白浪擔心她的安危緊緊的拉著，拉扯之間兩個人渾身都濕透了，曉曼掙脫不開，終於被白浪緊緊的抱住，白浪深深的吻向曉曼，這次她沒有再推開她。
「我還沒有原諒你。」曉曼喘息著說道。
「我知道。」白浪繼續吻向李曉曼。
白浪從車裡拿了自己的衣服給曉曼換上，終於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兩個人倒顯得有些尷尬。他們一前一後的回到酒店，透過玻璃窗，李曉曼看到身後的白浪也在看著自己，臉上的甜蜜微笑怎麼也藏不住，直到她走進酒店大堂，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李萍，正直勾勾的看著她，她臉上的笑容凝固了。白浪趕上她，問她怎麼了。
「你先上去，不要問為什麼，先上去。」她低聲跟白浪說。
白浪並不認識李萍，他乖乖的上樓去了。
曉曼看著李萍，李萍的眼神充滿責備、怨恨，這個眼神讓她忽的想起十幾年前那個夜晚:
李曉曼十歲那年，和李萍鬧彆扭要出去找父親，李萍沒有找她，她自己在附近的公園裡呆了一夜，第二天回到家，李萍罰她站在餐桌旁邊，反思自己到底哪裡錯了，一開始，她一直在哭，一句話也不肯說，到李萍吃完早飯。
「你哪裡錯了？」
「我再也不找爸爸了。」李曉曼抽噎著說。
「錯了，接著想。」
「我要去上學。」李曉曼哭鬧著。
「在你想清楚自己哪裡錯了之前，都不用去上學。」李萍收拾完，就自己去上班了。
李曉曼在家裡呆了一天，家裡什麼吃的都沒有，她就這樣餓了一天，到晚上李萍回來，她站在母親面前，不再哭、不再鬧。
「我聽你的話，不再犟嘴了。」
「說對了一半，接著想。」
李萍去做飯，接著自己吃飯，李曉曼看著她獨自吃完晚飯。
「我沒有爸爸。」李曉曼終於冷靜的說出這句媽媽跟她說過無數次的話。
「坐下，吃飯。」李萍很滿意，從此，母女兩人之間再也沒有提過父親。
而如今，李曉曼也是這樣站在桌前，李萍獨自喝著茶，雖然李曉曼在此之前已經做好了準備，但當這一切到來的時候，一切彷彿又回到她十歲那年的夜晚，也是從這一晚開始，她們母女之間裂開了一道痕，十幾年過去，這道痕越來越深，母女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曉曼對母親的服從，與其說是孝順，不如說是源自內心的恐懼，她被父親拋棄了，如果做的不好，她很可能也被母親拋棄，隨著歲月的流轉，這種恐懼已經把她完全吞沒，雖然她現在已經是年入幾千萬的頂流明星，她依然害怕被拋棄，害怕一個人面對，母親雖然蠻橫、專權，她依然選擇在她的控制之下。
李萍悠閑的喝了一口茶，就像十幾年前她悠閑的吃飯一樣。
「你今年二十七歲，一年兩部電視劇，你還能拍幾年？去算一算在你之前的女演員，你就知道了。你為什麼能紅？不是因為你漂亮，不是因為你會演戲，是因為選擇權在你手上，市面上最好的項目可著你挑，你挑完了才輪到別人，你現在去拍一部電影？你覺得你可能成功嗎？如果不成功，你再回來拍電視劇，一年半載之後，選擇權就不再你手上了，腦子永遠都不清楚。」
「你怎麼知道我不行？」
「你是我女兒。你擅長什麼，不擅長什麼，能幹什麼，不能幹什麼，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大家都說我可以，只有你說我不行。」
「大家是誰？那個白浪？還是章杉？人家在利用你，當然說你好，你的名字可以在市場上換多少票房？可以圈來多少投資？你有點腦子好不好？」
「她培養了三個影后。」
「她只拍了三部電影嗎？三個影后之外呢？全都默默無聞、石沉大海，你覺得你能成那第四個嗎？你演了六年的戲，連個提名都沒拿過，你能成那第四個影后嗎？你除了長得好看，沒有別的了，沒有了，老天爺賞給你這個外貌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不要再有其他的妄想了。你現在隨便一個廣告幾百萬，你以為你可以一直這樣嗎？趁著別人認識你，能拍多少拍多少，到你沒戲拍的那天，你還有公司，手裡還有藝人，你還可以在這個行業里混，你還有地位。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你的未來做準備，可是你在做什麼？影后？別做夢了。還有那個白浪，以前你逢場作戲我從來不管，但是這個人，我看連逢場作戲的必要都沒有，記住，不要相信男人，所有的控制權都要在自己手裡，當你沒有了利用價值，他絕不會站在你身邊。」
曉曼漸漸成長起來的渺小的自我，被李萍的一番話徹底打得煙消雲散，她又變成了那個十歲的小女孩，低著頭在母親面前，說我錯了，我以後都會聽媽媽的話，她被母親無懈可擊的邏輯、不容置疑的觀點征服了，她告訴自己，我錯了，我又一次錯了，我又一次犯糊塗了，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就連剛剛和白浪之間的柔情蜜意都被她忘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