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傳言
一間破廟裡,傳來一陣忍痛的悶哼聲,便聽一人自言自語道。
「你說,那鬼妖哪來的?」
「.……」
「嘖,那些法陣也是奇怪,不過倒是設的精緻新穎。其實我也會,我記得老早以前就將法陣反著倒弄過呢,差點反噬,不過有幾個成功了。」
「.……」
「哎,總感覺有事情發生,這事五大宗必然會查,搞鬼這人實力不弱,至少已破八關,你說他目的是什麼?搞亂大賽,不至於吧,有什麼用呢?」
「.……」
「嘖,是我太閑了嗎,我也覺得我多管閑事,可是師兄你不覺得有趣么。」
「.……」
「誒,師兄,都說你死了,想好怎麼解釋又活了?」
「.……」
「哎呦,疼疼疼,我的好師兄,你這都查了兩遍了,松.……鬆手,骨頭都讓你給捏碎了,幾年不見,你怎麼變得這麼暴躁,果然,是哪個妖怪盜了我師兄的墓。嘚,妖怪,還我師兄!」
虞七翻身還手要反制旬無,卻被旬無一手又給摁了回去,下巴壓在小妖怪軟軟的尾巴上,一臉憋悶。
「師兄,我這般被你壓著摸來摸去,你沒覺得著實不妥啊,這要是被人看去,我不要面子的啊。」
「為何你身體如此虛弱,氣息完全紊亂?」旬無開口問道,聲音依舊有些沙啞。
「.……」虞七閉上眼,悶悶說道,「我也不知道,出了關就這樣了,許是……走火入魔了?」
「哎呦!我開玩笑,沒沒沒,我錯了!」虞七喊道,麻溜的認錯,旬無放了他。
虞七靠在一旁,整理好衣袍,盯著盤坐在對面的旬無,他周身氣息肅穆,但也沒讓虞七收斂幾分。
虞七問道,「師兄,你這幾年.……是被困在哪了嗎,究竟發生了什麼?」
旬無看向虞七的眼神波動,隨後錯開虞七的目光回答道:「我被困在一處不知名的古林,直到破了八關才出來,也不知竟然已過五年。」
「哦。」虞七點頭。
「我記不太清究竟發生了什麼,只記得.……那之後,誤入一處古林之中,就出不去了。」因為說了些話,旬無的嗓子不再粗啞,而是恢復了他以往聲音。
虞七眯了眯眼睛,旬無說的簡單,但虞七覺得這五年,肯定發生了什麼。虞七一直被告知旬無已死,但他不信,從不接受,所以旬無的出現,他除了驚喜和安心,倒沒有像平誠道長一般被嚇到。
他上下打量,沉默良久忽然說道:「所以你就現在這幅樣子,古林里有什麼?誰在林子里生活也不至於退化成野人模樣,瞧你現在,真的是太丑了太邋遢了,跟城門口那腳丐幫的人一樣不,都不抵,你要是往城口一坐,我路過興許還能多給幾枚銅錢。看來我才是最惦記你的那個,瞧,一眼認了出來。你看到平誠那樣子了嗎,跟見到鬼一樣,若是讓道門其他人看見,誰也不會認得出你這樣子會是他們眼中曾經光芒萬丈溫和儒雅的大師兄。」
「.……」旬無看著虞七上下吐槽他的模樣,倒也不生氣,任由他說著,不過卻是問道:「你呢?」
「什麼?我怎麼了?」
「你……復州城災后,你去了哪裡了?」
「嗯?我?我怎麼了?復州城災……哎,疼疼疼!」虞七甩起胳膊,揪著小妖怪的尾巴,「你鬆口,疼死老子了,你這小崽子咬我幹嘛!」
旬無見此,一把扯開小妖怪,將其扔的遠遠的。小妖怪被摔疼了,翻身對這旬無,但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旬無太過厲害了還是怎麼的,慫了,只能對這虞七發脾氣,小眼睛直溜溜的瞪著虞七。
「哎,你怎麼了,餓了?可你不是不吃肉么,你咬我幹嘛!」
小妖怪還是一副要干架的樣子。
「再瞪我,你再瞪我我讓我師兄揍你,我可告訴你,我以後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了,我靠山,瞧見沒,介紹一下,旬無,我師兄,六……幾錄伏妖師?」
「未測。」
「行吧,嗯,我師兄可是破了八關,八關……還差兩關升仙,升仙就是當神仙哦。」說著,虞七又往旬無那靠了靠,一副傲嬌模樣。
「這妖怪為何還在?」旬無問道。一般來說,畫陣傳妖后,還要給送回去。
「沒……沒呢,我這不看這小妖怪怪可愛的么,就是脾氣不大好哈,我玩幾天再給它送回去。」
旬無盯著虞七,那模樣認真到虞七覺得自己被看了光。
「你若再傷他一下,我便封了你。」
「咩——」小妖怪被旬無嚇到,一閃影鑽到虞七懷裡躲了起來。
「哈哈哈啊哈,師兄果然好用。」
旬無拿起虞七的佩劍,未出鞘的劍,劍身的光都是暗的,一點看不出是那時破法陣的銀劍。看到劍柄上恢復了六道刻紋,他說道:「你還未說。」
「啊,自從師兄你下山後,我不是被那老半仙兒關在小鏡湖閉關么,後來他們說你.……死了,我就心神大亂,險些走火入魔。我不信嘛,闖入他們說你出事的地方,那是復州城嗎,完全看不出來那是一座城,我只記得那地方滿城血河,破壁殘垣,遍地屍體。再後來就是回到觀里,聽聞是各門派認領了屍身,他們給你建了墓……我就……挖開了你的墓。」虞七摸了摸頭,挖人墳這事說出來也挺不好意思的。
「什麼都沒有。」
「對,墓里空無一人。」
「就算我真的死在了復州城,怕是那墓里也無屍骨。」
「.……為何?」虞七問道,但下瞬便想起了什麼,猛然坐直身子。
「復州城後起了一場火,滿城屍體都被焚成累累森骨,誰認得誰。」旬無低聲道。
「師兄復州有多少城民!能有一萬嗎?」
「復州城民並不多,若是算上各宗派的弟子,一萬五千有餘。」
「看來師兄是早知道這鬼妖來自何處了?」
虞七起身,胡亂收拾好東西,說道:「風由遲說那琥羊怪是在鹿門山抓到的,師兄,咱們去趟鹿門山吧。」
旬無一把拉著虞七,令言正色說道:「如今你這情況,還要去湊熱鬧?」
「熱鬧誰人不愛.……」虞七被阻,停下反口說道:「我最不喜歡熱鬧,師兄不喜歡我就不喜歡。這事五宗八門鐵定有人查,人群哄哄的,不去不去。不過,師兄覺得咱們現在要去哪,總不能一直待在這破廟裡。」
「回觀。」
「回觀?不了吧,我才從觀里跑出來。」
虞七一臉鬱悶,無精打採的跟著旬無回觀。 .
一小城某條街的衣匹店裡.
「嗯,對了,師兄,你可知道復州城災之後,流傳著這麼一說。」
南林青要山,有幽妖楓女囚城十里,五年前,全派齊聚斬妖,據說一場千年未見的混戰,因地陰重怨,妖源強大,各門派損失慘重,最終不得已焚城,幽妖楓女消失,也有說已被伏斬。
在那場混戰中,至今各門亦有言傳,有一位道長被幽妖楓女蠱惑,屠殺近百仙途修行之人,棄仙途墮魔道。
眾人討伐,誅靈陣下,此道長身死神滅之時,卻有萬陣齊明,誅靈陣被強行壓制,眾人造反噬重傷。同時,青要山崩,流火四竄,迎著火光,他們看見一人,此人手持血符,身後跟著一隻不知是妖怪還是仙獸的羽翅白虎,走向那位奄奄一息卻仍持劍而立的道長。
「當時在場的人不是死就是重傷失智,勉強留下的還都被斷了仙途,萎靡不振的,沒人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師兄當時不也是在場么,那這傳言可是真的?」
屏風後走出一個人,身姿挺拔,黑髮扎在腦後,一些碎發短至黑色抹額,沒了鬍子后,旬無面容冷嚴酷俊,眉眼深邃似乎納了黑夜,一身啞墨色,背後依舊是那把被黑布包著的寬刀。
虞七看去,愣了許久,不解道:「師兄,怎麼感覺……你變了?」
虞七走過去,捏了捏旬無的胳膊,發現那不是胖了,抿了抿嘴,后與旬無並肩而站,旬無依舊比他高了點,若不是氣息未變,虞七怕也是難認出來。又說道:「你以前不是喜歡穿啞白色的,我都搞了一身呢,怎麼你又一身黑漆漆的,一點都不儒雅,倒像是個.……」
「像什麼?」旬無問道。
「沒什麼,我再換一身。」說著虞七撈起一件黑色的衣服,卻被旬無攔下,給了店長一枚銀子。
「誒,師兄你哪來的錢?」
「平誠的。」
「哈哈哈哈哈,我以為只有我才會幹這事,平誠又得跳腳了。不過,你這荷包好眼熟啊。」說著虞七從腰間摸了摸,摸了個空,「師兄這是我的。」
「在你兜里就是你的了?」旬無把錢袋扔給虞七。
「嘖,那可不是,到我手裡的就是我的了。」
虞七快步跟了上去,兩人並排而行,路上引來不少人的目光,當然大多都是看語虞七的。
與旬無這一身暗袍相比,虞七一身啞白錦衣,他比一般男子皮膚白,面容精緻,明眸紅唇,被襯的更為俊美。
「對了師兄,你還沒說那傳言是不是真的。」
旬無側頭看向虞七,眼底流光波動,隨後被掩了去,又看向前方,回道:「是真的。」
「哦,居然是真的,那人是誰啊?師兄可看清模樣?那道士得救了嗎,他們又去了哪裡啊?哇,真可惜我沒在場,聽起來就有趣,嘖,要是我在那,師兄也不會失蹤,我肯定能護全師兄.……」
虞七整個人異常興奮,也不知是因為旬無還活著,還是太喜歡熱鬧。
旬無輕聲一笑,轉而眸中一閃而過憂慮,低聲道:「我也不知,那人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