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座城市每天都有爆炸新聞，今天炸貓咪。

  一列志願者手拉手並排站在高架上，被攔的大車司機也不跟他們吵架，一手抽著煙，一手拿著手機懟著臉拍，嘴上吆喝著：「大家看一看啊，看一看，就是這群女仔，都看看啊，長什麼樣。我哪能拍丑啊，我不知道怎麼拍丑。對，美顏，還自動美顏了。」聽那說話的意思似乎還在和什麼人互動，像是正在進行一場直播。女孩子們還是臉皮薄，一邊呈大字型和小夥伴手拉手，一邊害羞地歪頭欲藏進嘎吱窩。

  何姿也打開攝像，從車窗探出去一隻手，努力地讓鏡頭更靠近現場。拍了發朋友圈分享，十分鐘內好幾個回復。當然是沒人關心貓咪了，問的都是「回來啦」、「什麼時候回來噠」。

  郝笙跑到最熱鬧的前線圍觀了一下，回來分享消息：「那大車上，我看裡面好幾隻藍貓呢，一兩萬，嘖嘖！這拿去賣肉能賣多少錢一斤啊？不會做生意！」

  戴嬌嬌問後備箱還有多少食物和礦泉水，讓郝笙點一點，把乾淨未拆封的給志願者送去。

  「你這一送，他們更不走了。這得堵到什麼時候啊？」郝笙一邊幹活，一邊嘀咕。他這人有一個好處，就是腿腳勤快很聽話，不問緣由，不求結果，讓幹啥就幹啥，而且動作賊快。

  一個志願者跟著郝笙回來，非要結錢。郝笙說一聲：「這人太有意思了，我都勸不動。」便理所當然把人推給戴嬌嬌應付。

  戴嬌嬌摸了一把人家的小手，道：「你要不上車裡來說，也吹會兒暖氣。」

  小女生禁不住溫暖的誘惑，真的上車來了，後排和郝笙並肩坐著。郝笙就尷尬地笑著打趣：「我覺著，我是拿著麵包礦泉水拐了個小女生回來。」

  小女生還是害羞，這種話也不知道怎麼接茬，便只是依然堅持地說著：「我給你錢吧，不知道三百夠不夠？我們只有這些現金。或者你加我微信？如果方便的話。轉賬就刪。」

  「不值三百。」戴嬌嬌說，「我們開小賣部的，批發價很便宜。」

  」小賣部？」郝笙失笑，「也對咯，確實開了一個。」

  終於還是何姿出來結束這場鬧劇，開啟二維碼，道：「我加你微信吧！不是我們買的東西，不知道多少錢，多收你的倒顯得故意坑你們小女生，也不好的，對吧！我問清楚了多少錢，然後微信上跟你說，好吧！」

  小女生還是堅持，要不把三百先收著，多還少補，把郝笙樂得直打滾。小女生什麼的太可愛了！

  這一耽擱，直到大深夜仨人才趕到丁姜歡家。丁姜歡還沒回家，他的妻子和丈母娘招待著，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一看就知是傳說中的小丁孩子的乾爹。因為，這位乾爹幾乎和小丁孩子長得一模一樣！鷹鉤鼻，招風耳，一張臉上集齊這兩大獨具辨識度的五官類型也是難得。

  郝笙心裡藏不住話，直接就說了：「嫂子，你就這樣讓人住家裡來，門衛都能看出個一二三，你這真是往丁哥臉上扔屎啊！」

  嫂子也不甘示弱：「你們天天在一起，丁姜歡怎麼玩的，你不清楚嗎？你、你們有什麼資格來我家裡數落我？」

  「誒，你說到重點了！」郝笙氣得拍桌子，他是難得生氣的人，通常對所有的奇奇怪怪都能一笑而過。

  「家，什麼叫家？」郝笙大聲強調，「把門兒一關，往裡一躺，舒服得像一頭豬，這個地方叫家！你放進一頭狼來了，你讓豬怎麼住？」

  戴嬌嬌第一次聽到這理論，憋笑憋得很辛苦，嫂子也被郝笙繞暈了，一時不知道怎麼反駁。至於那頭狼，本來已經蓄勢待發準備上場，這一下子突然有點找不到發力點。

  何姿則忙著把小丁孩子和丈母娘鎖進兒童房裡。

  嫂子想了半天，回嘴一句：「你也知道丁姜歡是豬啊！」她自然知道這句話明顯沒什麼殺傷力，但她就是想回嘴，吵架一來一往的，堅持到最後一句的人就是勝利！

  郝笙嗤笑一聲，卻對著戴嬌嬌感慨：「你還記得高架上那個小女生嗎，多可愛啊！」

  「怎麼可愛了？」戴嬌嬌配合。

  「有的女人啊，不知道誰家的貓都不捨得傷害，有的女人啊，自己家的豬，都下得去刀子。」郝笙沒完沒了的開始長篇大論，還扯出賈寶玉的代表言論，什麼女人是女做的，什麼女人是泥做的。聒聒噪噪得連何姿都看不下去了，攔了一句：「你看你嫂子是稀得你誇一句可愛嗎？」

  「你們現在什麼打算啊？」何姿開門見山地問。

  嫂子也直截了當地說：「我能有什麼打算呀？我不一直聽天由命嘛！」

  「你倆不打算在一起啊？」郝笙問。

  「你看他像是沒老婆的人嗎？」戴嬌嬌說著拿花生丟向狼的婚戒，一丟一個準，「篤」地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