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他的背好暖
秦玄參是在一個巷口的拐角截住劉洪這夥人的,當時劉洪和他那幾個手下正在巷子里堵住一個小販模樣的男人索要保護費,而魏子苓則被他們中得最為瘦弱的地痞在牆邊守著。
劉洪向小販逼近,每一步踏下,肚皮都要抖上幾抖;其他幾個地痞則揮舞手上兇器,嘴裡還叫囂讓小販今天必須交上保護費,不然就卸掉他的兩隻胳膊。
劉洪一雙大手把著推車往後一推,躲在車后的小販摔在地上,小販聲音顫抖,忙爬起來作揖道:「大爺們,行行好,小人前些天剛交過保護費,今天也沒賣出錢;小人還有一家老小等著吃飯,實在沒有銀錢呀。」
劉洪嘴角一扯,從背後抽出一把殺豬刀,「啪」的一下砍在小車的前緣上,眼露凶光,「老子管你一家老小,今天要是不能讓老子滿意,哼哼。」
其他幾個地痞這時在巷子前後都站了人,防止小販逃跑,「快點吧,要是慢了,等會我們老大發起火來,可就不是點點銀錢的事了。」
一個地痞走上前,將小販從地上拽了起來,吼道:「快點。」
「大爺們,小人真的沒錢呀。」
地痞上下齊手搜了一遍,又一把將小販推搡在地,拿手顛顛手裡的小布袋,嘴裡罵道:「媽的,真尼瑪窮。」
小販哭喊著向那個地痞衝去,卻又被一腳踹在地上,小販哭吼道:「那是我家小娃的救命錢,你們這群強盜還我。」
「哈哈哈,我們本來就是強盜,錢就在我手上,有本事你搶回去呀。」地痞手裡拿著錢袋向空中拋了又拋,神情中充滿了嘲弄。
魏子苓靠在牆上,雙手被一根繩子綁在背後;魏子苓出聲:「劉洪,你是不是每月十五右臂就奇癢難忍。」
劉洪臉上笑容突然凝固,扭頭盯著牆邊的魏子苓,皺眉不語;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直在極力掩飾,不敢讓第二人知道;他在江湖上樹敵無數,只是都忌憚他勇力無匹,不敢報仇,若是被其他人知道這個秘密,他離死也就不遠了。
現在這個秘密,竟然被這小娘們一口道出,他只是盯著魏子苓不說話,其他幾個地痞也猜不出是真是假。
劉洪盯了幾秒,突然張開嘴笑了起來,從車緣上取下殺豬刀插回後背,大手一揮,「走。」
「站住」巷子一端,秦玄參快趕慢趕終於追上了劉洪等人,眼神向牆角掃了一眼,魏子苓雖然雙手被縛、滿頭亂髮,但衣衫還算完好,秦玄參才放下心來。
火紅的陽光從厚厚的雲層中透了出來,灑在秦玄參身上;魏子苓看見,秦玄參此時如披著一層金甲,配上他本就健壯的體魄,這個時候看起來就如天神降臨人間,威武不凡。
劉洪被這突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官府的人派人來拿他;雖然劉洪嘴上說看不起官府,但卻不敢真的與官府硬碰硬;不過回頭髮現只是一個人,而且連武器都沒帶。
劉洪輕蔑的盯著秦玄參,見他在瞥向魏子苓,嗤笑道:「魏小娘子,你看,你姘頭來救你來了,就是不知道你這姘頭有幾分本事。」
魏子苓被劉洪這番話說得臉又紅又白,又羞又急;羞的是她確實幻想過秦玄參是自己男朋友,畢竟秦玄參無論身材還是長相都是上等,她沒有理由不喜歡;但是她卻不敢,她感覺他們倆之間好像隔著一層無法打破的玻璃,很不真實;雖然魏子苓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但是那種不真實的感覺又一直存在她的心裡。
急的是,魏子苓看秦玄參空手追了過來,擔心他被劉洪這些人打傷,魏子苓沖著秦玄參大喊,讓他不要管自己。
秦玄參沒有理會魏子苓在那兒的大喊大叫,他真的沒有將劉洪這幾個人放在心上;他這麼多年的功夫畢竟不是白練的,收拾幾個地痞流氓那還需要動刀。
魏子苓一直以為秦玄參有點傻,有段時間,她還懷疑過秦玄參腦袋是不是有些問題;畢竟無論她怎麼挑起話題,秦玄參都說不了一兩句,大部分時候都是以「嗯」「哦」作為回答。
魏子苓沒有見過秦玄參出手,在她的印象之中,秦玄參是那種從來不會動粗男人,文文靜靜的,有時候又像個獃子一樣。
劉洪能在江湖上混這麼多年,好些比他武藝還要厲害的人,現在墳頭的草都夠一人多高;而他,這麼些年,除了受些傷以外,還活得好好的,靠的就是一直以來的謹慎;他知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說不準對方就是扮豬吃老虎。
劉洪抽出雙刀,「啊啊」叫著帶著其他幾個地痞向秦玄參衝去,江湖上哪有那麼多規矩,只有死或生;生者為王,至於死去的,就僅是別人手上的一場向人炫耀的戰績。
魏子苓哭叫、吶喊,可是劉洪這些人就像打了興奮劑一樣,奔跑速度越來越快。
「啊」魏子苓看見劉洪舉刀向秦玄參當頭劈下,魏子苓捂住雙眼,她不敢看秦玄參被一刀兩段的慘像,「你躲呀,怎麼這麼傻,你來幹嘛,你滾呀,怎麼這麼傻。」魏子苓已經哭得雙眼模糊,只模糊感覺人影不停左右交替,聽見地痞大叫「殺了他」。
魏子苓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巷裡不再有喊殺聲,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她的世界也暗了下來,不再有光亮,她感覺有人在觸碰她的胳膊,「啊,滾開,滾開,不要過來。」魏子苓掙脫那人,不斷後退。
「子苓,我是玄參,沒事了,那些人都被我打跑了。」秦玄參焦急的看著魏子苓不斷後退,不敢再逼近,魏子苓後面不遠就是暗溝,他不想魏子苓跌進溝里;他不知魏子苓怎麼回事,之前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好像看不見了。
「玄參,你是玄參。」魏子苓聽見這熟悉的男音,不再後退,那張俊俏的淚臉露出笑容。
秦玄參吁了口氣,上前把魏子苓背了起來,小跑起來,他要趕緊給魏子苓尋一郎中,眼睛可是大事,耽誤不得。
魏子苓在背上喊:「慢點,慢點,跑那麼快乾嘛。」
「你的眼睛」秦玄參邊跑邊喘氣說,可是腳步又加快了幾分。
「秦玄參,你為什麼要來救我,你知不知道,劉洪他們是真的會殺人的。」魏子苓將腦袋抵在秦玄參後背,說。
秦玄參沒有回話,只是在街上四處尋找;現在天已黑了,洪朝不比二十一世紀的上海,上海那座不夜城,時時都光芒萬丈,向世界宣告它的存在;長安府,天將黑時,就已經閉市,各家各戶都緊閉大門,除了一些人家在屋外點亮一盞油燈,替未歸的行人照亮回家的路。
再等半個時辰,長安府城裡就不允許有百姓行走,自從十年前郭開叛亂,洪朝就施行宵禁,若是宵禁后還有路人在街上遊盪,就會被官府中人抓住,輕則打上十大板然後在牢里關上三天,重的則發配充軍。
魏子苓見秦玄參這個模樣,心裡暖暖的,她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眼睛;她作為G大醫學博士,當然知道現在自己身體是什麼情況;她的這具身體,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營養不良狀態,加上之前被劉洪劫持后恐慌、無助,再到後面擔心秦玄參被劉洪他們打死,情緒的劇烈波動,讓這具本就孱弱的身體一下氣血混亂。
現在魏子苓已經能模糊看見,不過她不打算告訴秦玄參,她喜歡在他背上的感覺,想看他擔心自己的樣子。
魏子苓貪婪的嗅著秦玄參的氣息,想著,這應該就是愛的模樣;這是她在上世二十七年所不曾擁有過的,如果時間能夠按下暫停鍵,她希望讓鏡頭就定格在此時,她依偎在他背上的樣子。
秦玄參雙手把魏子苓往上託了一托,伸手拿著門環使勁敲擊,門環的撞擊聲音在這寂靜的街道上傳出老遠;這是一家叫杏春堂的藥鋪,也是秦玄參在這條街道上能找到的唯一一家店鋪;可是秦玄參敲了十幾下,鋪裡面卻沒有任何回應,可能主人有事出了遠門還未歸來。
敲門聲沒有得到主人回應,卻引來了夜晚巡街的衙役,「幹什麼的,站住。」
秦玄參扭頭瞥見遠處街上的燈籠燭火時,就背著魏子苓跑了起來,衙役們見秦玄參跑,就在後面追;秦玄參對於衙役的習慣十分了解,只見秦玄參領著這群衙役左繞右拐,沒繞幾個道就將後面的衙役們甩掉。
魏子苓雖然之前也問過秦玄參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公子,但是每次秦玄參都搖頭不語,而且還有點隱隱的傷心。
現在秦玄參又輕易就甩掉衙役,還有之前和劉洪那群流氓的打鬥,雖然魏子苓沒有看見秦玄參是如何將劉洪他們打跑,但是想來秦玄參肯定武藝不俗,不然也不可能以一打六,而且還是赤手空拳。
魏子苓覺得秦玄參讓她感覺不那麼真實,她想把他抓住,就像現在這樣,她緊緊摟住他的樣子,但她又感覺這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場夢,等夢醒來,一切又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