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同居一室
「秦玄參」
「嗯」
「要是我瞎了,以後再也看不見了,你還會這樣對我好嗎。」魏子苓貼在秦玄參耳邊細聲問道。
秦玄參頓了一下,繼續往前走,他想今晚尋個客棧住下。
「你說話呀。」魏子苓手又勒緊了一些。
「會」秦玄參回道,不過情緒卻像在說一件很尋常的事,就像在說今天要吃飯一樣。
「放我下來。」魏子苓有點生氣,自己都這麼主動,這獃子就不知道撿些好聽的說,一直不咸不淡。
秦玄參把魏子苓從背上放了下來,這讓魏子苓更生氣了。
「真是一個獃子。」魏子苓沒有理會秦玄參在後面喚她,也不管方向,就是悶著頭一路往前走,遇見路上的小石子鉻著腳,就一腳踢開,好像這石子就是秦玄參。
秦玄參小跑起來,沒幾秒就追上了前面的魏子苓,拉著魏子苓胳膊,「魏子苓,你幹嘛。」
「回家」魏子苓現在就是不想理秦玄參,雖然秦玄參並沒有做錯什麼,她就是有種莫名的不舒服。
魏子苓又悶著頭往前走了一段,見秦玄參還站住剛才的地方沒動,氣道:「你怎麼不追上來。」
秦玄參用下巴往旁邊點點;這是一家名為「福來運」的客棧,大門兩側點著好幾個大紅燈籠,讓夜晚的寒冷也暖了起來。
魏子苓一路扭捏走了回來,她的臉現在紅得厲害,她也不知道剛才是怎麼回事,就是生氣,不過因為大門外的這幾盞燈籠照射四周都成了紅色,秦玄參倒是沒有發現魏子苓臉上異常。
秦玄參領先走了進去,魏子苓跟在後面;店裡,一個穿著藍色布衣的小二正將桌子搬到牆角。
「店家,還有沒有空房。」秦玄參走進店裡就問。
小二將桌子放在地上,沖著裡屋喊:「店家主,有客人要住房。」
魏子苓進店后就四處打量,這客棧一共倆樓,一樓看來是平時吃飯的地方,桌子被堆在牆角;此時屋中間懸著一塊成兜裝的白布,白布四角被繩子綁住掛在一個十字架上;布裡面不停向外滴著白漿,布下面是一個大大的木桶,白漿滴在桶里,濺起清脆的水聲。
二樓,魏子苓數了一下,一共有十三間房間,不過其中已經有十二間有燈光從房間透出,只剩下一間最大的還沒有人住。
沒等一會兒,黑色布簾被撩開,從裡屋走出一個盤著髮髻,圍著圍裙的婦人;婦人在圍裙上擦拭了幾下手上的水漬,來到櫃檯說:「兩位貴客是住店?」
秦玄參點頭;婦人說道:「兩位客官,房間就只剩下一間了。」
「我們要了。」秦玄參從懷裡拿出一錠白銀放在櫃檯上。
「東來,你領兩位貴客去天字型大小房,記得等會給房間送些吃食和打些熱水上去。」婦人見秦玄參出手這麼闊綽,急忙吩咐。
「兩位貴客樓上請。」小二來到樓梯口,微微彎腰做請狀。
魏子苓和秦玄參二人在小二的引領下進了二樓唯一沒有燈火的房間,小二拿出火摺子將燈點上,又倒退著退了出去。
這件房間挺大,除了床和兩側擺放的大木櫃以外,還放著一個檀木做的梳妝台,梳妝台上放著一面大大的銅鏡,魏子苓能從銅鏡中看清自己臉上嘴角處的一顆小白痘,這是她這段時間內分泌失調導致的,不過這面銅鏡改變了她對這個時代工藝的看法,工藝還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強上不少。
秦玄參進屋后,拉開桌子前的椅子坐了下來,彎著嘴角看魏子苓東摸摸西看看,一副很稀奇的樣子。
魏子苓張開雙臂仰躺在這張大木床上,床很軟,被子也很輕柔,用手一摸,絲滑絲滑的,魏子苓很喜歡這種感覺;突然,魏子苓又從床上坐了起來,看秦玄參在桌邊品著熱茶。
魏子苓問出了今晚關鍵問題,「今晚咋倆咋睡。」
秦玄參喝了一口,砸吧了兩下嘴巴,看來茶也不錯,魏子苓坐在床上都能聞到從秦玄參手上的茶杯里飄出的清香。
秦玄參拿手指了指床邊的塌幾,踏幾是由一塊實木構成,魏子苓拿眼睛比量了一下,踏幾的寬度也就勉強比秦玄參背寬那麼一點。
「要不今晚我兩都睡床上吧,這床這麼大。」魏子苓說出這句話后臉都快能滴出血來,紅紅的,熱熱的,心裡猶如有一隻小鹿。
「快答應呀獃子,姑奶奶都說到這份上了。」魏子苓滿腦袋想。
秦玄參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搖了搖頭,又從茶壺中倒了一杯,自顧自品著,好像床上的美人還沒有這茶有吸引力,好似之前一怒為紅顏的並不是他。
「哼」魏子苓從鼻孔里哼出一段長長的音,「你愛睡哪兒睡哪兒,誰管你。」
還以為秦玄參這次也不會答話,誰知他問道:「你眼睛好了。」
「要你管」
秦玄參看魏子苓現在這生氣模樣,搖了搖頭,不知道她又是那根筋搭錯了。
「你還沒洗腳」秦玄參提醒正脫鞋準備上床的魏子苓。
魏子苓被他這句話懟得又羞又燥,想和他爭辯幾句,卻被敲門聲打斷。
「進來」秦玄參淡淡喊道。
還是那叫東來的小二,魏子苓記得剛才那店主婦人就是叫這小二東來;東來右手提著一個木桶,木桶裝著滿滿的熱水,桶里向外冒著一圈圈白汽;東來左手提著一個籃子,籃子里放著好幾個碟子,還有一個小小封裝好的酒罈;這些都是店主吩咐他送上來的。
秦玄參從房間一角拿過木盆,又從左邊的架子上取過毛巾,秦玄參喊:「來洗漱吧,今天也累了,用熱水泡泡,能解乏。」
魏子苓穿好鞋,扭捏的來到桌邊,接過秦玄參遞過來的熱毛巾,擦完臉,又遞給秦玄參,「你怎麼這麼會照顧人。」
秦玄參洗完臉,又拿出邊上的一個更大一些的木盆,將桶里的熱水倒在裡面,給魏子苓也搬來一張椅子,兩個人躺在椅子上,享受熱水刺激腳上穴位的酥麻。
魏子苓感覺自己好像要上天了,尤其是躺在椅子上泡腳,舒服至極;自己以前怎麼就沒覺得熱水泡腳這麼舒服,難道是因為自己腳時不時的觸碰秦玄參的緣故,不過她堅定認為,是今天太累,現在洗熱水腳太舒服的原因。
秦玄參雙手耷拉在椅子兩側,閉著眼睛,享受熱水帶給他的溫暖,「我會照顧人嗎?」
秦玄參的聲音從對面飄來,魏子苓嘴角動了動:「嗯」
「小時候,我家養了一隻小狗,那狗可調皮了,都不讓其他人靠近,就只有我才能給他餵食,洗澡;應該是那時候我學會的吧。」
過了一會兒,魏子苓感覺那裡不對,睜開眼睛,雙手撐著從椅子上立了起來,見秦玄參此時竟然閉著眼睡著了,只得無奈的扯扯嘴角,「算了,和他生什麼氣,這個獃子。」
秦玄參睡著的樣子很好看,他就那樣靠在椅子上,長長的眼睫毛有時還一動一動;他的嘴唇很薄,比好些女生都薄;他抿著雙唇,嘴角微微上彎,應該是在做一個很美很美的夢。
魏子苓就這樣看著秦玄參,直到盆中的水開始泛涼她才從那種痴迷的狀態中驚醒過來;學著之前秦玄參的樣子把水倒掉,又從架子的底端拿起毛巾擦拭掉秦玄參腳上的水漬,折身從床上抱起一床被子搭在秦玄參身上,還小心的將他裸露在外的赤腳壟進被子。
魏子苓做完這一切之後才熄滅了房間裡面的燈,躺在這柔軟的大床上,她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二十一世紀自己的家,爸媽給她準備的床也是這麼軟這麼暖;想著想著,淚水就從眼眶裡漫了出來,她好想回家。
但是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很多事情,是沒有辦法改變的,就如魏子苓現在,她只能在回憶里,在夢裡能回到她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家;夢醒了,現實就是現實,她已經回不去了,她能做的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這樣才能不再被劉洪這種社會惡人虜去,成為他們的玩物。
今天,魏子苓真的被嚇壞了,她有好幾次都想了解了自己的生命;她不能被這群人渣玷污,可是都被劉洪察覺攔了下來,這也是為什麼在那小巷裡,劉洪專門安排一個地痞看守她,就是擔心魏子苓自殺。
畢竟,就算是長安府,像魏子苓這麼水靈的,還真沒多少;劉洪可不想看著這麼一個尤物自己還沒好好玩,就只剩一具沒有氣息的屍體。
魏子苓不敢想,若是今天秦玄參沒有追來,沒有在那小巷救下自己,自己被劉洪帶回了青龍幫,那現在自己又是什麼處境;那還有這麼溫暖的床,還有這麼溫暖的人兒。
魏子苓扭過頭透過層層黑暗看著在椅子上熟睡的男人,他還是像剛才一樣,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兒,嘴角微微上翹。
魏子苓緊了緊被子,她想讓這溫暖能陪伴得更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