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長安府衙
長安府衙,坐落於長安西南方位,門前是兩尊漢白玉雕刻的巨大石獅,石獅眼睛是由番外來的琉璃打造,天光照射下來,反射陣陣或紅或綠的幽光,似要擇人而噬。
府衙大門是由一種名為鐵木的樹榦打造,再在大門上蒙上一層黑甲鐵皮,鐵皮上無數鐵刺支出,猶如刺蝟外皮,讓人忘而生畏。
自從長安府衙更換大人後,便很少再有大門洞開之時;不是長安百姓沒有冤屈,而是知道忍一時還能過活,若是進了這間食人堂,恐怕最後只能落個身死魂滅下場。
「大人,這天氣悶熱,小人給你扇涼。」洪四也不知從哪裡找來一把摺扇,十分狗腿的站在旁邊給一大腹便便的男人扇風。
「洪四,這四周百姓一個個的見我如遇瘟疫,是何道理。」男人一邊享受衙役擦汗,一邊四顧府衙外的路人,目光掃過,路人唯恐避之不及。
「這都是大人治理有方,大人在百姓心中猶如天神,大人太過偉岸,百姓們都不敢直視,唯恐觸及大人神威。」洪四點頭哈腰的模樣,很是讓男人受用。
男人佯怒,板著臉,笑罵道:「混賬東西,皇上才是最為偉岸的存在,這話以後可不能再說,記住了嗎。」
「大人教訓得是,小人知錯。」洪四一面搖扇一面認錯,神情看去,真是稱職的狗腿子。
「洪四,你說那秦凶人今天是不是不來了。」男人汗水越流越快,無論洪四怎麼賣力搖扇,都不能讓他身體涼快下來。
男人今天難得的穿戴一整套辦案服飾,等會要是秦凶人鬧將起來,自己也好拿這身衣服壓壓場,量他也不敢公然毆打朝廷命官。
「大人,秦凶人行事囂張跋扈,不來也就罷了,要是敢來,小人第一個上前把他扣將下來。」洪四也不知哪裡來的底氣,挺胸抬頭,頗有一副敢為君死的決絕。
「洪四,那一會你可不能離我太遠,一定要將那秦凶人攔住。」男人叮囑洪四,神情頗為認真;洪四現在腿有點打顫,真想扇自己兩個大嘴巴子,讓自己嘴賤,上一次敢攔凶人的兄弟現在都還在家裡床上躺著,聽說半生不遂。
「大人,來了。」洪四眼尖,老遠看見轉角處黑點朝他們行來,深吸兩口氣,張開雙臂把男人擋在身後,怒目圓睜,雙股發顫。
「張吉良,張大人,是誰將你嚇成這副模樣」轎子里傳來的熟悉女音,兩人如蒙大赦。
張吉良從洪四背後露出頭來,繞過洪四,幾步到了駕前,等候轎中女子發問。
轎側方上來一模樣乖巧的侍女,五指輕撥,撩開轎子上的幕簾。
「張大人,事情可辦妥了。」女子連多看一眼的興緻都欠缺,平淡的問。
「艾小姐,事情出了一些變故。」張吉良猶猶豫豫,有些吞吞吐吐。
「這麼小的事都辦不好。」女子平靜的臉上難得露出慍色。
「下官也是沒有辦法,那秦凶人半路殺出將人搶了去。」張吉良扶著轎子,為自己申辯,覺得自己已經竭盡全力。
「嗯」女子怒目而視,鼻子里發出一段長嗯,她最聽不得的就是有人叫她玄參哥凶人。
「下官怪死,下官該死,是玄參少爺,玄參少爺。」張吉良點頭哈腰,狠狠的扇了自己兩個巴掌,聽得洪四面頰發疼。
「再給你兩天時間,若是還辦不好,你還是換個地方當知府吧。」女子下了最後通牒,侍女放下幕簾,「小紅,回府。」
「起轎。」
「大人,沒事吧。」洪四狗腿的從懷裡摸出手帕,擦拭張吉良嘴角,最近牙齒有點松,嘴角有些血絲。
「走,回衙門。」張吉良覺得自己不能在外面等,那樣顯得太沒有底氣,既然艾家的姑奶奶又來傳話,那自己還有什麼好怕的。
「大人,又有人來了。」洪四提醒往回走的張吉良,遠處街頭又出現八九號人,還抬著一繡花轎子。
「張大人留步。」轎子里下來一穿著芙蓉色的羅裙婦人,手裡還牽著一小男娃。
「你是?」張吉良就一個優點,只要他見過一面的人,他指定能記住;但是他卻不記得自己認識眼前這氣質不凡的婦人。
「婦人林錢氏,見過張大人。」羅裙婦人正是林夫人,昨天下午,她本前往魏家想找魏子苓商量合作一事;本來她想著只是為滿足自己寶貝兒子要求,可沒想到府里丫鬟使用過後說效果很好;好奇下她也試用了一次,確實效果不錯。
林家生意能做這麼大規模,雖說有林夫人親爹的原因,但還因為林老爺有林夫人出謀劃策;林老爺說林夫人是林家的定海神針,可不簡簡單單隻是說他岳丈大人,還是在說林夫人的經商頭腦。
面膜,這個新奇的物事,勢必會引領貴婦圈的風氣;女人更了解女人,沒有不想變漂亮的女人。
「林錢氏,莫不是是魏家灣林員外.……」張吉良驚訝,他可早就聽說魏家灣有個林員外,富得流油,可是當他想下手時卻發現林員外的岳丈竟然是洪朝左丞相錢通;這可是碾死他如碾死一隻螞蟻的存在,他只得打消抄家索財的念頭。
「正是。」林夫人大方的應道,「婦人這次前來,是有一事想麻煩張大人。」
「哦,夫人快請進,我們裡面商談。」張吉良也納悶,一早上秦凶人沒等到,卻等來了左右丞相的兩位女兒,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洪四,快去,把我珍藏的龍井拿出來泡上。」張吉良領著林夫人和林動到了衙門后的宅邸,洪朝的官衙大體都是這樣,前廳為審案之所,後院則是官差的起居之地。
「娘……」林動進了府衙后就渾身不舒服,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後面盯著他一樣,可是回頭四顧,卻又什麼都沒發現。
「動兒,怎麼了。」林夫人感覺那隻小手好像有些盜汗,擔心問。
「娘……我感覺有些冷……」林動後背、額頭上開始往外冒虛汗,一副渾身不舒服的樣子。
「丹姐,你帶動兒先出去玩,我與張大人談完就出來。」林夫人吩咐丹姐,這長安府衙確實和以前大有不同,整座府衙都向外透露陰森之氣。
「張大人,不好意思,動兒愛玩……」林夫人歉意的解釋。
「沒事,沒事,小公子這個年紀正是貪玩的年紀,我一俗人,官衙裡面也沒修建什麼玩樂之所,小公子不喜歡也正常。」
「洪四,茶泡好沒有。」張吉良招呼林夫人坐下,開始沖著門外喊。
「好了、好了,大人、夫人請用。」洪四提著高升壺,清香之氣從壺口往外溢出,沖淡了官衙里散發的冷氣。
「把門帶上。」洪四倒退著退出房間,餘光卻停留在林夫人胸部和大腿之間。
「開著吧,這天涼,陽光進來屋子裡還能暖和不少。」林夫人淡淡一笑,洪四關門的手差點從門沿滑落,聞聽不用關門,戀戀不捨的一路倒退,半響才從視線里消失。
「看來張大人馭下頗有心得。」林夫人沖著首位上的張吉良展顏一笑,如暖風拂面,倍感舒適。
「夫人說笑,來,夫人請。」張吉良示意林夫人品茶,自己也端起茶杯,小酌一口,嘆道:「好茶,這龍井確實不錯,夫人覺得如何。」
「嗯,入口微澀,入腹卻回味甘甜,唇齒間還頗有餘香,好茶。」林夫人小品一口將白瓷杯輕放在手邊小桌,「想不到張大人還是個愛茶之人。」
「夫人又說笑了,張某是個俗人,當不起夫人這麼稱讚;這茶也是張某當時在江南屢職時當地鄉民獻上的,都是鄉民的一番心意。」
林夫人臉上含笑,心裡卻不斷回憶手下人收集的張吉良這人的調查結果;貪得無厭、巧取豪奪、陽奉陰違、欺軟怕硬,反正只要是貶義詞往這人頭上安放保管沒錯。
「林夫人,不知有什麼事情需要勞煩你親自過來,差下人來只會一聲就行。」一杯茶水飲盡,張吉良終於問到林夫人此來何意。
「就是一樁小事。」林夫人順手將茶杯放下,搭在椅子把上,輕描淡寫的說,「魏子苓,我覺得這菇涼是清白的。」
「林夫人有所不知,魏子苓這事還要等審問之後才好定論。」張吉良站了起來,親自提起桌上茶壺去為林夫人斟茶。
林夫人右手伸入袖口,拿出一張早已準備好的銀票,然後單手遞到張吉良眼前。
張吉良餘光瞥見銀票上大大的伍佰字樣,斟完茶后順手將銀票塞入袖中,笑了起來,這次不再是官面上的客套,而是發自內心,「哎呀,林夫人客氣了,一樁小事那用這麼麻煩。」
「要的,要的,還麻煩張大人費心。」既然事已談成,她也不願再呆在這個四周透滿森冷之氣的地方,剛熱茶下肚也沒驅盡體內寒意,還是早點離開為好。
「我送送夫人。」
幾分鐘之後,長安府衙門外,洪四留戀的盯著空空街頭。
「想什麼你。」張吉良推了洪四一把。
「沒什麼,大人,你說這魏子苓到底是何方神聖;右丞相的千金親自出面要至她於死地,秦凶人要保她,現在這林夫人也要保她。」
「管她是何神聖,這到手的銀子才是實在。」張吉良感受到那張伍佰兩的銀票在袖口裡暖的厲害。
「那這魏子苓……」
「呵呵」張吉良回身,「三家有兩家要保,這還用選嗎。」
「可是.……」
「走吧,回去,去給老爺找塊匾來,老爺我要親自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