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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荀老先生

  渡橋並非有橋,而是因為中間有條河,每到漲水前村人都會三三兩兩從家裡拿來木板鋪上,以供漲水時河兩邊通行;按道理像這種情況官府理應派遣木工來此處架橋,可是官銀撥下來,官府架設的橋被水一泡就被衝到下游去了,為此好幾個村民還受了傷,要不是那天有人看見,恐怕要落下幾條人命。

  自那之後,官府也沒再提修橋之事,村民們也不放心,反而是自發的拿著家裡木板鋪上,還別說,至少幾次大水,橋面還沒被沖走。

  馬車到了渡橋段便停下來,橋面上來往行人通行尚可,可經不住馬車車輪碾壓;留下一個侍從看車,秦天東牽著王婉儀從馬車上下來。

  腳下是湍急的河水,前兩天下大雨,河水上漲一半有餘,再往上漲一些,就要打濕路人鞋底,到那時,橋兩端都會有村民駐守,就怕哪家小娃貪玩不慎掉入河裡,被河水沖了去。

  河兩岸是百姓農田,碧綠嫩芽已經從土裡躥出,密密匝匝猶如綠毯;秦天東領著一行人繞過農田,又往前走一段,遠遠看見一棟二層木樓;木樓上有個露天平台,頭髮花白的老人正在椅子上品著香茶,手裡還握著一卷書,老人閉著眼睛也不知是回味香茶還是體悟書中真諦。

  秦天東徑直到了門前,樓下是正在晾曬花瓣的老婦,前兩天大雨,木樓後面的花林好些花都被雨水打了下來,晒乾泡茶,老爺最為喜歡。

  老婦是認識秦天東的,這個年輕人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來探望老爺一次,可是每次送秦天東離開后,老爺都會吁一口氣。

  老婦打開竹柵欄,一行人進到院里,老婦本要喊:「老爺,秦公子來了。」卻被秦天東阻止;秦天東只領著王婉儀沿著木梯上樓,其餘的人都留在下面替老婦晾曬花瓣。

  上樓聲讓老人轉醒,也沒睜眼,只是說了一句,「你來了。」

  「荀老先生真是好雅興。」秦天東讓開身,讓王婉儀給老人行禮,「婉儀,這是荀老先生,陛下老師。」

  「婉儀見過荀老先生。」王婉儀不愧是名門之後,行禮挑不出絲毫瑕疵。

  老人睜開眼,朝他兩招手,「來來來,嘗一嘗,新曬的花茶。」

  「荀老先生幾日不見,倒是看起來憔悴不少。」秦天東搬來兩個凳子,自己坐在老人對面,他發現老人比前段時間見面皺紋又多了不少。

  「還不是你小子,老拿朝堂上的事煩老夫,你說老夫都從廟堂退了下來,難得享受剩下的日子,每天看看書、品品茶、賞賞花、晒晒太陽不是挺好嘛。」老人沒好氣的瞥了秦天東一眼。

  「.……」秦天東正要開口說話,老人卻抬手阻止,「今天什麼都別說,上一次我輸你一局,今天正好陽光不錯,我兩再來上一盤。」

  「難得荀老先生有此興緻,天東就陪先生再下上一局,不過老先生可不能悔棋喲。」秦天東似乎早就料到老人會找他下棋,出門時就將棋子棋盤都帶了過來。

  「上次那是落錯子,可不算悔棋,畢竟年紀大了,有時候有些看不真切,你,年輕人,還是要多體諒一些。」老人和秦天東掰扯上次悔棋的事。

  「是是是。」秦天東點頭受教,手上卻不慢,棋盤很快鋪開,秦天東說,「小子執白旗如何。」

  「怎麼,想讓老夫。」

  「老夫就遂你的意,我執黑棋。」秦天東其實也只是客套一下,他和老人的棋藝在伯仲之間,若是讓了先手,可就失了優勢。

  「先生怎麼也不推讓一下。」秦天東有些鬱悶。

  「怎麼,好男兒一言九鼎,現在就想反悔,這可不像你秦大人在朝堂上的行事風格。」老人話語相激,秦天東卻不為所動,打個手勢,「先生先請。」

  老人拿著黑棋倒顯得有些躊躇起來,上次和秦天東下棋,自己被破大龍,要是這次再被這小子擊敗,傳將出去豈不是要被一幫老友笑話;可秦天東的棋藝並不差,主要是沉著冷靜,不為外物所影響,確實是個勁敵。

  老人沉吟片刻,將第一手黑子落在五五位,先聲奪人,取勢以攻;老人笑看秦天東,也沒催促,這一手若是應對不好,可就要被他帶著走,到時候應接不暇,只得落個失敗下場。

  「天元位」老人有些驚訝,看來秦天東竟然打算以不變應萬變,天元位正好位處中央,可抵禦四面之敵,可這也要執棋人的本事。

  兩人你來我往,越往後下,兩人就愈是思慮良久;期間王婉儀還去樓下又沏一壺熱茶給他兩送來。

  「天東,承讓了。」老人最後一子落下,秦天東的大龍被徹底封死,回天乏術。

  「走吧,我領你兩去賞花。」老人扳回一局,心裡開心。

  三人從二樓下來,院子里的花瓣都已整整齊齊碼好,秦天東攙扶著老人,老人囑咐老婦多做幾人吃食,秦天東卻說不用,他們本就沒打算留下吃午飯。

  雖然前兩天的大雨吹打掉落不少,可是花林里不少花還是爭相綻放,白色的,紅色的還有些是金色的,花香撲鼻。

  「荀老,前陣子給你說的事……」秦天東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哎,罷了。」荀老先生停下來,目光從一行人身上掃過,秦天東開口,「婉儀,我和荀老有些事情要談。」

  「你們隨我去那邊,那邊桃花開的燦爛。」王婉儀領著下人往另一個方向去,把此處留給秦天東和老人。

  「天東呀,實話給你說吧,我不看好太子。」老人在秦天東攙扶下在藤椅上坐下。

  「我猜到了,可是荀老能否告訴天東原因。」

  「天東可知我以前官職。」老人問。

  「太傅。」

  「不錯,當今陛下是我弟子,所以我對陛下很了解。」

  「可歷朝歷代都是由長子繼承大統。」

  「但是天東,咱們陛下不比尋常皇帝,他在位期間,北擊匈奴,讓匈奴不敢南下牧馬;西阻蠻人,為洪朝拓地兩百萬里,可是普通皇帝可比;

  咱們這位皇帝呀,想的是一統亘宇,凡是洪朝馬蹄踏下之所,便都是我洪朝土地,凡是這片天空下的人就儘是洪朝百姓。」

  「你再看看太子監國這兩年,亂象叢生。」

  「太子勢微,朝政多為左右丞相把持。」秦天東辯解。

  「要不是錢通和艾能奇把持朝政,恐怕大綱早已崩壞。」

  「荀老話說得嚴重了。」秦天東站起來,臉帶慍色。

  「天東,你要是聽老夫一言,趁早和太子斷了瓜葛,雖然有切膚之疼,可卻能保一家周全。」

  「荀老,今天叨擾,告辭。」都說道不同不相為謀,秦天東是打定主意要將太子扶上皇位。

  「老爺,回去吧。」院子里,老婦攙扶老人。

  「哎,可惜了。」老人看著秦天東的背影,搖頭嘆息,看來自己要少一位忘年交咯。 ……

  長安府衙,秦玄參和魏子苓一路逛來,倒是趕在午飯前到了;還沒進大門,衙里張吉良的聲音就傳來。

  「我就說早上聽見喜鵲叫個不停,還真有貴客臨門。」張吉良哈哈大笑,真像見到多年不見的好友。

  秦玄參伸手攔住,「哎,張吉良,我是貴客?你莫不是還沒睡醒。」

  「哎,秦公子當然是下官貴客,還有這位菇涼。」張吉良喊道,「洪四,去取本官所提匾額。」

  「張吉良,你這葫蘆里到底在賣什麼葯。」

  「秦公子這誤會下官了,這不打不相識不是。」

  「打住,那你昨天還用木枷鎖我,這算怎麼回事。」魏子苓沒想到秦玄參還真有王霸之氣,這穿官袍的油膩男倒真的不敢靠近。

  「都是誤會,這些下人會錯本官原意;回來后我就重重責罰過他們,菇涼還請不要生氣。」張吉良摸著肚腩辯解,倒還有模有樣。

  「信你個鬼。」魏子苓心想。

  「誤會也行,那魏菇涼這事你打算怎麼處理。」秦玄參大搖大擺坐在堂下狀師的位置,魏子苓則站在他的背後。

  「洪四,怎麼這麼慢,半天才拿來。」洪四手裡拿著匾額,氣喘吁吁。

  「這是什麼。」魏子苓疑惑,他這位置就只能看見匾額背面。

  「反過來。」張吉良有些著急。

  「哎哎」洪四轉個身,將寫字的一面對著魏子苓他們。 ……

  「秦玄參,你說這張吉良到底賣的什麼葯,昨天還鎖我,今天就送匾額;我怎麼感覺在做夢。」魏子苓和秦玄參都沒要那塊匾額,以秦玄參的說法就是,狗嘴裡吐不出什麼好東西,拿了反而污清白。

  「管他賣的什麼葯,反正現在你的事沒了,可以回家了。」秦玄參從賣糖葫蘆的草棒上拿下兩串,自己咬著一串,另一串遞給魏子苓。

  「吃不吃,不吃我吃了。」

  「誰說不吃。」魏子苓從秦玄參手上搶過,「我就是擔心嘛。」

  「你們女人就是這麼麻煩。」秦玄參嘟嚷。

  「你們,好呀秦玄參,還看不出來你本事挺大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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