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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林沖坐擁梁山寨

  漫山遍野的呵罵斥責聲中,林沖神色自如地提著花槍走出門去,心裏面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已經聽清楚了,不知何故,王倫好像是身死了。雖然不是他下的手,卻搬掉了他心中的一塊大石頭。


  跟在林沖的身後,朱貴也提留著一把朴刀,神情冷峻地喝道:「」「一個個的,都不記得大小了是吧?成什麼體統!」


  「朱貴,你這個吃裡扒外的狗賊,夥同外人,謀害大王,我恨不得扒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將你千刀萬剮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鬧哄哄的人群中,走出一個人來,正是王倫的那個心腹三角眼,滿臉憤懣地盯著朱貴與林沖,一副義憤填膺怒不可遏的樣子。當然,讓他一個人上前與朱貴或者林沖廝殺,他是萬萬不敢的,他還有幾分自知之明的。


  林沖保持著沉默,在正主現身之前,他是不屑於和這些小嘍啰啰嗦的。


  朱貴就沒這麼好的脾氣了,大踏步上前,朝著那個三角眼就是狠狠一刀劈了出去。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三角眼能夠得到王倫的信賴倚為心腹,所憑靠的,完全是他的腦瓜子而不是身手,因此對上朱貴這很辣的一刀,完全就抵抗不住,也沒敢想著抵抗,顧不上難看的就地一滾,滾到了人群後面,呼天搶地的大喊道:「朱貴要殺人滅口了啊,兄弟們還等什麼?併肩子上啊!」


  三角眼叫得凄厲,卻沒有幾個人搭理他,歸根結底他不過只是王倫身邊的一個跟班罷了。而朱貴,卻是梁山上實打實坐了交椅的頭領,再加上,朱貴的身份使然,幾乎所有人上山都是直接或者間接通過他的引薦。兩相比較下來,自然就沒有多少人站在三角眼一邊了。


  朱貴存了必殺之心,那三角眼又怎麼躲得掉?不過片刻功夫,他就被朱貴趕上了,狠狠一刀劈在了後腦處,當場便結果了。


  兀自不解恨一般,朱貴拔出刀來,對準三角眼的后心,又是狠狠一刀搠了下去。


  「朱頭領好大的威風啊!」


  火光中,杜遷與宋萬並肩而來,兩個人的臉上都不怎麼好看,尤其是杜遷,更是陰沉到了極點。


  朱貴直起腰來,叢懷中摸出一塊帕子來擦拭著刀上的血跡,也是不陰不陽地回應道:「來咱水泊梁山聚義的,全都是吐口唾沫是個釘的好漢子,最煩這般無事生非的小人。怎麼,杜兄以為,我殺他是殺錯了?」


  杜遷冷哼一聲,懶得再理他,而是徑直走到了林沖面前,森然道:「林教頭,做得好大勾當!」


  林沖冷著臉回道:「我不明白,杜兄在說些什麼。」


  杜遷咬牙道:「大王對你雖有點看不上,但也並沒有虧待你。當日你空手而回,也並沒有問你討要投名狀便允你上了山坐了交椅。或許說話難聽了些,但林教頭的手段,是不是也太狠辣了一些?」


  林沖正色道:「不管杜兄信與不信,王頭領之死,與我並無半點干係。林沖若真想要殺一個人,自信似杜兄這般本領是擋不住的。而且,林衝堂堂正正之人,又豈會行那苟且之事?」


  杜遷咬著牙,心裡已經信了七八分,但想到王倫死的不明不白,又不肯就此罷休。


  宋萬輕咳了一聲,打圓場道:「林教頭休怪杜兄無禮,他與大王向來是極好的,如今陰陽相隔,難免就有些失了方寸。大王死得蹊蹺,由不得兄弟們不多想。所以,只能斗膽請林教頭說一下,今夜都去過什麼地方。」


  林沖點了點頭,「我酉時下山至此,便再也沒有離開過。」


  宋萬又問道:「誰能為你作證?」


  朱貴朗聲道:「我可為證!我敢對天發誓,自酉時至今,林兄半步也未離開過!若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發誓什麼的,到了現代,變成了和放屁一般無二。但是在古代,在信奉天地鬼神的古人眼裡,發誓卻是一件無比莊重的事情。朱貴敢在眾人面前對天起誓,因此眾嘍啰大多都是信了他的話,也信了林沖是清白的。


  朱貴放下手來,又道:「林兄身後一直都有尾巴,這件事杜兄想必也是知道的。若是信不過我,大可將那些尾巴找來一問便知。」


  杜遷愣愣地點了點頭,訥訥道:「如果不是林教頭乾的,那會是誰?」


  宋萬深吸了一口氣,左右看了一眼,突然走到林沖身前半跪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山寨雖不大,但老弱婦孺算上,也有將近千口。若是亂將起來,被官府尋著機會,後果不堪設想。我們幾個,都是鄉下莊稼漢出身,雖粗通幾分武藝,但見識淺陋,當不得大任。林教頭卻是不同,武藝超群,名聞寰海,聲播天下。又是大郡出身,諸事通達。雖上山時間尚短,但滿山上下,卻是無人不服,當坐我梁山第一把交椅之位!」


  林沖並不著急答話,而只是拿眼去看杜遷。


  杜遷愣了一下,隨即認命一般輕嘆一聲,附和道:「宋兄所言甚是,當此危難之際,也唯有林教頭接任寨主才讓人信服。」


  朱貴自然更是不會反對,也不管別人,直接跪倒在地,「懇請哥哥垂憐滿山性命!」


  三個頭領都已經表態了,方才還對林沖喊殺喊打的小嘍啰們,也都不是不識趣的,亂七八糟地跪了一地,忙不迭地表著忠心。


  事已至此,林沖自然不會再去假惺惺地推讓,平白惹人瞧不起。深吸了一口氣,朗聲道:「眾兄弟都請起吧。既然諸位抬舉林某,林某雖自思才疏學淺,但為了滿山兄弟手足,說不得也要挺身而出的。」


  朱貴大喜,雙拳合抱,笑著道:「拜見頭領哥哥!」


  宋萬並其他小嘍啰,大多也都是面帶喜色,齊聲拜見。唯有杜遷,臉色多少有些難看,心裡也不太舒坦。他和王倫,畢竟是少小相知,如今陰陽相隔,還是死的不明不白,又如何能開心的起來?

  林沖自然注意到了杜遷臉上的不痛快,卻也懶得理會。雖說是梁山元老,但他的能耐實在稀鬆,腦子又不太好用。要是放在後世,手底下要是有這樣的孬兵,林沖早就打發走了。


  王倫稀里糊塗地丟了性命,林沖自然沒心情去為他報仇,但表面上卻也不能暴露出來。畢竟是前任寨主,就算有再多的不是,死人為大,也不好說什麼。吩咐人將他的屍首裝入棺槨,又命杜遷帶人擇一風水之地安葬了他,便算料理完了後事。


  接下來,林沖就要好好籌謀一下樑山泊以及自己的未來了。


  林沖尋人打聽過了,如今在北面,女真人已經頗有了一股子勢不可擋的架勢。政和年間,完顏阿骨打橫空出世,崛起於黑山白水之間,統一了女真各部之後,又聯合東北的漢族,渤海族,室韋族,鐵驪族等共同反遼。出河店一戰,完顏阿骨打以少勝多,大敗遼兵之後在政和五年開國立朝,國號大金。


  自耶律阿保機以來,遼國統治北方兩百多年,各族無不臣服。女真人的崛起,自然讓遼國上下寢食難安,數次征討皆是無功而返,不得不暫且止住了對大宋的覬覦之心,收攏邊境精銳,全力掃除內亂。遼宋對峙近二百年,中間雖有檀淵之盟后的短暫蜜月,但大部分時間河北邊境都不得安生。如今因金國崛起,而有了短暫的平靜,這也讓趙官家生出了與金國聯合滅遼的念頭。


  林沖的歷史,學的只是一般,因此雖聽說過「海上之盟」,但也不記得具體發生在哪一年了。靖康之後,淮河以北烽火狼煙,整個山東都將淪為金人的放馬場。昔日五胡亂華之慘狀重現,荊榛千里,哀鴻遍野,漢人淪為「兩腳羊」,易子相食,價格比豬狗都不如。


  似乎,想得有些遠了。


  林沖苦笑著皺著眉頭搖了搖頭,歷史上記載,宋江起義不過只持續了兩三年而已,到宣和三年的時候,便被海州知州張叔夜一網打盡了。非但沒有像小說裡面寫的一樣北討南征,更沒有驚動大宋最精銳的西軍,相比於南邊的方臘,規模實在小的可憐。


  也就是說,如非意外,林沖最多也只有三四年的壽命了。


  但是,意外出現了。


  一場大夢醒來,此林沖已非彼林沖了。以前那個委曲求全,逆來順受的林沖,已經是徹底消失在滾滾歷史長河之中了。


  如今的林沖,共和國的鐵血少將,曾被軍區首長稱頌為「智勇雙全」,自不甘再像林沖那般唯唯諾諾,憋屈致死。往小了說,為了他自己能夠在這個即將到來的亂世之中活下去。往大了說,他也無法眼睜睜地看著繁榮富庶的中原變成十室九空的人間鬼蜮。所以,他就必須要咬著牙站直了身子,迎接那隨時而來的滔天巨浪。


  「宋萬,命你帶人在後山開出一片地來,栽種葡萄。如今這季節,倒正合適。」


  「杜遷,命你在葡萄園旁,督建一處房舍,過會兒我將圖紙畫與你。」


  「朱貴,命你去山下置辦採購,稍後我會列出清單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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