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離開
爺爺笑了笑，道：「好，不愧是我凡兒，那你打算怎麼打敗我這鐵狼？」
道凡細細掃視著凶狼全身，道：「化象都有其弱點，只要能找到那個弱點，再堅硬的東西，都能將它擊潰。」
「不錯，這個弱點是化象最薄弱的位置，你打算怎麼找到這個弱點？」爺爺問道。
道凡沒有回話，細細想著。
而岩石豬嘴中的寶劍再次回到其尾部處，這時，道凡左手小指處的實念，飛出三個沙粒大小的念泡，來到岩石豬身上，融了進去。
爺爺對這舉動有些驚訝，雖不知道凡想做什麼，但此刻他並不想坐以待斃，直接命凶狼衝過去。
而岩石豬在原地旋轉半圈，尾巴重重向後一甩，那把寶劍順勢竟是飛了出去，狠狠的擊打在凶狼的右眼球上。
「不好！」爺爺驚訝道。
凶狼突然愕住在了原地，彷彿被什麼東西牽制住全身那般，四肢矗立在那，身形一動不動，猶如一具鐵質狼形雕像。
爺爺緩了下，問道：「凡兒，你怎知我這凶狼的弱點是在其眼睛那裡？」
道凡撓撓頭，笑道：「嗯……並不知道，我只是想把它兩隻眼睛毀了而已，這樣它就看不見了，沒想到，竟然碰巧打中了。」
爺爺看著凶狼，道：「凶狼雖無法動彈，但我可還沒有倒下呢。」
道凡有些哀求道：「爺爺，你.……認輸吧。」
爺爺面色一凝，道：「我說過，只有我完全倒下，你才能算贏。」
「爺爺！」道凡喊道。
方才之前從道凡左手飛出的三個小念泡，其中一個來到岩石豬身上，而這時，在地上出現了一絲微弱的顫抖，片刻后，在岩石豬的尾部處，再次出現了那把岩石材質所化的寶劍。
道凡沒有猶豫，岩石豬向後轉身，尾巴重重一甩，那把寶劍頃刻間飛了出去，向著爺爺的方向，來勢極其兇猛。
但爺爺只是站在原地，並未躲開，看著飛來的岩石寶劍，沒有絲毫心慌，反而嘴角中露出淺淺的微笑。
「咻！」
寶劍從其耳旁飛過，並未擊中爺爺身體任意一處。
爺爺搖搖頭，道：「凡兒，太軟弱可是出不了村子的。」
道凡低著頭，雙眼垂下，無奈的看著地面，不知該說什麼。
爺爺伸出左手，從凶狼體內飛出一個小念泡，來到爺爺左手小指處，而那凶狼在頃刻間便化成了一塊偌大的鐵塊。
爺爺抬頭望向道凡，道：「凡兒，我再問你一次，你真決定要出村？」
道凡堅定道：「是，爺爺。」
「好。」爺爺道出這個字后，便蹲下身子，左掌對地，用力一壓。
在爺爺身旁幾尺的地面，忽的一晃，凸出了三個小包土頭來，每一個都有人身體般寬。
道凡看著這裡，面色微沉，大致知道爺爺要準備做什麼，當即往後方退了退，岩石豬也順勢跟了上來。
「凶狼、青鳥、山豬。」爺爺連喊出這三聲，突然，右手急忙捂住胸口，臉肉擰成一團，面色極其難看，不消片刻，竟是一口鮮血噴射了出來。
「爺爺！」道凡失聲驚叫了起來，隨即趕忙沖了過去，但還未跑出幾步，便被爺爺喝住：「別過來，除非你不想出養豬村。」
道凡停下了前進的腳步，低頭苦想著，忽然喊出：「爺爺，我不出了，不出.……」有些是哭泣道：「我怎麼能看著您忍受這種痛苦！」
殘陽見微，只剩點點弱光還在遠空徘徊，天色逐漸暗淡下來，養豬村裡的豬飽足肚暖，正睡意朦朧，側躺在圍欄內，半睜半閉的眼皮，是這般的悠然自得。
餓了有人餵食，困了有地可眠，不用苦愁過往，也無需擔憂明日，這似乎是每個人都嚮往的生活，無憂又無慮。
但，這種生活真的好么？
安於憂患而死於安樂，豬便是這般，它生前的享受，不過是因為在它長胖之時，可以食用。
人，不也如此么，現在享受的安樂，不過是日後憂患來臨之前，送給你的一些甜頭。
這甜頭，吃的越多，就越會深陷其中，直至無法自拔，當你醒悟過來時，或許已經晚了。
就像豬在圍欄里一樣，幾百斤的體重，若是想衝破那幾根木頭製成的圈，不是輕而易舉么？它們沒有這樣做，便是因為日日有吃有喝，不用自己去外頭苦苦尋找。
爺爺看著道凡幾行淚水，滑下面頰，仰起頭，深深的閉上雙眼，隨著的是一口氣，長舒而出。
以爺爺的修為，和長時間沒有修鍊的身子，一下子化出三隻象來，早已身心不足，體力不支，方才會吐出一口鮮血，而這時，道凡的這句話，像是根刺一般，戳向他的心間。
若是以這種方式讓道凡留在養豬村，他勢必會終日鬱鬱寡歡。而且，誰又能保證這裡會一直太平呢，倘若有一天有外人襲擊至此，那時，以自己這副老骨頭怎麼能保護的了道凡！
爺爺這般想著，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睜開雙眼，此時，烏夜明月也已經出來，月色無暇，白瑩透心，灑在身間，雖是無感，卻又能讓人感覺到一股舒心。
爺爺坐在地上，身前那三隻化象，也早已化回了原來岩土模樣，而道凡則是一直站著，看著爺爺，生怕他此刻出現什麼變故，不敢有絲毫分神。
「凡兒，明日就出村吧。」爺爺忽然說道，面色平和，兩眼一直看著道凡腳邊處的岩石豬。
道凡下意識的瞪大雙目，有些不敢相信，沉默了一會兒后，道：「爺爺.……」
爺爺笑了笑，起身道：「不說了，爺爺有點餓了，回去吧。」
道凡不再言語，跟在爺爺身後，爺孫倆一前一後，緩步從仙神廟走回屋中，路遇熟人，爺爺也只是點頭輕笑，若是平時，定會聊下幾句長短。
畢竟在養豬村，生活多是平淡無奇，偶爾閑聊一會，也能解解悶，但這次爺爺沒有停留下來，只是一直往回家的路走著。
爺爺身子較虛，時而慢時而停，道凡在身後，不敢跟得太緊，也不想落的太遠，就這樣在爺爺身後走著。
過了許久，才回到那簡陋的茅草屋內。
爺爺走到灶台間，將午時就已事先做好的飯菜加熱，而道凡則是站立看著掛在牆邊處的青銅寶劍，想起在傍晚時，自己讓岩石豬朝著爺爺的方向，甩出的那把岩石劍，若是當時沒有算準，「唉！」只能嘆氣一口。
在桌前，爺爺沒有說一句話，眼神看著桌面，抬手夾菜入口，而道凡則是一直吃著白米飯，並未伸手夾過桌上幾盤菜。
道凡明日就要離開，此時好像有千言萬說，但不知為何，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能默默的攪動碗里的白飯，偶爾吃上一口。
隔日早晨，有絲絲陰雨落下，但遠空依舊明亮開闊，初升的微陽，映射在綿雨中，是這般的低愁，又是這般的暖身。
在村子口，有一塊近兩尺長，厚近五寸的岩石，上面刻著養豬村三個大字，而在邊緣處，還刻著一行小字——豬者人也。
爺爺從袖口拿出一枚通體黑色的戒指，表面不滑微糙，道：「這黑戒，名為念紋戒，對修行有極大的益處，參象的根基在冥思階段，你念空間中的念若是不足，便無法繼續維持化象，這戒會不斷的你念空間中匯聚出念，雖然很稀薄，但也夠你那岩石拇指維持了。」
道凡接過黑戒，在手中細緻打量著，半晌后，摘下指套，戴在左手處那由岩石化成的拇指上。就在戴進去的剎那，黑戒上出現了一串怪異文字，文字閃出淡淡藍光，但只出現了不到片刻，便消失恢復原樣。
而這時，道凡的小指處，浮現出了實念，這實念的純透度，比起之前，更入木了幾分。
爺爺看了一眼道凡，便直接轉身過去，走前兩步，忽然停下，剛張開的小口，止住了。
「咚！」
一聲，道凡雙膝跪在了地上，隨即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道：「爺爺，我去化天谷參加象天會武后，就回來陪您，這些日子，您自己多注意身子，孫兒這次不孝了。」
道凡說完，起身彎腰，行了一個重禮，便不再多想，當即轉過身去，不敢在多看爺爺年邁的身子，怕多看一眼，自己可能就不忍離開。
爺爺抬頭看著遠空，露出淡淡笑容，輕聲道：「出去走走也好，這養豬村怕也是安定不了多久了，只願那時，還能再見凡兒一面，我也就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