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弟弟病危
清純的歲月(中篇小說)張寶同2016.1.2
玉秀一回到家,父母就問她張金瑞和陳傑打架是怎麼回事。玉秀就把事情經過給他們說了一遍。可沒等她走出村子,一些關係蠻好的堂客和熟人就不斷地同她打著招呼,關心和詢問著陳傑與張金瑞打架的事。有些人還有意無意地把她和陳傑扯在一起,讓她解釋都解釋不過來。好不容易擺脫了村裡人,可是,又在九隊的路上遭遇了桃雲和秀麗她們。她們問得更是詳細和細緻,還把陳傑和她生拉硬套地扯在一起,搞得她差點發了脾氣。
所以,晚上一見到陳傑,玉秀就火氣很大地說,「我與張金瑞的事本來只是我們倆人的事,可是,你一參與,搞得整個茶嶺大隊都曉得。以後我的事你莫要再管,免得給我找麻煩。」因為她不想讓別人說她是陳傑的妹子。
陳傑本想為她幫個忙,沒想到搞得她好惱火好生氣,還不停地埋怨他,就堵著氣說,「好了,以後就是你家的屋子著了火,我都不去管。」
玉秀說,「莫說是我家屋子著了火,就是我本人落入水塘,都不會叫你幫忙。」
兩人正打著嘴仗,就見玉秀家的鄰居何勝強突然跑進廣播室,氣喘噓噓地說,「秀妹子,不好了,馮伢子病得好重,已經昏迷不醒了。」
玉秀一聽弟弟病重,當即嚇出了一身冷汗,就說,「快往公社送。」
何勝強說,「正在往公社送呢。」
可陳傑卻說,「莫要往公社送,公社衛生站缺醫少葯,看不了大病,快去送往縣醫院。」
可玉秀說,「縣醫院太遠,最快也要走三四個小時,只怕到那時,馮伢子早就不行了。」
陳傑說,「我給農機站的同學打電話,要他把拖拉機開過來。」說著,便拿起桌上的電話,開始叫總機。總機一聽是救命的事,馬上接通了公社農機站。
打完電話,陳傑要何勝強快去通知把病人抬到後山的公路上,然後就帶著玉秀一路小跑來到了後山的一條戰備公路上。公路很黑,從公社農機站到這至少有十多里路,拖拉機跑得再快也得要二十來分鐘。他們就找了一片能讓拖拉機調頭的地方停了下來,站在路邊等著。
不一會,六七個人抬著一塊門板,一路小跑著過來。等把抬著的病人放下來,玉秀才看清六七歲的弟弟躺在門板上,呼吸虛弱,昏迷不醒。她用手摸了摸弟弟的額頭。額頭燙得厲害。她就對母親厲聲問道,「你如何把馮伢子搞成了這樣?」
母親本來就一直抽泣,被她厲聲一問,就哭出聲來。父親躁了,對母親吼道,「哭么子哭?你乾的好事,只怕委屈你了?」
過了好一會,夜空中傳來了拖拉機的響聲,遠處的燈光越來越近了。等拖拉機開了過來,陳傑揮著手讓拖拉機調頭。等拖拉機剛停下來,玉秀和父母都爭著要上車。可駕駛室里只能坐兩人。陳傑就大聲地對玉秀說,「我和你媽帶孩子去醫院,你們都回去等著。」說著,便抱起孩子上到了駕駛室,又將玉秀的母親拉上車,然後就讓司機開車。
玉秀見拖拉機開動了,就追著對陳傑說,「我等著你的電話?」陳傑說,「曉得了。」
拖拉機開走了。玉秀讓父親跟大家一起回家。可父親不放心,不肯回家。玉秀就只好讓父親晚上睡在隔壁水書記的屋裡。
回到廣播室,玉秀坐在電話機旁,一邊看著書一邊揪心地等待著。父親一會一趟地過來問她,「為何還沒得電話?」
她說,「只怕醫院正在搶救。」
鐘錶過了十一點,又到了一點,兩點,可是,電話一直都沒響。
父親受不了,哭道,「這時間為何還沒得來電話?」
玉秀就安慰父親說,「只怕是還在搶救,如果馮伢子不行了,陳傑早就打電話了。」說著,便讓父親去睏覺。自己開著燈,躺在床上,等待著電話。直到快天亮時,電話突然響了,她趕忙起來接電話,「我弟弟如何?」
陳傑說,「你弟弟得是的急性敗血症,好嚴重呢,醫生一直在搶救,人才剛剛蘇醒,但還沒得脫離危險。」
玉秀說,「我和我爸天一亮就趕過去。」
陳傑說,「你們先莫過來,你弟弟還在急救室,醫生只讓你媽一人守護,別人都不讓進。」正說著,不知何故,電話突然掛斷了。
玉秀聽見父親在敲門,就開門讓父親進來,把陳傑的電話內容說了一遍。父親搓著手說,「你媽只帶去了五十元錢,不曉得夠用不?」
玉秀惱了,說,「你們極可笑,五十元錢能搞么子?只怕是到商店裡買件衣服?」
父親說,「要不,再借些錢,我送過去?」
玉秀想了想說,「還是讓陳傑想辦法吧。」
陳傑再也沒得來過電話,玉秀也不曉得弟弟病情到底如何,但她想既然陳傑不來電話,至少說明弟弟已經沒有危險了。她想抽空去趟醫院,可是,一連幾天忙得昏天暈地,不但要統計各隊春耕春插的工作進度,還要對各隊的工作進展和出現的情況進行總結和通報。等把這些工作處理完,卻聽說弟弟已經出院了。
她聽到這消息,就急忙趕著回家,剛到家門前的打穀場上,見弟弟正活蹦亂跳地與小朋友們在玩耍。她馬上朝弟弟喊了一聲,弟弟叫了聲姐姐,就走到她面前。她把弟弟一下摟在懷裡,替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說,「馮伢子啊,你差點把姐姐要嚇死。」
弟弟把臉轉開,不讓她擦,然後掙開她的懷抱,跑進屋裡喊道,「媽呀,姐姐回來了。」
玉秀進到堂屋,就見母親象迎接貴客一般,親切地拉著她的手說,「我的好妹子,要不是你,馮妹子只怕活不到今天。」
可玉秀卻說,「我有么子功勞?我在家裡動都沒動,全是陳傑幫的忙。」
這時,弟弟拿著一塊蛋糕過來,往她嘴裡塞。她不捨得吃。可弟弟非要她張嘴吃。她沒辦法,就輕輕地咬了一小口,可是弟弟還是不願意,要她大口吃。直到把整塊蛋糕吃完。
這讓她很是感動,說,「姐姐好忙,沒能去醫院看你。」
可弟弟說,「媽說了,我的命是姐姐救的。」
玉秀對弟弟說,「莫要胡說,你是陳傑哥哥救了。」
可弟弟說,「陳傑哥哥和姐姐的是一樣的。」
玉秀用眼睛瞪了一下弟弟,問,「你聽誰說的?」
弟弟回答不出,就轉身跑了出去。
母親好是自責,說,「馮伢子嘴邊起了個膿胞,讓我用手給擠破了,沒想到就惹出這大一場禍。」母親說著,痛心地把臉捂了一會,又說,「那天夜裡到了縣醫院,醫生就對馮伢子進行搶救,一直到快天亮時,才從急救室里出來。有位醫生過來對我們說孩子幸好來得及時,如果再遲一步,就沒得救了。說孩子現在已經蘇醒,可還處在危險期,讓我進到急救室護理。等到天亮時,陳傑就過來給我送早飯。看我感覺不舒服,就讓他母親把我帶回家睏覺。所以,這幾天都是我白天在醫院,到了晚上陳傑就過來接替我。他母親天天給我們做飯送飯。搞得我好是過意不去。」
母親喝了口水,繼續說,「住院前三天,醫院每天下一次病危通知。到第三次下病危通知時,醫生說辦法想盡了,還是治不好。我一聽這話,就哭著求醫生再想想辦法。醫生要我給孩子多買些水果吃,說如果這個辦法也沒得用,那就再也沒得辦法了。聽醫生這樣說,陳傑當即坐火車去了長沙,因為縣城裡沒得水果。到了下午,陳傑從長沙帶回了一籃子梨、香蕉、還有蘋果。馮伢子好愛吃水果,就不停地吃著,不想,只過了兩天,醫生就說馮伢子好了,可以出院了。搞得我們都不敢相信。」
說到這裡,母親一面拉著女兒的手,一面感激地說,「要不是陳傑,那天晚上我們要是把馮伢子送到公社,恐怕馮伢子真正是沒命了。」
玉秀問母親,「這次住院花了好多錢?」
母親說,「不曉得,都是陳傑家花的錢,我只帶了五十元錢,還剩下了二十元。」
玉秀說,「單據呢?」
母親問,「么子單據?」
玉秀說,「就是看病的單據。」
母親搖搖頭,說,「不曉得,費用都是陳傑交的。」
玉秀說,「估計馮伢子看病和買東西最少要花三四百元。你就去借上四百元錢,我好給人家陳傑還錢。」
母親一聽,嚇了一大跳,說,「要這多錢?」
玉秀說,「去年冬妹子在醫院住了五天院,都花了三百元,而且她的病還沒得馮伢子嚴重。」
母親發了愁,說,「這多錢,要我一時找誰去借?」
母親出門大半天,回來時說,「我把整個村子都走遍了,才只借到了一百六十元。要不,你就對陳傑說等到過年,再把欠下的錢還清。」
玉秀顯得好為難,說,「人家幫忙先不說,欠人家的錢必須還。」
母親說,「沒得關係,我看陳傑對你蠻好,他不會催我們還錢的。」
玉秀說,「我與陳傑只是一般的朋友,人家幫忙只是出於好心。你莫要讓我為難。」
母親不耐煩了,說,「跟你不好講,我去找陳傑說。」說著,把借來的錢丟在了小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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