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來投靠你了 第六章
勿擾穿著一身乾淨利落黑色運動衣,頭戴紅色鴨舌帽,高挑身型居高臨下望著我,眉目明朗嘴角含笑。我忙擺擺手示意他坐下,此時坐著電腦椅仰望他的姿勢酸的我脖子痛。他安頓好電腦打開同款遊戲時,那個熟悉的ID頭像亮了起來。我深呼吸平復情緒,想了很多開場白,最後單刀直入:「你找我做什麼?」他略微眯起眼沉思半晌,而後目光移向我面前的電腦,脫口而出:「找你打遊戲啊!」目光閃躲言辭閃爍。
「哦~」我意味不明轉著尾音,審視著這個來路不明的男人。既然本尊並不想說明他出現的原因我也不會強迫他開口,畢竟本就有著長達六年的革命友誼,多多少少互相還是了解一點的。為了紀念這長莫名其妙的相會,我跑去前台買了堆零食飲料堆在勿擾面前的鍵盤上,拍了拍他的肩膀特豪氣說:「今天這頓姐請。」其實勿擾並不比我小,但每次我花錢買東西請別人吃的時候,都會覺得這時的自己偉大到發光,說話語氣也會不自覺得瑟起來。這種習慣真的很不好,很多次我得瑟起來的時候,總會有人在旁邊潑冷水,陰陽怪氣暗諷我窮酸寒磣。即便如此,我仍舊沒有改掉這個毛病,對我而言錢財乃性命維繫之根本,我花錢請客是在消耗我的生命。這種時候我再不得瑟,還能啥時候得瑟。
勿擾這時兩眼發光望著我,嘴角似揚非揚的微笑淹沒在屏幕的藍色反光中,偶爾還會有其他色相將他本就英俊的五官襯托得更加立體動人。我及時捂了眼睛,繼上次那個長發男人後就感覺我有點花痴,當下差點再次被色誘,一定要挺住。我自定義從來不以貌取人,是個注重內在的深層次思想高人。奈何忍不住偷偷張開手指縫隙睨了眼他,又動搖了想法。可能自我定義是因人而異的吧,美麗的事物總是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不然怎會有不愛江山愛美人的佳話呢。我努力說服自己不要被這張臉混亂思想,依靠僅剩的理智,挺直腰桿義正嚴辭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不,你怎麼知道……我是螢余的!」我本緩慢說話的語調隨著我後知後覺醒悟到這句話真相的震驚一起提高到八分貝。當下方圓十米玩家朝我望來,三四個人七嘴八舌抱怨著咒罵了幾句后,氣氛逐漸理智下來。
勿擾冰冷瞥了眼咒罵方向,面向我時又溫柔似水。向來注重細節的我被這個眼神轉變觸動了心扉,想來勿擾也是足夠真誠待我才會有這種轉變,心中一股暖流涌動。但剛剛就擺出震驚臉的我沒辦法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暖意立刻拉下臉來,便又拍了拍他肩膀,寬心道:「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你,我信任你。」
勿擾撲哧一下笑出來,咧著一口大白牙捂住肚子彎著腰,想必被我的態度轉變逗笑了。我連理枝除了這具還能看的下去的軀體,什麼都沒有,很少會有什麼對我圖謀不拐的人。再者,混當江湖多年,我事事都會多留個心眼,這裡是人多嘈雜的網吧,沒什麼人敢在公共場合做什麼違法的事,所以我即便不認識勿擾也還是可以與陌生帥哥偶遇一下的。
那天我們玩了很久,面對面打遊戲的好處就是,溝通方便配合利落。我拿起薯片抓一把塞嘴裡,含糊不清問:「所以你到底怎麼認出我的?」本來很融洽的娛樂氛圍插入我這句冷靜的話語顯得尤為突兀,勿擾操作滑鼠的速度慢了下來,而後拿過桌上礦泉水粗略喝了一口。我望著他性感滾動的喉結,微微舔了下唇瓣。
他關閉了遊戲頁面,打開記事本快速輸入了一堆看不懂的字母,我湊近去確認他打的不是中文,靜靜等待著。大概一分鐘左右,他按鍵盤的手速慢了下來,而後最後一下回車鍵,網吧的電腦屏幕上突然冒出了一個網頁,裡面有我的照片。那是我的隱私相冊,現在正赤裸裸供人欣賞。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如你所見」勿擾輕輕地說「我就是這樣認出你的。」
啪!我直接一個巴掌從他後腦勺拍過去,操控滑鼠把桌面上那個舉著兩根指頭特憨批的女孩終結在右上角叉號里,扯著微笑僵著聲音道「偷窺個人隱私是違法的你不知道嗎」。勿擾被我突如其來的巴掌打得兩眼發矇,而後噙著淚水可憐兮兮望著我,委屈點了點頭「姐姐對不起」。堂堂八尺男兒撅著嘴巴向我道歉,這畫面怎麼看都像做夢。
後來勿擾才正式介紹了自己,他叫沉沒,並伸頭湊近我耳畔悄悄說:「是一名黑客。」我特意確認他名字的沉沒,確實是下沉的沉,沒落的沒。我追問:「那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沉沒看向地面一言不發。轉念一想,能憑藉技術窺探我的照片,知道我是哪裡人應該也是正常的,可怎麼都不至於在我家鄉的車站旁邊的網吧來個偶遇吧?我才剛回來也。
好生氣,感覺我的生活一點隱私都沒有了。再怎麼相熟,被人偷窺監視都忍不了。我深深呼了口氣,「啥也別說了,明天跟我去警察局自首吧。」現在天色太晚,我不想動。沉沒十分乖巧低著聲音「全聽姐姐的話」。他的聲音很叫我耳熟,我想到了羅伯特。雖然羅伯特的聲音是那種憨憨的清澈的聲線,沉沒屬於低沉性感的音準,可是他們說話的感覺非常像,我說不清。
隔天早上,我領著沉沒吃了我們那地道的特色小吃骰子粉並帶他去了附近的晉澤公園散步。沉沒三番五次欲言又止望著我,而後悠悠地說:「姐姐是想安撫好我的情緒再帶我去警察局嗎」。「你不說我都忘了」我咧著嘴哈哈大笑,用手肘推搡著「快,前面不遠就是警察局,跟姐姐走。」
沉沒給我感覺是那種很單純真誠的弟弟小可愛,儘管我昨天很生氣,但也不忍心給他安排到警察局去。說實在的,主要還是因為那張臉。沉沒後知後覺意識到我在開玩笑時才舒心了一口氣。我跟他聊了很多,直到天色漸晚,疲倦睏乏,順帶提起回家的話題。雖然我沒有家,可沉沒總歸得回家的。他人如其名確實沉默了。
「我沒有家」他說「我是來投靠姐姐的。」
「啥?」雖然我聽清楚了,還是加大音量重複一遍:「你投靠我?」有沒有搞錯,居然會有人投靠我。我彷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拍著大腿擠著淚沒心沒肺嘲笑他,像很多年以前被同學嘲笑沒有媽一樣無情,可我更多的情感是孤獨。眼角的淚是真的。我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被需要的溫暖。
沉沒說他沒有家的時候,我內心就被擊中了。等我笑完,換了一副很認真的表情「如果可以的話。」上一個沉沒親手把我推向深淵,這個沉沒重新給了我希望。我望向他,「我們一起去搬磚吧!包吃包住日結那種!」沉沒尷尬扯著嘴角,一副吃屎的難堪表情。我裝作很難過的樣子問:「你不願意嗎?」他呵呵呵呵笑著,延長了這聲呵的尾音差點沒斷氣給自己送走。我忙貼心拍著他後排給他緩氣,滿臉陰險狡詐的微笑。
「或者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更簡單的方式輕鬆生活」。「比如?」
「姐姐,我作為黑客,難免還是有點能力的。」我恍然大悟的看著他「哦~,你不是來投靠我的嗎。」我的言下之意就是,你既然有能力養活自己需要投靠一窮二白的我嗎。他又是一聲呵呵呵呵,我呀忙附和著呵呵呵呵,像兩個傻子一樣。「姐姐,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休息吧,現在太晚了。」沉沒看向我眼底的黑眼圈靈機一動,指著不遠處的旅館「先去休息一下,其他的事再說?」
路燈下我伸了個懶腰,同意沉沒的說法。眼下我身上剩餘的錢並不多,對沉沒也沒有任何戒心,便要了一間雙人床房,在前台意味不明的眼神中搭上電梯前往房間。在我眼裡沉沒就是個乖弟弟,沒有什麼可以防備的。他也很自然跟著我到了房間,一口一個姐姐誰先洗澡。我大剌剌躺在床上,呢喃「你洗吧我先睡了。」好久沒有沾到這麼舒服的床了,我脫了外套鑽進被窩,還是要顧及一下他的感受穿衣而眠的。這一夜睡的很踏實。
在世界未知的某個角落,一顆種子在土壤下悄悄萌芽。春天來了,新的故事拉開序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