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章 曼陀羅花
楚傲寒從酒醉中醒來,只覺頭痛欲裂,他起身扶額長舒一口氣,暈乎乎的宿醉感並沒有被擺脫,他轉臉去看身側,空無一人。
他眉頭緊鎖,他依稀記得昨晚明明是有人…
他喚來侍者:「昨晚可有女人進來?」
跪在下首的侍者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回道:「回皇上,昨晚您不準奴才們伺候,所以咱們都遠遠的不敢進前,只在外頭守著,但並沒有見到有什麼女人進入殿中啊。」
楚傲寒半垂眼瞼深思片刻,昨晚的事情似有似無,一直在腦子裡盤算不清,如果沒有人進來他昨晚看見的是幻象?
若是有人進來?為何又毫無蹤跡?
他覺得有些口乾舌燥,接過侍者端來的解酒湯,一飲而盡,這段時間太令人感覺煩躁不安了,每一件事情都像是披上了神秘的面紗,讓人琢磨不透。
將一身酒臭味的衣衫換下,想著一會去看看懷風,也不知她身體如何了,太醫一直說她昏迷不醒是因為鬱結難舒,氣急攻心,他卻不這麼想,他總覺得她遲遲不願醒,是不想看見他罷了。
尚德急急忙忙跑進來跪在他腳邊道:「皇上,寒露大人回來了。」
楚傲寒眉毛一皺,「回來便回來了,難道還要朕八人大轎的去恭迎他不成。」
「不是的,奴才的意思是,寒露大人一回來就發現娘娘不對勁,特意叫人請您去一下呢。」
尚德話音剛落,楚傲寒也顧不得大氅未穿,風一樣轉身往殿外走。
「皇上,您慢點走,奴才們跟不上。」尚德慌忙抓起大氅,追了上去。
剛到鳳儀宮,就見孫長竹為首的一群太醫,正團做一團商量著什麼,一邊的寒露只是自顧自的用一把小銀剪子將十幾個長明燈一一剪滅。
「出了何事?」他跨步向前,太醫見他而來立刻紛紛跪下請安。
他不耐煩擺了擺手,示意孫長竹說話:「皇后怎麼了?」
孫長竹不安的看了看寒露才緩緩開口:「臣等是被寒露大人請來的,他非說娘娘中了毒,可臣等皆為娘娘號過脈,短脈澀小,首尾俱俯,的確是氣鬱收縮的脈象,並未號出中毒的脈象。」
他低頭去看懷風,只見她臉色坨紅,呼吸微弱,和昨天的樣子略微有些不同。
他伸手去撫摸她的臉頰,額發濕漉漉的有輕微的汗膩在發間。
「寒露。」他叫喊了一聲。
寒露這才慢慢吞吞的走過來,睥睨一眾太醫,蹲到了沈懷風的旁邊,為她號一號脈。
片刻才說道:「這群庸醫害人,皇帝你先前斬的還是太少,多斬一些他們才知道該多習些醫術,少存些不該有的心思。」
孫長竹聽他這麼一說,連耳根子都紅了起來,他知道寒露說的是他,自從皇后重回鳳儀之後他就跟著雞犬升天,不僅奪回了原本的位置,還將原來自己落魄潦倒時辱過自己的人全都打壓了下去,現在這些都是和他一個鼻孔出氣的,無論醫術,只論聽話與否。
楚傲寒才不在意他話里的意思,若真能讓懷風醒來,就是把滿宮的太醫都斬了又何妨。
「脈象虛浮短小,表面上看的確是鬱結之症,但究其根本,這些不過是表,而非里,皇后昏睡不醒,面色潮紅,呼吸急促,這些癥狀難道你們都看不見么,就這樣也敢妄稱自己是太醫?」寒露口齒伶俐,將一眾太醫說得啞口無言。
「懷風她到底怎麼樣了?」
「她是中了曼陀羅的毒了。」
曼陀羅?所有人在聽到這個名字時都愣住了,蓮心不解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寒露心中哀嘆,和這群白痴獃久了自己會不會也變成白痴啊,一群沒見識的。
「曼陀羅是外域的一種花,一般多長在荒地,旱地的砂地之中,我朝這裡多雨水,此花難以生長,你們不知道也是理所當然的。」楚傲寒看一眼寒露解釋道。
「皇帝說的沒錯,這種花全株有毒,尤其以種子最毒,其中毒癥狀多與皇后現在類似,她本就鬱結難舒,況且曼陀羅易使人癲狂,不顯在脈象上也是正常的。」
他以前也出使過外域,多多少少也見過不少中了這種毒的同伴,說實在的,若沒有當地人的告知,他至死也不知道使同伴們癲狂無狀的罪魁禍首會是那株好看的白花。
「我猜想,下毒之人應該是把曼陀羅的種子碾磨成粉,混入長明燈芯之中,因為劑量很小,加上燈芯燃燒並不快,所以她才不至於太早死去吧。」
一個死字,像是一雙大手,突然捏住他脆弱的神經,他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老虎,驟然暴怒:「是誰這麼大膽,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其餘人聽到他這麼說,全都嚇得跪在地上,沉默不語,只有寒露負手而立,低頭看著跪一溜的眾人。
「你也不必太生氣了,現在我已經把燈芯剪掉,但她因中毒有一段時間,還是會睡上幾日,脈象也會混亂一段時日,只要等她自己把體內的毒素自行排解就沒什麼大問題了,畢竟後續的事還要依靠太醫和伺候的人的。」
「去查,到底是誰把曼陀羅混在長明燈里送過來的。」他手一揮,所有人均戰戰兢兢,退了出去。
眾人離去,就留楚傲寒和寒露,以及昏睡的沈懷風。
「我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他為她蓋好被子,小聲道
「我也不想回來,只不過欠她人情,還了就離開。」寒露細長的手指點了點沈懷風,唇角一抹不言而喻的笑,恰似春風十里,失去了他本來的涼薄,多了一份柔和。
楚傲寒沒說話,而寒露又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你讓我去查那群追殺我的人,我能肯定那群人是世子手下的人,千真萬確,只是我很難想象,世子為殺我一個小人物派出那麼多人,而且他又是如何知道我哪一日出宮?我懷疑這背後另有隱情。」
「沒什麼隱情,這只是在告訴我們,淮王世子手中有了解我們這裡內情的人罷了。」楚傲寒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