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垂死病中
車馬行到山腳下便上不去了，此時和後世一樣，不少腳夫等在這裡，以滑竿為生計，另有不少小食商販解飢止渴。
今日正是初一，土地廟前一整天來來往往，無論香客還是商販，高頭大馬還是趕驢的板車，其中大多數人身上都纏著根深蒂固的黑氣，彷彿從呱呱墜地起便與這陰雲形影不離。
終於讓顧川明白，這黑氣的發作也是有時差的，有時晚一些，待察覺已經深陷其中。自己不也是這樣嗎，前半生無比順遂，手頭更是從不缺錢花，一朝厄運襲來，毫無抵抗之力。
至於他以為的那種被上天眷顧、身後毫無陰影的上天寵兒，他大肆打量下還一個也沒有出現。
這種情況下，顧川藏身在土地神的泥身里，一天時間飛快煉成了兩份新的初級壽命，收藏進計數盒，使計數盒表面更多添了兩根亮痕，等他滿意的回過神來，土地廟前那小姑娘上供的野果竟然消失不見了！
顧川一愣，偏偏聽到咔嚓咔嚓的聲響，走出去就看到烈日下有個老叫花子靠著土地廟，手握著幾個果子大肆咀嚼。
見他髒兮兮的面容隱隱有些扭曲，就知道肯定酸的絕倒。
眨眼功夫，叫花子手中只剩下果核，甩手一扔，果核紛紛落到了雜草叢裡。
顧川本來正在無語，叫花子這麼一動，顧川卻看到對方身上穿著古怪，再一細看，那幾塊破布竟然還是件道袍，而對方雜草般的髮髻現在看來也有幾分形狀，竟好像不是個乞丐，而是個道士？
顧川不由多看他兩眼，瞳仁內開始隱隱有火光閃動，下一秒，顧川咦了一聲，有些愣神的站在原地，同時熄滅了道具。
過了兩個呼吸，他再次使用命運推手，這下渾身都燃起無形的火焰，手中最甚，他伸手向那老道士一撈，手中依舊空空如也。
「系統，我怎麼看不到這個人身上的氣運？」
還沒等到系統的回答，瞬息之間，顧川只感到背後一陣冰寒，整個人彷彿被什麼極其可怕的視線貼著脊樑掃過，令人猛地升起一陣不可控制的壓抑感。但這感覺來得快去的也快，幾乎等顧川意識到的同時，這感覺也消失了。
顧川回過神來，看著那與之前毫無區別，甚至已經躺在土地上準備睡覺的老道士，第一想法是，這人會不會是個修仙者？
但同時他內心一陣說不出的坑爹，如果看不到修仙者的氣運，這……這和原本說好的不一樣！
「宿主正在查看特殊人物，等級受限，請宿主儘快提升。」
「……」
另一方面印證了自己的想法，顧川突然有些驚悚，妖怪和道士難道不是天敵？自己現在扮演的金寶又是個標準的妖怪，這還怎麼和其他人一樣修仙？
當下顧川立馬詢問系統，得到答案才讓他不由鬆了口氣。原來在這個世界，精怪的地位也因為某些原因得到解放，他只要找准方法，是可以拜師修仙的。
顧川雖然來到修仙世界，但目前除了做任務茫無方向，根本不見仙人的影子，只有一個莫名其妙的「特殊人物」就在眼皮底下，他是不是應該主動去探查一番？
想到土地廟外面躺著的道士，伸頭一看，顧川登時一口氣憋在胸膛，那叫花子般的老道士，竟然不見了！
顧川趕緊尋找，很快在不遠處的道邊發現了老道士，對方正背著手，彎腰觀察地面上的什麼東西，看了片刻又繼續沿著道邊走下去，看方向好像要進城裡。
不清楚對方的底細，顧川不敢貿然在對方身上留下追蹤印記，暗中記下這老道士，顧川便任其離開，打算有機會再進城尋找。
夜幕降臨，顧川走出土地廟，此時四野闃靜，道上再無人煙，雞台山上飄下來一陣陣涼風，月光照在身上，顧川頓時神清氣爽。
金寶只是個剛剛化形的小妖怪，若是真正以人身開始修鍊，比妖身修鍊要快上無數倍，這也是為什麼妖怪都想變成人形的原因。而熟悉了妖力的運用，顧川白天煉化一天的氣運，比在地球上還要輕鬆的多，毫無困意，甚至現在還有餘力。
空地上又試了其他幾種簡單的妖法，顧川新奇之餘，這就打算飛進城裡。
小身體晃悠悠騰空而起，環佩作響，流水般湛藍的華麗披風和內部金燦燦的衣袍，在月色照耀下詭異無比。
卻不想飛行法術極度耗法力，有些不支，顧川尷尬咳嗽一聲，落回地上，接著，孩童的小短腿伴著妖風，盡量不去看行走間砸在腳面上的碩大珍珠，顧川往城裡趕過去。
順著白天留下的印記，顧川很快找到了那小女孩，只見一座外觀富貴的宅邸，內部多數房屋內卻空空蕩蕩，落滿灰塵。
稍微探查，偌大的府邸里只有主僕幾人，連使用的屋舍都較為緊湊。
這一家果然很倒霉，顧川穿過重重屋舍，走進黑氣最重，甚至都要飄出房門的一處。
走到半路便開始煉化黑氣，等隱身到了房中，白日所見的那兩個女孩都在屋裡。
空氣中充斥著渾濁的藥味，桌上點著一盞又細又弱將要熄滅的油燈，而拜過土地的這家小姐正擔憂而疲憊的守在床邊，一旁的丫鬟妙妙更是臉上充滿擔心，甚至有些站立不安，攏著手在小姐耳邊用極輕的聲音勸著什麼。
顧川向床鋪上看去，一個兩頰深陷、臉色烏青的老頭，想必就是這女孩說的祖父，直挺挺躺在床上，已經明顯是進的氣少，出的氣多了。
病氣深深纏著他的五臟六腑，老人在睡夢中眼眉都緊緊的皺著，如同正在經歷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一般。
他的壽命更僅剩下一絲，周圍的生機則是一絲都沒有。
顧川暗道，煉化這些黑氣后，自己的任務又能多完成一些，而這小女孩的祖父，壽命線是他看過的最短的，甚至形態飄忽，很可能今晚就是他的大限。不知道以他的年紀，自己煉化了黑氣后，壽命還能增長多少？
剛想到這裡，床鋪上一動不動的老人忽然渾身抽搐起來，顧川不知道人死了之後這些氣運會不會消失，立即起手點燃道具，快速先將老人身上騰起的黑氣和計數盒中的生機進行融合。
這次融合比白天要快速的多，眨眼功夫，計數盒裡已經多出了一根新的壽命線，而老人大喘一聲，猛然安定不少。
剛才進城顧川也瞧過，單說他經過的這些地方，果然還是這裡的黑氣數量多，其中以這老人身上為最，叫他收穫著實不小。
當下源源不斷的灼燒融合起來，老人身上黑緞般凝滯的病氣越來越少，顧川手有餘力，同時煉起了床邊兩個小丫頭身上殘餘的黑氣。
趙婉冰忽然感到冰涼的手腳有了溫度，同時一種古怪的熱量從身體內部散發出來，叫她有些熟悉……
床上的老人猛的劇烈咳嗽起來，哇的一聲，趙婉冰親眼看著祖父大口大口吐出發黑的血跡，一時嚇的失了魂。
「祖父！」
「老太爺！」
顧川關注著老人自身的壽命，看到他此時壽命線凝練了一些，心知他今晚是死不了了，暗自點點頭。
顧川沒有注意到，暗地裡同樣有另一雙眼睛在觀察他，現在見到這副場景，十分詫異，用沒人能聽到的聲音嘀咕道：「這凡人竟回了一口氣……本想它要害人，難道這小妖怪住在土地廟裡，還真把自己當成了土地神不成？」小妖站在那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施的什麼法，就把人救了回來。但心已經放下了一半，想罷忽然又覺得有趣，一時興起，想看看這小妖的真身是什麼。
片刻后，暗中觀察的人輕咦一聲，半晌才道：「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