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青霧之後，一箭而來
北燕邊境不再飄雪，地上卻依然積雪深厚。在雪地里行走向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沒有馬匹，便會更加艱難。
段胤和阿七沒有騎馬。他們卻走得並不算艱難，段胤境界不高，但好歹踏進了天啟境的門檻，真氣勉強還算得上是充沛。
讓段胤有些驚訝的是身旁的阿七。在趕路的過程中，段胤偶爾會催動真氣加速，阿七卻能一步不落的跟上。這讓段胤在他們未曾遭遇敵人的情況下，對阿七的實力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具體有多強，不能用這段時間的趕路來確定，不過單單以阿七展露出來的速度便足以說明，他肯定不會太弱。
北燕邊境比之漠北更冷，段胤拿起酒壺，灌了一口烈酒，頓覺身上暖和不少，而後隨手拋給了阿七。
阿七沉默的喝了一口，便將酒壺還給段胤。
段胤微笑著接過酒壺，真氣鼓盪，準備加速趕路。結果，兩人沒跑出幾步，便驀然止住了腳步。
段胤之前便知道，青之君王的領域是一片青霧。但是他不知道原來青霧是這般模樣。
你見過青山綠色，但是你見過青色的天空嗎？
霧，大家都見過。就是平視前方，入目是白蒙蒙的一片，不可視物，當時當你仰望天空時，你發現天空還是那個天空，並沒有因為眼前的濃霧而有任何的改變。
但是眼前這個由青之君王領域形成的青霧截然不同。
段胤和阿七站在青霧前方，並未入內，但是仰望天空，抬頭直視，入目仍是青色一片。
眼前青霧是真正的接天連地，以至於仰頭直視，發現天空依舊被青霧所包裹。而真正讓段胤和阿七驀然止住腳步的，還不是眼前這不可以常理踱之的青霧，畢竟一個妖族君王的領域，出現怎樣不可思議的景象都不過分。
而是，眼前這青霧的範圍和他們之前所知曉的青霧範圍截然不同。之前傳回來的消息是，青霧只蔓延到了北峪關前，裹住了關前的十二座要塞。
但是，現在段胤還沒到北峪關，卻先看到了青之君王的領域。
這隻有一個解釋，青之君王的領域擴大了，以至於將北峪關都籠罩其中。青之君王的領域覆蓋了整個北峪關，是否意味著南唐邊境十二要塞，連同北峪關都已經淪為戰場。
如果真是那樣，段胤之前想的，去北峪關尋找軍中修行者組成一支小隊殺進青之君王領域的想法自然就落空了。
現在，只有他和阿七兩個人。青之君王的領域就在眼前，他們只有兩個選擇。
退去，或者走進領域。
但是，他們不知道青之君王領域中北燕和南唐軍隊的局勢如何。他們只有兩個人，而且是並不算強的兩個人。若是領域中是大規模的北燕軍隊，想要保住性命便是一個奢望。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得到了答案。
既然來了，自然沒有退去的道理。
走進其中，段胤並未感覺到多少不適，之前情報中說的那股壓制修行者體內真氣的力量，段胤並未察覺到。
暗子運行體內真氣，段胤發現真氣運行速度也與之前並無差別，略微無奈的笑了笑，段胤只能歸結於自己體內真氣太弱，還不足以引起像青之君王這種妖族君王領域的反應。
至於阿七，他本就不是修行者，體內沒有半點真氣，自然也不會有任何反應。
走進青霧，阿七有意識的壓慢了腳步。雙手看似隨意的垂下，卻能感覺到，肌肉一直處於緊繃狀態，隨時都能閃電般的抽出腰間的長刀。
段胤想到了之前和阿七的一段對話。
——
「你殺了那麼多修行者，你很厲害。」
阿七沉默的啃著饅頭，點了點頭，沒有矯情的謙虛，很自然的承認了段胤的稱讚。而後望著前方的黃沙，平靜開口道，「都說世間修行者最強，但是以我見到的那些修行者，不惑之下，並不比我厲害。」
若是這句話被其他人聽到，一定會認為阿七太過狂妄。因為一旦踏上修行路，縱然只是引動了一輪靈氣潮汐，修行者和普通人的差距便會開始拉開。
按照正常情況下來說，一旦修行者引動了七輪靈氣潮汐，縱然他毫無戰鬥經驗，縱然他的對手是邊境的百戰悍卒，失敗的可能性也不大。從阿七的表現來看，他自然是一個很精於戰鬥的人。但是，他遇到的那些人或是經驗豐富的蜀山暗碟，或是在江湖裡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的江湖武夫。他們的戰鬥經驗並不少。
很難想象一個普通人如何戰勝一個戰鬥經驗不弱的修訂者。
但是事實就擺在眼前。
段胤摸了摸鼻子，開口道，「可你還是想成為一個修行者。」
這是之前阿七跟段胤說的，他加入蜀山，就是為了得到一本修行典籍，他想要成為一個修行者。
只是他現在都還沒得到一本修行功法。
阿七的回答很臭屁，「現在我能殺天啟境修行者，成為修行者以後，自然能殺更強的修行者。」
段胤是太玄的弟子，蜀山藏書樓中的修行典籍他可以隨意翻閱。但是阿七想要得到一本修行典籍卻很難。他加入蜀山已經三年，已經完成了不少的任務，卻依舊未能得到一本修行典籍。
他還需要完成這次任務。
和段胤去北峪關歷練。如果他能活著回來，才能得到一本修行典籍。
阿七不想修道家的功法，他想走江湖武夫以武證道的路子。其實段胤身上就有一本江湖武夫修行的功法。
武道十境，段胤手中的功法能夠修行到第七境搬山，足以媲美馮虛境修行者。
但是段胤沒有拿出來，因為他知道，如果不是阿七靠自己的努力得來的東西，他絕不會要。
阿七撫摸著手中的長刀，抬頭望著段胤開口道，「其實我心中一直有個想法。」
「什麼想法？」
「很多修行者，其實並不懂得怎麼殺人。所以，在我面前，不惑之下，皆可殺。」
不惑之下皆可殺。
很難想象這是出自一個普通人的口中，段胤相信阿七的自信不是來源於憑空的臆想，而是通過無數次的戰鬥鑄就起來的。
段胤有些無奈的摸了摸鼻子，自己也是不惑之下。
阿七似乎看出了段胤心中的想法，很認真的開口道，「你很厲害，我沒把握。」
——
重新回到邊境。
段胤見到阿七壓住了腳步，便也將速度壓得更慢，目光一直警惕的望著四周。
阿七很精於戰鬥，而段胤很清楚，自己的戰鬥經驗著實不怎麼樣，所以在青之君王領域中，他應該聽阿七的。
因為青霧籠罩，視線並不好。段胤竭盡目力也只能看到大約五十米開外。而阿七沒有修行，目力自然不及段胤，他看得更近，所以更多的他是在用耳朵聽。
如此這般謹慎的走出了大約五里地，段胤和阿七在地上發現了五具屍體。
全是南唐甲士。
廝殺應該相當激烈，五具屍體上面都有著不止一處致命傷口。屍體已經僵硬，血液也已經被凍成了暗紅色的冰塊。向來死去的時間已經不短。
見到五具屍體之後，段胤和阿七愈發謹慎。因為這五具屍體足以說明，附近已經有北燕鐵騎出沒。
他們兩個人，若是對上七八個北燕士卒自然是手到擒來。只是，一旦北燕騎兵的數目達到三十以上，一齊衝殺之下，只需一輪，兩人便要受傷。兩輪之後，或許便會出現重傷情況。說到底，還是段胤和阿七不夠強，遠沒到無懼鐵騎沖陣的地步。
謹慎前行。
段胤突然止住了腳步，踩上雪地的腳掌沒有再抬起來。
作為修行者，在青之君王的領域中，他有一點比阿七要強。那便是修行者融合天地元氣的感知。
融於天地元氣之後，他的感知範圍比阿七單靠眼睛看，耳朵聽要遠。他感受到了前方有北燕鐵騎接近，很不幸的是，那隊北燕騎兵中也有修行者。
為首的應該是一位踏入不惑的魔道修行者。作為不惑境修行者，他的感知範圍比段胤要更遠，所以在段胤發現他之前，他已經發現了段胤和阿七。
鐵騎的行進速度很快，大約兩個呼吸的時間，阿七也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動。
其實，這個時候北燕騎兵還在千米之外，地面的震動很輕微。只是，阿七的感知一向靈敏，所以他感受到了地面微不可查的震動。而且，從地面的震動中，他判斷出接近的那支騎兵數目在三十以上。
所以，段胤和阿七的眼中都有了一抹凝重。
不惑境的北燕魔道修行者，數目超過三十的騎兵。遇上這兩者中的任何一個，對於他們來說都會是一場艱苦的戰鬥。
現在，這兩個被他們一齊遇到了。而且，註定沒有辦法避開，只能選擇正面一戰。
至於逃跑？
兩條腿還能跑過四條腿的戰馬不成？
青霧被劃開，阿七聽到了尖銳的破空聲，段胤看到了突破黑霧的那個黑點。
一箭迎面而來，戰鬥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