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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有燕雀振翅而起(上)

  邙山算不上雄偉連綿,這座山脈的最高峰也不過兩百多丈,主峰不同於山脈其他地方,山林茂密。這座主峰除了山腰處依稀有幾處叢林,山頂上只剩光禿禿的岩石。


  黑岩之上覆白雪,在廣闊的平原上,這座不過兩百多丈的山峰倒多了幾分孤峰橫絕的味道起來。


  峰頂之上蓋白雪,白雪之上立青衣。


  山風呼嘯,趙仁煌提長槍站於峰頂,槍鋒指地,衣袂飛舞。


  各國關於青之君王聖器的爭奪已經算是進入了最後的尾聲。南唐,西楚,北燕,三國修行者按照之前部署已經悉數進入了斜谷。


  不出意外,那些湧入斜谷的修行者已經進入了最後的廝殺,也進入了最慘烈的廝殺,他知道,在斜谷註定要丟下很多具熱血兒郎的屍體。


  但是,這些他都不想去管。


  各國修行者湧入北原,在北原扔下這麼多修行者的屍體,付出這麼大的代價,都是為了當年青之君王手中的聖器。


  為了那把劍。


  但是,那些聲勢浩大的修行者隊伍其實只是為了虛張聲勢。所求目的不過,只為了吸引住他國的修行者和青之君王的目光。


  趙仁煌知道,那把劍的歸屬不在於北原上丟下了多少南唐修行者的屍體。


  而在於,此刻,在於此地。


  原因很簡單,那把劍不在斜谷,而在邙山。


  所以,在斜谷,在北原,南唐不管取得了多大的失敗亦或是多大的勝利,都不重要。


  重要的此刻在邙山即將發生的戰鬥。


  這場戰鬥的輸贏才真正決定那把劍的歸屬。


  趙仁煌看了一眼山下,閉目,靜心,力求將自己一身氣勢狀態調整到最頂峰。


  他在等一個人。


  等白帝傳人。


  他知道,白帝傳人必定會來。聖器只有一把,它的歸屬只能由他和白帝傳人的勝負來決定。


  趙仁煌舔了舔嘴唇,身上不見任何真氣流淌。


  這和他往日的狀態截然不同,他默默回憶著趙澒輔給他講過的話。


  趙閥從千年前太祖立國之時便紮根於邊關,千年來開疆拓土,沙場廝殺。


  燕雲趙家鐵血,不是一句空話,趙家男人從出生一刻開始,便已經註定他們必定要走上沙場。


  南唐邊疆安穩,不是靠北峪關堅固雄偉守住的,也不是靠北峪關前十三要塞犄角配合守住的,更不是靠泰安城中那些文弱書生一個個講大道理講出來的。


  那是趙閥子弟在沙場上留下的血肉屍體守住的。


  趙家男人,沙場生,沙場死。


  趙家槍法不追求江湖上的風流寫意,異象壯觀巍峨,也從來看不起那些陰詭暗碟對戰時對真氣的斤斤計較。


  趙家槍法從來只講究一個氣勢如虹,痛快酣暢。


  趙仁煌一直被趙家認為是百年不出世的天才,也正是因為他手中槍法最得趙家槍法神韻。


  挫兵鋒於正銳,迎逆浪而截流。


  輕輕轉動槍尖,趙仁煌低頭自嘲了一聲,「這一戰不能再想著痛快酣暢了,要顯出斤斤計較的小家子氣來了。」


  趙仁煌很不爽那個驕傲自負的傢伙,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那個傢伙真的很強。


  強到他不敢再選擇之前那種酣暢淋漓卻極為浪費真氣的打法,強到他必須要學著那些暗碟殺手們,對自己體內的真氣斤斤計較,才有可能打贏那個傢伙。


  峰頂之上,白雪化白水,黑岩化黑沙。


  「我真的很討厭你副白衣長劍的裝扮。」


  峰頂之下,白衣負劍的青年望著山頂鼓盪飛舞的青衣,微笑開口道,「我也覺得你這件青衣實在難看得緊。」


  青衣白袍兩相厭。


  白衣無風而動,白袍上長鯨躍海的精美紋綉隨白衣舞動,流轉。衣上長鯨如被仙人點化,宛若活物拍浪躍海。


  白帝傳人楚白鯨抬起雙手,兩隻大袖翻湧鼓盪,如同逍遙人間的謫仙人。


  衣上長鯨再動,周身三尺風雪呼嘯旋轉,最後以螺旋之勢朝鯨首湧來,風雪之後是已經籠罩北原足足兩月有餘的青霧。這片由青之君王領域衍生而出的青霧至今無人能夠驅散。


  此刻。


  白帝傳人身前三尺青霧和之前風雪如出一轍,盡數匯入鯨首之中。


  長鯨吸水。


  楚白鯨身前露出三尺光明。


  楚白鯨舉起一隻手臂,先前被長鯨吸入其中的風雪青霧,此刻化為一條細線吐出。


  細線迎風而長,風雪青霧相間,化為一柄丈長青鋒懸停於楚白鯨身前。


  白衣飄搖,楚白鯨沉聲道,「走。」


  手臂前推,青白長劍剎那間躍上峰頂,楚白鯨身形緊隨其後。


  長劍奔行,周圍山風,青霧震蕩出聲,如有雷霆相隨。


  身上不見絲毫真氣流動,氣機隱匿乍看與普通軍伍無異的趙仁煌看見當頭而來的一劍終於不再壓抑一身充沛渾厚氣機。


  真氣宣洩,青衣鼓盪之後,如有巨石沉落激起千層浪,身旁青霧層層炸開,說不出的霸道絕倫。


  真氣巍峨升騰,趙仁煌此刻如青衣神將,手中長槍不動,左手猛然探出,五指如鉤,抓住青白長劍劍尖。


  如一線潮奔來的長劍抵住趙仁煌掌心,猛然一滯。


  青衣抓住長劍,手臂用力下壓,如同摔碑,丈長青白長劍好似長蛇砸落地上,其上氣機,劍意寸寸炸裂潰散。


  罡氣潰散,連累地上黑岩如被萬劍凌遲,碎后再碎,化為齏粉,留下一個五尺方圓的大坑。


  一掌擊碎長劍,趙仁煌猶不罷休,身形前撲,手掌繼續探出,恰好拍上緊隨長劍而來的楚白鯨。


  楚白鯨一身白袍剎那間臌脹如球,硬抗一掌。


  白衣飄搖落地,周圍三尺泥土以楚白鯨落地腳尖為圓心,層層向外翻湧。體內真氣流轉,楚白鯨體內氣機不但沒有衰減,反倒好似飽食了一番,一身氣象愈發巍峨渾厚。


  落地剎那,楚白鯨抬手再招,摔落地上的真氣長劍如死而復生,丈許巨劍變三百袖珍小劍。


  雷池浮現,三百袖珍小劍整齊排列,圍成一個圓圈,將趙仁煌圍在中央。


  萬箭齊發!


  三百袖珍小劍層層蜂擁激射,劍尖盡皆指向圓心趙仁煌。


  劍氣依次射出。


  一朝扳回上風,楚白鯨看向趙仁煌,神色卻並未露出輕鬆。


  不管之前當頭一劍,還是此後的袖珍小劍激射,趙仁煌都一一接下,身上青衣依舊完整。


  這說明,之前兩次攻伐,並未破開趙仁煌一身罡氣。也就是說,自己雖然僥倖佔了上風,卻並無任何實質用處。


  這當然也是因為楚白鯨未曾傾力出手的緣故。之前雙方交手,看似聲勢浩大,實際上都在小心謹慎的試探深淺。兩人皆知,這一戰不可能如那些江湖傳言的瀟洒交手一般,一招即見生死勝負。既然沒有一擊致命的把握,那就只有慢慢磨。


  就看誰先犯下第一個錯誤,就看誰的真氣先被消磨乾淨。這不是光明正大的動手切磋,而是戰場上的生死博弈。容不得瀟洒快意,只能容得下謹慎小心,步步為營。


  胸膛起伏,楚白鯨暗自調整氣機,右手不著痕迹的搭上劍柄。抽出三尺青鋒,雪亮劍身上,開始有金線自劍鄂之處而起,真氣流淌,金線攀爬延伸,最後密密麻麻爬滿劍身。


  瞧見趙仁煌手腕擰動,手中長槍總算有了真氣縈繞,楚白鯨扯了扯嘴角。


  還說我驕傲自負?

  見我不伸手握劍,明明手中握著長槍,卻偏偏不用,要以手掌拍散我氣機凝結的真氣長劍。面對劍氣激射也偏偏要以自身真氣硬抗。


  此刻總算提槍了吧。真是好大的架子!


  趙仁煌提槍在空中虛畫半圓,卻並不如尋常出手一般,抬手起勢,而是提槍之時,就已然舉槍而出。


  千鈞一髮!

  楚白鯨長劍遞出未半,劍勢驀然一頓,壓下喉間真氣翻湧逆行而上的一口鮮血,劍鋒轉平刺為斜向下刺出。


  長劍入山石,如熱刀入黃油。


  不受絲毫阻礙插進山石之中,楚白鯨雙腳站在地上,好似生根,身體以插進山石的長劍作為支點,向右傾斜。


  動作剎那之間完成。


  一道亮光氣勢如虹,在他原先心臟之處奔涌而過,亮光周圍真氣在楚白鯨身上護身罡氣震出道道波紋,幾近破碎邊緣。其中兇險,外人不知奧妙,唯有楚白鯨自己心中清楚。


  亮光過後,身後百丈之外有雷鳴之聲傳來。


  驀然回頭,青衣已在百丈之外,握住長槍末端,轉身冷對。


  原是之前趙仁煌非是簡單的舉槍平刺而出,而是效仿軍中士卒手段擲槍而出,然後身形緊隨其後,長槍落地,便抓槍轉身,動作一氣呵成。


  北燕,南唐兩國邊境廝殺,皆是以重馬重甲的蠻橫鐵騎為主,輕兵為輔。


  鐵騎披重甲,普通箭矢無法傷其分毫,兩軍對陣遠距離廝殺唯有鐵騎投擲長槍方能造成實質性傷害。


  剛才趙仁煌所做,正是平日邊軍士卒擲槍之舉,這本是毫無技巧的普通手段。


  但是,配合趙仁煌渾厚真氣,和一身武道氣機灌輸,這等不走尋常路的對敵方式便有了出其不意的奇效。


  之前交手,若不是楚白鯨臨行察覺不對,不顧真氣反噬,經脈受創的傷勢,強行止住進攻之勢,側身讓開,此刻恐怕已經被那投擲一槍,穿胸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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