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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節 張貴妃

  張貴妃臉上的青氣被污酒一噴,瞬間破碎,好似露出了真容,兩道青黑二氣在粉面上不停變幻,鳳目中輝映出一片碧綠幽光,玉手一剎那長滿毛髮。


  「貴人,你…….」孝武帝醉眼矇矓,認為自已眼花,晃晃頭仔細觀看,「啊、」一片驚恐叫聲中,精舍內的宮女和宦官們發出驚叫,紛紛向精舍門外奪路而逃。


  張貴妃身形騰地躍起,幻化成一團黑煙,一晃追上逃跑的宮女和宦官,「啪、啪、」在每人背後快速拍了一掌,中掌之人只扭了一扭,便跌倒在地一動不動。


  「何方妖孽,敢在朕面前行兇。」孝武帝嚇的徹底酒醒,剛叫一聲:「來人。」張貴妃毛聳聳的五指一揮,精舍中孝武帝剛蓋過的被子驀地飛起,將孝武帝緊緊纏在其中,越纏越緊。


  孝武帝初時尚在被中不停掙扎扭動,漸漸的一動不動,精舍中一時寂靜如滅,數具屍體似睡熟了般,僅僅半盞茶時辰,他們再也沒有歡樂和恐懼,再也不分帝王和宮女。


  張貴妃燈光中凝立,片刻后,臉上青黑二氣淡去,漸漸又恢復成儀態萬分的美貌,望著一地屍體,目光轉動,茫然不知所措.……

  翌日午時,司馬雪正獨自在房中修習太玄訣。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李姨娘突然自外面跑進來,面色慘白,呼吸急促的說:「適才奴婢經過華林園時,見園中通道間布滿層層守衛,有宮女私下傳聞說、在說……」聲音越說越低,竟閉嘴不說,目光中一片恐懼。


  「說些什麼?」


  「奴婢也不知傳聞是真是假,不敢亂說。」


  「李姨娘。」見李姨娘猶豫不決,司馬雪頓時來了興趣,追問:「快說快說,究竟是什麼事兒?」


  「宮中傳言,傳言、傳言、、」


  「傳言什麼?快說啊。」


  「傳言那個、」李姨娘「撲嗵」一聲跪倒,顫顫巍巍說:「傳言陛下已在昨夜駕崩。」


  「胡說八道!」司馬雪雙眸中頓時一片怒意。


  「奴婢知錯了,知錯了。」李姨娘萬分驚恐,低聲道:「不應將傳言亂說……」對面靜悄悄的一片無聲,抬頭一看,司馬雪早已去室而去,心中生出一絲絲後悔,不應將傳聞匆匆告訴司馬雪。


  司馬雪快步穿越華林園,沿途只見披甲守衛眾多,不論兵士、宮女,個個表情惶恐,遠遠見了司馬雪,只是行禮無一人說話,心中頓時沉甸甸的升起一股不詳感,疾步向精舍掠去。


  精舍中司馬氏皇族宗親很多,皇叔琅琊王司馬道子、其子司馬元顯、太子司馬德宗及幾位皇哥均在,連平日不常見的一些郡王宗親也都來了,人人表情木訥凝重,對司馬雪的到來視而不見。


  「公主妹妹。」二哥司馬德文平素與司馬雪甚是親近,拉住司馬雪,近前低聲說:「父皇昨晚暴病殯天。」


  「當真?」


  「當真。」司馬德文一低頭,一臉沉重,神情沒有一絲笑意。


  「父皇數日前還宣我相見,身體康健,並無病相,如今何以至此?」司馬雪感覺天塌了,渾身瞬間墜到大冰窖子中,冷的不僅打了幾個寒噤。


  「咳、咳,太子與諸位皇子與公主且各自回殿。」司馬道子咳嗽一聲道:「本王會在勘審清楚后,會將實況一一宣告眾位,回去后,誰也不允許亂說一句話。」


  司馬道子身兼數職,先後任過琅琊王、會稽王外,還兼領徐州、揚州刺史,尚書令,都督中外軍事,其中尚書令在朝中權力最泛,不論朝內或后延,無所不管,此時精舍中輩份尊,權力大,因此他只有發言權。


  司馬雪心有不甘,在尊卑禮儀之下,也只能遵制回房靜侯消息。


  數日後,有旨意傳來,皇太子司馬德宗登帝位,稱安帝,大赦天下,只是孝武帝因何暴亡無任何消息傳來,整個皇宮籠罩在一片壓抑和恐懼中。


  「李姨娘。」司馬雪只得派李姨娘偷偷四下打聽:「你出去偷偷聽聽宮女說些什麼?」


  「道子王爺有令,後宮中若有妄言者,一律杖斃。」


  「你只去聽聽她們私下說什麼。」


  「諾。」


  「公主殿下。」李姨娘出去一天,回來低聲說:「有宮女說,陛下駕崩當日,同在精舍中的張貴妃與待女如今已然失蹤,而且當日在精舍中伺候先帝的宮女和宦官全部死亡。」


  「張貴妃消失了?」


  「是的。」


  又過了兩日,宮中一片冰冷的寂靜,寂靜到沒有生人的氣息,寂靜到氣氛沉重如山,司馬雪感覺透不過氣來,便跑去二哥司馬德文處求證。


  司馬德文娶了尚書左僕射,丹陽尹王國寶的女兒做妃子,丹陽尹主要負責建康城的治安與稅收,不論皇城內外,消息最為靈通。


  「哥哥,父皇倒底如何去世的?張貴妃的傳聞是真是假?」


  「父皇出事時,確實召過張貴妃。」司馬德文悄聲道:「但張貴妃與其待女如今已然失蹤。」


  「皇叔答應追查此事原由,難道沒追問張貴妃因何失蹤?」


  「這個皇叔不說,也不好詢問。」


  「皇叔怎能這樣,他可以咱親叔叔啊,除了等皇叔的消息,咱們別無他計么?」


  「皇太妃寵愛皇叔,父皇由著皇太妃,把能封的官兒全封給皇叔了,建康城內外,一兵一卒,全歸皇叔調命,連朝中官兒也多半由皇叔任命。」司馬德文搓搓手,道:「太子哥雖然稱帝,可性情渾渾噩噩,一切只能聽由皇叔安派。」


  「太子哥性情那般,以後如何能理政事?」


  「噓,話不能亂說,先祖惠帝痴獃、不知寒暑,由賈後掌權,引來『八王之亂』,司馬宗室被屠戮大半,連當年羊皇后也曾被五廢六立。」司馬德文悻悻道:「如今太子哥登基,一切由皇叔掌權,情況與惠帝何等相似,妹妹切記禍從口出。」


  「父皇駕崩的事兒,就這般竟無人管了?」


  「唉,人走茶涼,世情如此。」司馬德文長嘆一聲,說:「聽聞司馬元顯已被任命中將軍,統帶建康城中內外一切兵力。」


  「皇帝不是太子哥哥嗎?」


  「變天了!」司馬德文認真說道:「眼下本朝已由皇叔說了算,妹妹以後遇到皇叔與元顯要恭敬些,切莫由性妄行,千萬不可如以前那般頂撞皇叔,以免有不測之禍。」


  司馬雪從不關心朝堂之事,但久處皇室,自然間還是明白許多,二哥司馬德文的勸說,懵懵懂懂明白一半,迷惑一半,皇權之爭,她並不關心,只是想明白父皇孝武帝為何暴亡?

  數日中,司馬雪屢次求見皇太妃,可次次均被拒之門外,無可奈何之下,心底頓時想起了皇城之外的高恩華。


  「李姨娘,你想辦法將這封書信交給『濟世堂』的高道長。」無奈之下,司馬雪只能想到求計於高恩華。


  「公主殿下。」李姨娘遲疑道:「這有用么?會不會給道長惹來殺身之禍?」


  「我已無計可施,哥哥們均不理會我,天下之大,也許只有大叔肯幫我排憂解難了,也許他也不肯幫我,且先試試吧。」司馬雪抱有一絲幻想。


  「諾,奴婢這就想法子去。「數個時辰后,李姨娘又匆匆折了回來,稟報道:「皇宮內外,所有守衛均已重新調整,都換了新面孔,任何人沒有司馬元顯手令,不得任意出宮。」


  「必有司馬元顯的手令才能出宮?」司馬雪慢慢明白宮中人均被禁足,狐疑道:「皇叔這是要篡位么?」


  李姨娘一聲不吭,深知這些話可不能亂說,若外泄了一句,立有殺身之禍。


  數日後,李姨娘偷偷帶來一條消息,宮中數名宦官,宮女因私下談論孝武帝死因,被司馬元顯當眾杖斃,並令諭後宮,有敢私自談論宮事者,立斃杖下!又過了數日,傳來安帝司馬德宗聖詔,司馬道子任太傅攝政,假黃鉞,朝中大小事,都由司馬道子一言而定。


  在宮中一片詭異的壓抑中,司馬雪熬得心力交瘁,決定求見皇太妃,詢問孝武帝駕崩真相,剛出院門,在第一道關卡中,便被宮中陌生守衛攔住去路。


  「公主殿下,饒小人們一命吧,若不中將軍手令,放你過去,我等全沒命。」守衛們呼啦啦跪倒一片。


  「本公主只是去見皇太妃,並不違反宮中禮制。」司馬雪還想堅持,卻也不便硬闖。


  「中將軍司馬元顯,拜見公主殿下!」司馬元顯金盔金甲,腰挎寶劍匆匆趕來,腰桿筆直,揚著下巴,盯著司馬雪,無絲毫以往的恭敬,口中稱呼由皇姐變成公主。


  「好威風的中將軍、讓開!」司馬雪嘲笑道:「我要求見皇太妃!」


  「公主殿下。」司馬元顯一臉不陰不陽,說:「皇太妃近日病重,見不得外人,臣弟會將公主意思轉遞皇太妃,如今請你回殿等侯宣召。」


  「司馬元顯,我成了外人了?」司馬雪一聲怒責,喝道:「咱一起找皇叔和皇太妃說說理去。」


  「公主殿下,臣弟一時失言,千萬莫怪,請你回殿等待皇太妃傳召。」司馬元顯皮笑肉不笑,揚著下巴說道。


  「我要找皇叔說理,你讓開!」


  「安帝陛下剛剛登位,政務不熟,太傅正在太極殿中輔助議政,公主先請回房,耐心等候。」


  「滾開,我要去太極殿面見安帝哥哥。」


  「來人。」司馬元顯一臉不耐煩,叫道:「快將公主攙回房休息。」


  「喏!」


  十數名守衛搶上前來,數道靈力從四面一起暗暗擠壓而來,若非司馬雪修習太玄訣有成,定然會被推個大跟頭。


  「讓開,我自己回去。」司馬雪經過上番逃婚歷練,已稍懂進退之道,眼見對方人多勢眾,冷笑一聲,轉身返回院中。


  「恭送公主回殿。」司馬元顯口氣囂張,遠遠大叫:「臣弟會派人守在這裡,保護公主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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