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我說了算
王元文的屍身噗通一聲重重的掉落在地上，好像沉重的鼓聲敲打在每一個王家人的心頭。
很多人根本沒有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事情怎麼會這樣發展？不是應該嬌滴滴的林家女迫於王家宗師的實力，不得不低頭，先洞房後補票，順理成章結成親家這才對嗎？
現在這是個什麼情況？這個劇本不對吧？
「一個月。不到一個月，我的三個兒子都死了。」王守仁死死盯著小兒子的屍體，那張原本還算英武帥氣的臉，已經變得沒有血色，驚愕、恐懼、疑惑還有憤怒，種種負面的情緒將這張臉變得有些猙獰可怖。
「我想起來了，我認得這把劍！」王守仁一指林婉晴手中的長劍，劍身如同秋水，不帶一絲血跡，只在地上滴落幾滴。
「上一次，那天晚上，就是這把劍，斬下了元德的腦袋！」
「今天，又是這把劍，刺穿了元文的脖子！」
「你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麼？你們清源，是不是打一開始，就計劃把我們王家趕盡殺絕？！」
沒有了面紗的束縛，林婉晴覺得好像也不似想象的那麼糟糕，偶爾換一換習慣，也能體會一下自由的味道。
「計劃？」
她冷漠的道：「將王家趕盡殺絕還需要計劃？不要以為金丹宗師有多麼稀罕，像你這樣的修為，我們清源隨隨便便可以找出好幾打來！你覺得我們還需要什麼計劃？我告訴你，王守仁，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你！……」
王守仁一口老血悶在胸口，就想要噴發出來，可偏偏這話他無法反駁。別說好幾打，只要清源隨便派出半打宗師，平推王家便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這一點無需懷疑！
他狠狠地咽下一口氣，厲聲道：「既然如此，你為何要殺了元德！」
林婉晴嘲笑道：「我殺了王元德？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殺了他？」
王守仁氣憤之極，任你清源人多勢眾，財雄勢大，也不能這樣欺凌弱小！
脫口而出，道：「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王元章捂臉：這種三歲孩童的反應算是什麼回事？你當然是兩隻眼睛都看到了，難不成大晚上的，你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么？這不毛病么！你一個金丹宗師，這麼說話丟人不？
「你看到什麼了？」林婉晴冷笑：「大晚上的，一個影子撲到你身上，你難道就沒發現，那其實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么？」
王元德其實是做了虧心事，嚴格來說，他這個人，也算不得十惡不赦的壞人，尚有一絲良知，王小冉的事情，一直是他內心深處的疤痕。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被假的王小冉活活嚇死，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正是這個道理。
不過另外一方面，也說明王元德道行不夠，法力不深，練氣士的境界只是剛剛脫凡，對於陰霾鬼魂之類的並沒有什麼好的應對手段。未知和無力，正是恐懼最大的來源，在對待陰物方面，練氣士的程度，還是差遠了。
「滿口胡言！巧言令色！」王守仁怒斥。當一個人不願意相信你的時候，你說什麼也無法叫他相信。
更何況，當時的情形確實很難說得清楚。誰也無法證明王元德是死了之後被林婉晴斬下了頭顱，還是被林婉晴斬下頭顱才死去。
王元章倒是唯一一個親眼目睹了全過程的證人，奈何他的話，王守仁是一丁點也不願意相信的，誰會願意相信競爭對手的話？
林婉晴知道他們不會相信，不過還是將過程大概一說，她可不是那種不屑爭辯，將所有黑鍋主動往自己身上攬的人。
至於說的話別人信不信？相信的人是朋友，不相信的人自然是豺狼！朋友來了有美酒，豺狼來了有刀槍！
王小冉？王守仁聽到這個名字，眼前不由自主浮現出那個清秀的小姑娘，她說話總是細聲細氣的，腳步總是很輕，給人小心翼翼的感覺，其實這個小姑娘很不錯，除了相貌差了一些！
「王小冉是突發惡疾，不治而亡！」王守仁狠狠的道：「這事情事發突然，我怕引起大家不必要的猜忌，才秘而不宣，悄悄將其下葬！死者已矣，我讓她早日安息，有什麼不對！」
「早日安息，說得真好。」林婉晴輕輕鼓掌，很贊同的樣子。「不過王小冉真的安息了么？你不要忘了，她是冤死的，冤死的人，是最容易變成厲鬼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
「說起來，王元德這個名字起得也不算太離譜，還算有點良心。他心中有愧，偷偷地將王小冉的靈牌塞進了你們王家祠堂，以求心安。」
「不得不說，你們王家的祖宗還是有幾分靈驗的，在那陰間福地當中，竟然真的保存了王小冉一絲真靈不滅。」
林婉晴右手翻轉平攤，所有人就看見她右手併攏的指尖上，一團幽綠淺芒聚而不散。
「這就是小冉的真靈，我借著她的真靈，才可以將小冉扮演地那麼像。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什麼？有聰明心思快的，想到那天試劍石的一幕，王小冉修為大進震驚全場，心裡忽然有些涼颼颼的。
「這意思就是，你們那幾天看到的王小冉，其實可以說，是王小冉的鬼魂……」
王家人看著她指尖的綠芒，再看看她冷漠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突然覺得林婉晴身上多了一股陰森森的鬼氣，不由自主齊齊退開幾步。
「哼！」王守仁冷哼一聲：「你手上那東西又不能說話，誰知道是真是假。你這樣不著調的理由，可撇不清關係。」
眾人一想，對啊，所謂鬼魂之說，誰知道是真是假？若是到了元嬰真人的境界，就算肉身死亡，元嬰也可脫殼而出，那很容易辨別是否本人。可是這王小冉不過練氣修為，所謂死後真靈，誰知道是真是假？這個不足為憑！再一看那幽綠光芒，好像也沒有剛才那麼可怕了。
林婉晴手一翻，一塊金燦燦小巧精緻的令牌出現在手中，「我是清源長門弟子，自在院掌院，只要身在浮玉山之外，我的話，可以全權代表清源的意思。」
「現在我說，清源派裁定，王元德玷污王小冉在先，殺人滅口在後，你王守仁就是同謀，誰敢有異議？」
「……」
沒人敢！
清源派三院四峰，三院直屬清源掌門，四峰則較為獨立，不過不管三院還是四峰，其掌院和首座都身份尊貴，完全可以代表清源的態度，所以林婉晴這話並不是無的放矢。
曾經有人試圖挑戰清源魚龍院掌院的決定，這種想法很好，很有理想很有抱負，當時修真界想要看熱鬧的人不少。
一來魚龍院排名最後，掌院修為也不甚高，二來有些事情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本來就很難辨別對錯，大家都想看看，清源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究竟是保持名門正派的臉面，不和俗人一般見識，還是不顧一切強勢鎮壓？
清源很乾脆，直接派過去了一打金丹宗師，那真的是一打，整整十二個！一點不帶拖泥帶水、偷工減料的。就這還不算，還附贈了兩名元嬰真人壓陣！
這特么也太不講理了，整個天下估計也只有清源才這麼會玩！
其他的門派，大部分想這麼玩，沒這個本錢！少數幾個有資格這麼玩，比如太素宮，可道士們抹不下這個臉面，做不出這樣的流氓行徑。
結果挑釁的人當場就跪了！
他們也不想跪，可是沒辦法，清源這樣的大門派鐵了心要耍流氓，那比真流氓還可怕。
那是真跪，兩隻膝蓋著地的跪。整個門派幾百個人，從長老到雜役，齊刷刷地矮下去一截，只有烏黑的一片腦袋仰望半空中的清源宗師團，至於倒霉的掌門本人，並沒有這種榮幸，沒了腦袋的人，想跪都跪不了。
……
他娘的，要完蛋！
王家人這才想起來，這林氏女還是清源掌院的身份，這是真的惹不起！先前怎麼就暈了頭呢？
不過轉念一想，咱們這些人也沒做啥啊。那冒犯的話，是王元文說的，那面紗，也是王元文揭的，跟咱們大傢伙可沒啥干係！
「就算元德不是死於你手，我再問你，你為何要殺了元文？」王守仁也是已經紅了眼睛，雖然以他的精力，再生三個兒子也不是什麼難事，可首先這口氣就咽不下！
林婉晴反問道：「我為何不殺？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他如此非禮我，難道不該殺？」
「什麼非禮，分明就是你故意使詐，趁著我們分散注意力，偷襲殺了元文！」
「哦，那你們為什麼會分散了注意力？」林婉晴似笑非笑道：「我好看么？」
明明知道這白衣少女不是善茬，明明親眼看到王元文就死在她的劍下，可見到她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王守仁還是禁不住愣了一愣。
只見這少女衣決飄飄，明眸善睞，顧盼生輝，肌膚勝雪，清麗無雙，實在是傾國傾城的佳人，叫他明知道是仇人，還是忍不住有些心動，他惋惜的道：「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頓了頓，王守仁又嘆息道：「若是別人揭你面紗，自然是輕薄之舉。可元文不同，你難道不知道，你父親有意我王家兒郎？」
林婉晴輕蔑的道：「王家兒郎？我父親會看上王元文這種紈絝子弟？就這種貪花好色之徒，誰信？」
「元文固然生性頑劣，不堪大用，不過我兒元道人中龍鳳，可謂一時俊傑，你父親的眼光自然是不會錯的。」
「我父親的眼光如何先不說，可惜你口中的俊傑、龍鳳，都已經三魂全散，七魄盡消，又有什麼好談的。」
王守仁遺憾地看著她，目光複雜難辨，似是痛恨，對仇人刻苦銘心的恨，又似乎包含著慈愛，好像看著未來兒媳婦的目光，「元道雖然遭遇不幸，可不是還有元德和元文么。元德且不說，可元文，那是你親手殺死的，你這樣做，心裡難道就沒有一點點的愧疚！？」
他語出至誠，說得痛心疾首，可見他的心裡確實是這樣想的。
林婉晴愣住，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自戀的人？你自己下的崽，你說好那便好。總之你高興就好，我管不著，也不想管！可為什麼要扯到我身上？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林婉晴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自我感覺良好的人，這種親身經歷讓她感觸頗深，嘀笑皆非。
「哈哈哈哈……」林婉晴忍不住很不淑女地笑起來，彎彎的眼角，淺淺的酒窩，還有露出細小的貝齒，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這一笑，猶如大地回春，萬物解凍。林婉晴原本就已經美極，只是從來都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偶有心情不錯，也只淺淺微笑，露出嘴角一挑弧線，從來不曾如此大笑。
但越是玉女解凍，越是讓人怦然心動，越是得不到的越叫人珍惜，所有見了她笑容的人，都敢打賭，這絕對是自己這輩子見到的最攝人心魄的笑容。
尤其是她冷艷的面容，總叫人忍不住想要撕下她的面具偽裝，看到她真實的一面，又或者是隱藏的一面，這大概是很多人共同的奇怪心理吧。
「愧疚？我為什麼要愧疚？」林婉晴總算收起笑容，「我父親有意王家兒郎不假……」
周圍響起一片吸氣之聲，嗡嗡的雜音一下子響起來，聽到她親口承認有這麼一回事，王家人個個都是興奮不已。
「咔嚓」一聲，好像是有什麼東西被踩碎的聲音。緊跟著又是一聲輕呼，聲音嬌媚，語帶驚訝。林婉晴抬頭看看屋頂，又瞥了一眼門外：
「不過可惜，卻不是你王守仁的兒子。」
「胡說！這怎麼可能？我王家除了我這幾個兒子，還有誰配得上你？你說，還有誰！」
「恩？……」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過頭去，就看見一個年輕人上前幾步，手中捧著一柄石質長劍。
「你！——」王守仁目眥欲裂，眼中幾乎噴出火來：「莫非是你？不可能！你不過是個不能修鍊的廢人，你算個什麼東西，你有什麼資格！」
王元章手執石劍，微笑著道：「有沒有資格，你說了不算，清源派林首座說了才算。」
王守業亦是捻須而笑，不料少女冷冷的聲音響起。「你錯了。」
王元章才泛起的笑容凍結在臉上，就聽少女不帶笑意的道：「有沒有資格，林首座說了也不算。我說了才算！」